弑君。


    雲嬌嬌還是很激動的。


    完全沒有注意到蕭長意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到底有多複雜多柔腸百轉。


    他真的是瘋了!


    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打亂所有的步驟。


    如果今天弑君,他們出不了這個殿門就會被亂刀砍死,或者是出去以後直接和天下為敵。


    首先京城會浮屍百萬。


    皇城禁衛軍還有駐守在外麵的城防軍會打起來。


    西北戰場會重新陷入到一片混亂中。


    好不容易打下了據北城的局麵也會重新付之東流,提雅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對手。


    江南也會亂。


    ……


    蕭長意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很多都是數百年來積累下來的爛攤子,要一點一點的收拾好。


    今日弑君就會功虧一簣,有多少鮮血會白白流光。


    可是在那一刻,蕭長意竟然覺得,衝冠一怒為紅顏是值得的。


    昨天晚上看著她倒在他的懷中,那一刻是真的怕極了失去。


    如果沒有了她,他這一生生命終將會沒有任何色彩。


    有生以來頭一次。


    他的感情戰勝了理智。


    私心占了上風。


    蕭長意鬆開了放在腰間軟劍上的手,手心已經是一片濡濕。


    但是如果重來一次,估計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揮劍。


    蕭長意對著皇帝行禮。


    “都是兒子們不好,讓父皇操心了。”


    皇帝的眼角似乎流了一滴淚。


    “我現在還記得,老三剛出生的時候是難產,他的母妃來自江南,身量特別的瘦,懷孕的時候四肢都是細的,隻有肚子鼓起來了,生的時候生了三天兩夜。”


    “出來以後小臉都是紫紅的,都說這孩子活不了了。”


    “吃奶也吃不了多少,淑妃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每天晚上都要鬧,而且一點都不喜歡乳母不管是哪個乳母都抱不住。”


    “我和淑妃兩個人隻能輪流抱。”


    “老三長大了以後最像我,怎麽就走到我前麵去了。”


    ……


    皇帝看起來是在真情流露,難受的不得了,鄭大伴還在旁邊趕緊哄著。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身體,節哀呀!”


    “三殿下要是知道您如此傷心,也會走得不安心。”


    然後還轉過頭對蕭長意說。


    “九殿下,您快勸勸皇上吧,從知道三殿下的死訊到現在,皇上就一直傷心著。”


    雲嬌嬌也很想聽一聽,殺人兇手會說些什麽。


    雲嬌嬌還抽空看了一眼蕭長定,蕭長定現在是真的特別鎮定,根本就沒有往這邊看,手特別穩,一直在抄書。


    男人可能經曆過生死以後就會成長的特別快吧。


    不過。


    雲嬌嬌有一個感覺,蕭長定會成為蕭長意的一生之敵。


    蕭長意拱了拱手。


    “啟稟父皇,今天一早戶部已經收到了奏疏,金陵那邊的人很快就要過來了,商量今年給朝廷的稅。”


    “兒臣認為這是蕭芫蘅提前商量好的,用來威脅朝廷的利器。”


    “如此亂臣賊子,應該早點殺了。”


    “否則以後還會騎在朝廷的頭上,人人都能威脅朝廷在朝廷的威嚴何存?父皇的威嚴何存?”


    原本皇帝的手裏還拿著一把折扇在扇風現在直接砸在了蕭長意的臉上。


    “你的哥哥死了,你一點不傷心,現在還要殺了唯一的寡嫂,你這人真是鐵石心腸!”


    整個大殿裏莊嚴肅穆,隻有唿唿的風聲,皇帝的震怒,所有人都很害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


    雲嬌嬌覺得皇帝根本就知道是蕭長意殺了蕭長瑾。


    天子家的眼淚,沒有幾滴是可以值得相信的。


    蕭長意跪下,還是麵無表情的,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殺人兇手,殺了一個最想殺的人,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難受。


    蕭長意真的是,就連演都懶得演。


    “父皇息怒。”


    鄭大伴也瘋狂的給雲嬌嬌使眼色。


    雲嬌嬌也趕緊跪下。


    “陛下息怒,我們殿下隻是無心之失,其實每天都在府上夜夜哭泣,對三皇兄的死痛心疾首。”


    “甚至好幾次和奴婢說,恨不得那天晚上遇到刺殺的人是他,可以代替三皇兄去死。”


    “陛下如果還生氣的話,不如就成全了我們殿下,讓我們殿下追隨三殿下去了吧。”


    蕭長意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雲嬌嬌,如果眼神現在可以殺人的話雲嬌嬌肯定已經被淩遲了。


    明顯是在問。


    你看我有那麽賤嗎?


    雲嬌嬌迴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但是顯然皇帝很滿意。


    “朕一直都知道,在那麽多的兄弟裏麵,就屬你最重情重義隻是你這人不會說。”


    然後皇帝說。


    “金陵的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來辦,江夏王世子,一定要好好招待。”


    “蕭芫蘅,既然嫁給了老三,就是我們家的兒媳婦,朕沒有幾個女兒,是真心把她當成了女兒來看待。”


    “你們好好的勸勸她,不要一心尋死,要為一雙兒女好好著想。”


    雲嬌嬌的記憶如果沒有失誤的話。


    蕭芫蘅帶著人都已經打進宮了,是被禦林軍給抓住的。


    當時就在皇帝的身邊,差點一刀把皇帝的脖子給砍了。


    主要是因為蕭炎很大部分時候這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每天都在打理內務。


    手上沒那麽大的勁兒。


    她是有那個膽子,沒那個力氣。


    但是手底下的其他人是沒那個膽子。


    反正戰況就是很激烈。


    蕭芫蘅直到最後被抓,都非常颯。


    皇帝為了自己的千秋萬業,可以完全不計前嫌。


    那場轟動的刺殺就像是沒有發生過。


    但是蕭芫蘅接下來的生活,應該會慘慘的,或者是要看金陵江夏王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目前來看皇帝是真的慫。


    是想要利用蕭芫蘅,來牽製江夏王,這樣才不會南北兩麵受敵。


    雲嬌嬌現在看著皇帝,隻有一個最直觀的感受。


    皇帝,真的老了。


    蕭長意又拱手。


    “兒臣一定會辦好這件差事。”


    皇帝揮了揮手。


    “都出去吧。”


    蕭長意又說。


    “父皇,朝中的文武官員死了那麽多人,正是需要安撫的時候,兒臣也願意去做這件事情。”


    皇帝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目光如炬,陰鷙又冰冷。


    “你去做?你做什麽,你還沒進門呢,就把人家還活著的,剩下的人給嚇得要死了,這事你去不合適。”


    “讓老五去,還能把人好好超度一下。”


    交給一個和尚做,確實是最合適的,念經的錢都能省下來了。


    但。


    蕭長意還要杠。


    “父皇,匈奴的人馬上就要來了,而且這一次來的是左賢王,五哥還得去接待。”


    不知道為什麽,雲嬌嬌感覺蕭長意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有殺意。


    是那種。


    憤怒。


    憋屈。


    無力。


    隱忍。


    全部都匯集在一起的,很複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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