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雖被停職,但也沒有徹底閑下來。軍營那邊和京城治安仍需要他每日督察。畢竟現在誰也經不起第二次內亂了。


    衛離又怕楚鸞一個人在家時會胡思亂想,讓人將知夏和珞音接進了王府,並決定挑個吉日給珞音一個名分,讓她徹底成為他和楚鸞的女兒。


    楚鸞在府裏,沒事的時候便教珞音讀書識字,撫琴作詩,卻沒有教她女紅針黹和心機打算。


    珞音經過這段時間與楚鸞相處,已經漸漸接受了她,有時還會對楚鸞撒嬌,“我聽知夏姐姐說你會武,不如你教我騎馬射箭吧。”


    她一提到這個兩隻眼睛就眨巴著,閃著耀眼的光。知夏總說她這樣像極了年幼時候的楚鸞。


    楚鸞對此不置可否,她也沒有鬆口答應珞音的請求,隻是將人按迴桌案上,避著她習字。初時珞音倒也能聽進去,但日子久了,她也起了逆反心理,將人一把推開就吵著要迴謹王府。


    二人就這麽爭吵起來。


    情急之下,珞音脫口而出,“你對我一點也不好!剛見麵就要殺了我的阿花,我想學騎射你也不肯教我。他們都告訴我了,你根本不是我親娘!我親娘被你給害死了!”


    不止楚鸞,知夏和林九都震驚在原地。誰也沒想到珞音小小年紀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要找瑾爹爹,我不要你!”珞音吵著鬧著要去找慕容瑾。


    林九實在看不下去,將人提溜起來,指責道,“是誰教你這樣說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王妃,你早就……”


    “林九!”楚鸞喝住她。


    她看上去像是累極了,臉色蒼白地像冬日的積雪,說話也沒多少氣力,吩咐一旁的知夏先將珞音送迴秦鳶那去,“就說我近來身子不適,勞煩她再替我照看幾日。”


    知夏來時就想說了,楚鸞如今成親了按理說是了卻心願,為何身體看上去比以前還不如?即便是之前受了傷,將養這許多日也該痊愈。能如此的,隻有是心病。


    “姑娘,你沒事吧?”知夏很是擔心。


    楚鸞扯出一個笑來,搖搖頭,扶著石桌坐下,緩了許久才道,“無妨,隻是有些累了。”說完,又想起什麽,吩咐二人道,“今日之事,就不必告訴衛離了。我已連累他至此,不該再讓他為我費神。”


    林九還想說什麽,被一旁的知夏扯了扯衣袖,又止住了。


    珞音被送迴了謹王府,衛離也因一些雜事絆住腳,留在軍營,要明日才能迴來。


    當夜,楚鸞捧著知夏買來的話本坐在床頭發呆。


    知夏出來巡夜,才發現楚鸞的房裏還亮著燈。她敲響門,問:“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得了許肯,知夏推門而入,就見楚鸞披著一件單衣,隻小腹以下蓋著被子,衝她笑。


    知夏從櫃子裏重新拿出一件大氅披在楚鸞身上,不鹹不淡說了句,“姑娘小心著涼。”


    楚鸞不禁又想起雛菊來,雛菊和知夏的個性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知夏不善言辭,雛菊卻總像個小大人一樣喜歡碎碎念。


    隻可惜……


    “知夏,你想雛菊嗎?”楚鸞突然問道。她的眼中藏著淡淡的憂傷和思念,嘴角卻是掛著笑,沒人知道她是故作堅強還是單純想起故人而心生感慨。


    知夏想了想,道,“想,很想。”


    楚鸞合上手裏的話本,看著屋裏的那盞燭火,輕輕道,“我也想。我想雛菊,想玉奴,想老師,也想嫣然。”


    “姑娘是被今早珞音小姐的話……”


    楚鸞搖搖頭,她對珞音說那些話倒沒多在意,因為她知道,珞音遲早有一天會明白的,而且,那也不算錯,嫣然的確是為了救她才……


    “我離開的那五年,總想著,等一切都結束就迴江南,從此逍遙自在,做真正的楚鸞。”那燭火旁恰巧飛來幾隻飛蛾,它們向往光亮,圍繞著微弱的火光飛舞,“可我還是太高看自己了,沒有人能做到孑然一身,我更是一個普通人。我看到衛離和珞音就舍不得了。”


    楚鸞看著那幾隻飛蛾終於忍受不了燭火的滾燙,而紛紛掉落。飛蛾撲火的結局隻是自取滅亡。


    “可我現在漸漸發現,無論我怎麽做,好像都不對。我不想衛離因為為難,但我還是害的他被停職,我不想珞音走我的老路,卻反倒被有心之人利用,讓我們生了嫌隙。到底怎麽做,我還要怎麽做,才能讓我所牽掛之人都平安?”


    “姑娘……”知夏不會說什麽大道理,她想,如果雛菊在就好了,一定可以逗姑娘開心。如今姑娘身邊人隻剩下了自己,她隻能硬著頭皮安慰,“姑娘,國師大人在世時曾說,你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卻生了副玲瓏心,想的多了,就會自尋煩惱。”


    知夏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像安慰,反倒像指責,立馬補充道,“我不會說話,難免惹姑娘惱,但我知道,以前的姑娘從來都是按自己的本心行事,我想王爺喜歡的應該也是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冒著被聖上怪罪而幫姑娘出氣。”


    按自己的本心行事?


    是啊,以前的楚鸞,哪裏會管別人的看法,誰要是欺負她,她可是會殺到對方家裏去打掉人的大牙的。


    “姑娘這些年遭遇太多變故一時無法接受我也明白,但是姑娘萬不可就此自暴自棄,你向來不信命,就連佛家的那些前世今生的大道理也鮮有在意的,你說過,就算真有前世今生,此刻人是活著的,那他腳下的路就該由活著的人去走,這是任何鬼神也無法左右的。”


    聽完知夏這番話,楚鸞隻覺心髒被人敲出一個豁口,源源不斷的暖流灌輸進去,豁然開朗起來。


    對啊,路是自己走的,就算那個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前世的命運都被寫定,今生卻還未完結,她憑什麽就認定一切無法改變,就算“衛離”說過不可逆天而行,那他又怎知自己不能與天鬥?她是楚鸞,是身負神鳥命格的楚鸞,她既能和衛離修成正果,也定能和他一生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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