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蕭長意在她另一隻耳朵上也留下了牙印。


    像個嗜血的猛獸。


    他這個人本來就特別的危險,心思陰沉又狡詐,很難搞清楚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雲嬌嬌沒有迴應,隻是淡淡的看著他,還想作什麽妖。


    蕭長意笑著說。


    “你嘴上說著不合適,其實心裏恨不得把這宅子都給掀翻了吧?我昨天去了王妃那裏,沒有去你那裏,是不是還有小脾氣呢?”


    這話雲嬌嬌聽著隻覺得肉麻,而且還有點犯油膩的惡心,這是把用來哄其他女人的話用到她身上了。


    雲嬌嬌懶得和他應付。


    打工人努力提高自己的地位,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贖身,而不是為了留在青樓當頭牌。


    雲嬌嬌直接在蕭長意的腰上擰了一把,讓這貨清醒一點。


    “殿下的身上是從王妃那裏出來的藥味兒,況且三皇子剛剛薨逝,難道明天要頂著一身脂粉味兒明天上香?五更天,就快到了,三殿下可能不在意,但是其他的殿下會在意。”


    “殿下確定今天晚上要和我一塊瘋嗎?”


    蕭長意這才鬆開雲嬌嬌,眼中已經恢複清明。


    一身白裙素裝的雲嬌嬌,看起來像是一道青灰色的影子,風一吹就會散了。


    他伸手把雲嬌嬌頭上亂了的發簪給撥正。


    “你可以永遠這樣清醒嗎?”


    雲嬌嬌後退了一步,和蕭長意保持距離,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奴婢會永遠把自己的本分做好。”


    蕭長意也跟著點頭,桃花眸看著有幾分笑意,眼底卻一片寒涼。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所以就算是長了這樣一雙含情眼,也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很好。”


    臉上露出笑意,在陰影下看不出來到底是真的笑還是皮笑肉不笑,反正讓人看著挺毛骨悚然的。


    說了好幾遍。


    “很好,真的很好。”


    蕭長意今天話說的有些太多了,帶了太多的情緒。


    大概是因為雲嬌嬌對崔氏動手了吧。


    那畢竟是他的發妻。


    管他高興還是不高興,雲嬌嬌肯定是要殺崔氏!


    從前崔氏要殺她,蕭長意沒說一句話,現在她殺崔氏,蕭長意應該閉嘴。


    各憑本事。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雲嬌嬌又不是道德標兵,又不是戀愛腦,所有欺負她的人,她隻想要翻倍的欺負和報複迴去。


    蕭長意轉過身,長腿邁開四方步,離開了。


    月光下的背影清冷如同謫仙,幹幹淨淨的不染人間的一絲塵埃。


    雲嬌嬌直接進屋裏去了。


    長得帥又怎麽樣?


    又不能當飯吃。


    對了,蕭長意今天晚上還沒吃飯,雲嬌嬌吩咐白姑姑,把之前就準備好的膳食送到聚賢居。


    白姑姑趕緊去準備,還試探性的說了一句。


    “娘子和殿下的感情挺好的。”


    雲嬌嬌隻是淺笑。


    “殿下穩成持重,和府上所有的人關係都很好。”


    白如意嗆了一下不說話了。


    她不過隻是在人性幽微之處,不斷的試探,自己為自己找了一條活路而已。


    蕭長意迴到聚賢居抄書。


    這八百本書是從宮中的藏書閣拿出來的,曾經有人告訴他,隻要看完這八百本書就能窺見天光,找到人生的出路。


    他相信了。


    如饑似渴的讀書比每一位皇子都要用心用力,甚至可以和新科狀元郎一較高下。


    他不要書中顏如玉,不要黃金屋,就隻是想要公平公正。


    但是看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知道,就算是把天底下所有的書都看完,都不會有任何出路。


    要靠手中的權力和弓箭,才能為自己謀得一席之地。


    所以他去了軍營。


    這麽多年過去,隻要坐下來翻開書,就會想起那個人的臉,音容笑貌依稀還在眼前。


    但是好像自從雲嬌嬌到身邊以後,就很少想起那個人了。


    隔著十年的風沙還有愧疚,全部都在心裏特別特別的清晰,但是現在那個人好像,已經稍微走遠一些了。


    蕭長意覺得心裏很空。


    茫然四顧,竟然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如果那個人在,肯定是天底下最懂他的人,但是那會兒他的年紀還小,還不知道,那個人的眼淚到底是意味著什麽。


    後來他能懂林玉婉,林玉婉卻把最深最重的傷痛都留在心裏,隻淡淡的告訴他沒有事情,讓他別多心,別多想。


    後來他娶了正妻崔氏,他在意的和崔氏在意的不一樣,兩個人逐漸的也就無話可說了,他想讓崔氏好好活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崔氏總是有那麽多的心事。


    後來又娶了年妃,這個張揚明媚的小女孩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總是會快樂很多,但是年妃人嫁過來了,心卻沒有,還惦記著自己的父兄,甚至趁他睡著的時候,檢查他隨身的印章,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也逐漸變得麵目可憎。


    ……


    今生如果還有機會再次見到那個人,又會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想到這裏,蕭長意手中的筆突然之間就折斷了。


    那個人和雲嬌嬌應該會談得來吧,雲嬌嬌也很寂寞,和其他人沒話說是因為不懂,和雲嬌嬌沒什麽話說是因為太懂了,甚至一個眼神就可以把事情處理好……


    蕭長意很少去想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無非是利用和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沒什麽意思。


    但是這一刻卻想了很久很久。


    這時候福公公拎著食盒進來,滿臉堆笑。


    “殿下,雲庶妃給您送宵夜過來了。”


    蕭長意點點頭,讓福公公打開食盒,然後把點心一樣一樣的端出來。


    果然。


    他們之間還是互相太懂。


    蕭長意撚起一塊點心放在嘴裏,點心化開,甜味瞬間充斥口腔,滑過喉嚨,一路甜到心裏。


    心瞬間就被填滿了。


    漫漫長夜也沒有那麽難熬了。


    蕭長意抄書抄到五更天,換了身衣服,然後派人去叫年妃,一塊去晉王府給三房子蕭長瑾上香。


    年妃本來很開心,可以和蕭長意一塊出去,結果到了府門口才傻了眼。


    竟是兩輛馬車!


    兩個人各走各的。


    雖然這樣更符合製度,但是還怎麽培養感情?


    崔氏昏迷著醒過來一次,並沒有免除所有人的請安,反而是讓金嬤嬤交代下去,準備侍疾。


    所有人都怨聲載道,但是又不敢說出來。


    侍疾,就是住在梧桐苑的耳房,又悶又熱的,和院子裏的二等丫鬟吃一樣的夥食,隨時等著伺候王妃。


    哪兒比得上在自己的院子裏舒服。


    耳房一共有六間,一間可以住四個人,一次性就把二十四個人都給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柳細蕊因為有蕭長意的特殊照顧,陸華濃是側妃,是正經主子,所以不用過來。


    但是另外剛懷孕兩個多個月還不顯懷的,都得過來。


    王娘子斷了一條腿,一身都是傷,也收拾了個小包袱,拄著拐杖過來了。


    雲嬌嬌趕緊扶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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