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海胸膛劇烈起伏,看著段雲河的眼裏多了幾分愧疚,他心裏也知道段雲離的死確實跟他有關係。


    親人的惡語相向有時候是最鋒利的刀子,但是見到段雲河之後他還是不肯承認,天底下哪裏有爹對兒子承認錯誤的?


    段雲河清楚段長海的性格,大男子主義,專製霸道,所以他沒有生氣,或許也是次數多了段雲河早就對段長海失望了。


    “我去雲離房間看看。”


    丟下這句話段雲河上了樓,客廳裏隻剩下了段長海和江苓。


    段雲離的房間沒有上鎖,平時江苓還會來裏麵坐一坐。


    段雲河推開了段雲離的房間門,屋子很整潔,和段雲河不同,段雲離喜歡把東西收拾得井井有條。


    床的旁邊放著吉他包,段雲離喜歡音樂,經常會彈吉他給段雲河聽。


    在床頭櫃裏段雲河找到了段雲離的手機,段雲河準備看看段雲離和邢亦修的聊天記錄。


    之前段雲河沒想過看段雲離的手機,因為他覺得段雲離自殺的原因已經很清楚了。


    現在他要好好地看一看了。


    手機沒有電,段雲河找到充電器給手機充上了,等待的間隙段雲河在段雲離房間的抽屜裏看到了一本畫冊。


    畫冊上了鎖,段雲河輸入段雲離的生日之後鎖開了。


    翻開第一頁,畫上是一個青年,青年穿著黑色的西裝,表情是淡漠且不耐煩的,畫紙的左下角有一個落款:2057年12.30。


    段雲河繼續往後翻,每一頁畫的都是同一個人——邢亦修。


    每幅畫都是用鉛筆畫的,上麵還有橡皮擦修改的痕跡,能夠看出主人下筆時的認真和專注。


    根據時間來看,確實在很早之前段雲離就喜歡邢亦修了,而且是單戀。


    手機充進去了一部分電,段雲河把手機開機了。


    段雲離的所有密碼都是他的生日,打開鎖屏之後,段雲河點開看段雲離和邢亦修的聊天框。


    兩個人聊天次數和聊天內容並不多,段雲河著重看了他出國的兩年內段雲離和邢亦修的聊天內容。


    內容很正常,光從這聊天記錄段雲河沒看出來弟弟喜歡邢亦修,當然邢亦修在聊天中也沒有什麽曖昧表示,甚至有些冷漠。


    直到段雲離自殺的前三個月,兩個人的聊天次數多了起來,段雲離經常說要去找邢亦修,邢亦修拒絕,段雲離就開始消息轟炸。


    通過文字段雲河能夠感覺到段雲離的急迫和無助還有瘋狂的……愛意。


    聊天記錄在2.20戛然而止,那是段雲離出櫃的第二天,也是他自殺的三天前。


    段雲離說要和邢亦修見麵,他想和邢亦修結婚,他還告訴邢亦修自己出櫃了,即便家裏人不理解他也不在乎,隻要邢亦修愛他就夠了。


    邢亦修沒有再迴應什麽,隻是答應了和段雲離見最後一麵。


    也就是這次見麵,邢亦修徹徹底底拒絕了段雲離。


    段雲河將段雲離的手機放到了一邊,如邢亦修所說,先喜歡的人是段雲離,一直纏著邢亦修不放的人也是段雲離。


    段雲離的死和邢亦修並沒有關係,邢亦修沒有做過對不起段雲離的事,也沒有拋棄他,邢亦修僅僅隻是告訴段雲離他並不喜歡段雲離而已。


    段雲河心裏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他印象中的段雲離有時候會耍小孩子脾氣,占有欲有些強,但是他沒想到段雲離會極端到自殺。


    段雲河躺在了床上,他將手抬起來遮住了眼睛,好半晌後他出了房間。


    來到樓下,段長海和江苓還在客廳坐著,江苓期盼地看著段雲河,“雲河,你去雲離房間做什麽?”


    段雲河把段雲離的手機遞給了江苓,“這是小離和邢亦修的聊天記錄,他沒有恨你也沒有恨爸。”


    江苓看著消息淚流滿麵,“所以他自殺就是為了邢亦修?為了一個不愛他的男人!”


    段長海也看了聊天記錄,他氣得不行,“我段長海的兒子居然因為一個男人不愛他就自殺。”


    江苓把手機緊緊握在手裏,哭著說:“也是因為我們沒有關心他,不知道他是同性戀,也不知道他心裏的壓抑和痛苦。如果我們多給他一些關心,讓他快快樂樂長大就不會這樣了。”


    段長海聽了江苓的話不再說話,段雲離的死讓他開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太過了。


    小的時候段雲離膽子小總畏畏縮縮的,他對段雲離說得最多的就是,作為他段長海的兒子,一定不能丟他的臉,要像個男人一樣。


    “我和你媽已經失去了雲離,你迴來吧,段家需要你。”段長海最終還是妥協道


    段雲河看著段長海,段長海白頭發多了,背也佝僂了,不是記憶中那個永遠年輕永遠充滿精力的父親了,原來段長海也會老。


    “再等幾天。”


    江苓問:“外麵有什麽是你放不下的,你在等什麽?是不是放不下和你同居的那個男孩兒?”


    段雲河眼中有了驚訝,“你怎麽知道?”


    “什麽男孩?”段長海皺著眉問。


    江苓說:“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我就問問你,他到底是你什麽人?”


    還能是什麽,當然是弟弟。


    段雲河坦然地說:“是我室友,他家裏人不待見他,我暫時和他住在一起。”


    江苓狐疑地問:“沒有其他關係?”


    段雲離的事讓她怕了,害怕段雲河也搞同性戀。


    段雲河說:“沒有。不過我的確是因為他暫時不能迴來,他馬上要考試了,不能分心。”


    見段雲河眼神沒有躲閃迴答也幹脆,江苓信了他的話。


    江苓說:“那這樣,你帶我去你住處看看。媽看看你這一年怎麽過的,又是和什麽人住在一起。”


    “現在?”段雲河問。


    江女士做事情雷厲風行,從來不拖遝,她說:“對,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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