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庾說完要將楚鸞帶走,但是她還沒有問清楚,她哪裏肯走。


    楚鸞摸索著去拉魏巍的衣袖,神色略顯憂傷,魔怔般地重複道,“你叫什麽名字?誰給你取的?”


    魏巍不以為意,以為楚鸞這是看上他了,還自責剛才幹嘛說那麽多,又傷了一個姑娘的心,唉。


    李庾有些不耐煩,動作也粗魯,一把將楚鸞從馬車裏扯了出來,“快點!”


    楚鸞踉蹌幾步,也沒再掙紮。


    她這麽做又是何必?明明都是親眼看見的事實,卻總是想著有奇跡發生。她能夠重生,是上天垂憐,也是蒼天無情。將她又推迴人間走一遭。已經死了一個魏巍,她又何必再去禍害他人。


    楚鸞別過臉去,老老實實跟著李庾去見他們的頭目了。


    魏巍看著她黯然神傷的背影,不由得一笑,“我果然有魅力的很,還嘴硬說我無趣。”


    楚鸞不知道被帶到了何處,但聽著附近有蟲鳴鳥叫聲,想來是個僻靜隱蔽的地方。


    李庾也是謹慎得很,一直沒給楚鸞鬆綁,也不解開她蒙上的黑帶。


    楚鸞感覺自己轉了好幾道彎,中途還能聽見有水滴落到石壁上的聲音。


    是山洞?哪裏的山洞呢?


    京城裏哪裏能容下這麽多影衛,還如此隱蔽,絲毫沒被外麵的人發現。


    楚鸞突然有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答案:難道……她出城了?可是,京城明明已經宵禁,而且從出現刺客到她被捉這段時間內,城門處早已加強戒備,他們是怎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將自己帶到這來的呢?


    楚鸞不由得更加警惕幾分。


    李虞突然停下,隻聽到一個雄渾蒼老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李庾,人帶來了?”


    聽聲音,楚鸞並不熟悉。應該不是她惹上的仇家。


    “迴主君,帶到了。”


    山洞裏坐在層層獸皮鋪著的座椅上的黑衣人站起身來。他臉上帶著一個鐵皮麵具,下巴的胡子和兩鬢的白發卻出賣了他的年紀,一雙腫脹的眼睛透著老鼠般的精光,“嗬嗬嗬嗬,昭月郡主,初次見麵,別來無恙。”說完還禮貌的鞠了一躬。


    可惜楚鸞被蒙麵,也看不到他,麵對一切未知的環境她故作鎮定,“閣下的待客之道還真是非同一般啊。”說完,舉起自己被綁的雙手。


    蒙麵人笑了起來,“郡主聰慧,這區區小把戲是奈何不了你的。我隻是為了避免麻煩才出此下策。不過……我想郡主應該也不會因為一時的好奇心而失去一根手指或者一雙眼睛吧。”


    楚鸞收迴雙手。確實,如果不是因為她根本不可能在受傷的前提下和這裏的影衛硬碰硬的話,在馬車裏就已經解開繩子了。“敢問閣下尊諱。”


    “老朽不過一個生意人罷了。”蒙麵人顫巍巍起身為楚鸞和自己倒了一杯茶,“郡主可以稱我常先生。”說完就將茶遞到楚鸞麵前,然後又全部倒掉,“差點忘了,郡主看不見茶水,也就沒法喝。”


    “不要繞圈子了,你到底有什麽目的?”楚鸞懶得跟他廢話。


    但對方似乎很喜歡這種吊足了對方胃口的對話“你想知道十年前那樁舊案嗎?”


    十年前?那不就是阮清死的那一年,自己成為不祥之人的那一年嗎?


    “你想說什麽?”


    “我想和郡主做一筆交易。”對方笑嗬嗬道。


    楚鸞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和疑問,不自覺微微昂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楚鸞不才,十多年來一點本事也沒有,隻會一點蹩腳的針線活,怕是沒有做交易的成本。”


    她端著一副冷靜、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李庾看了牙癢癢:這女的怎麽這麽會裝?


    “郡主此言差矣。老朽既然誠邀郡主前來,自然是有我的打算。郡主難道不想知道你的母親是怎麽死的嗎?”


    楚鸞臉色微變,但也隻是短短一瞬,很難叫人看出破綻,她看玩笑一般反問:“難道是你幹的?”


    常先生:……


    “郡主真是折煞老朽,我怎會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楚鸞顯然不信,什麽好人會這麽隱秘將她綁到這裏來,還砍傷她一條胳膊。


    “既然是交易,老朽自然不會讓郡主吃虧。我可以告訴郡主,當年殺害令堂的就是杜啟源,不過這下命令的卻是當今皇上慕容初堯。”


    楚鸞眉心微跳,但卻沒有過多表現,她壓根就沒打算相信他。


    對方看著楚鸞淡漠的神情,也知道她不信自己,繼續道:“如果郡主能幫老朽拿到想要的東西,那老朽自然會竭盡全力幫郡主報仇。”


    楚鸞淡淡道,“你說是杜啟源害死我母親,但據我所知,杜啟源當年被抄家的理由卻是他私通外敵。如果這一切都是皇上指使,那他為何不將一切都推給杜啟源,反而任由它變成一樁懸案?”


    麵對楚鸞的逼問,對方也從容應對,這種情況,要麽早就想到楚鸞會這樣問,已經想好了對策;要麽就是他沒有撒謊,而且他一定知道當年的內情。


    常先生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郡主殿下,請允許老朽介紹一下。老朽乃是前朝親王永平王,慕容皓。”


    慕容皓?!那不就是慕容初堯的親叔叔?他居然還活著?


    “當年你娘出事時正值諸王之亂剛剛平定,你父親楚旭一心輔助慕容初堯,替他絞殺異己,卻忽視了身居高位者最是多疑。老朽當年僥幸活下來後,無意中遇見杜啟源的家人,他們告訴我是慕容初堯下令暗殺你們母女,想以此逼得楚家和阮家決裂,削弱你父親的勢力。這就是老朽知道的全部了,至於其它的在郡主沒有給出誠意之前,老朽可是想不起來了。”


    聽完他的話,楚鸞堅信這老賊一定還有事沒說完,或者沒有全部說實話。


    但現在她也不能再問了,畢竟是別人地盤,她還是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的。現在起碼知道整件事的關鍵就是杜啟源。


    她故作一副深沉的樣子,“你告訴我這麽多,也願意幫我報仇,想來你要的估計也不是什麽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吧。”


    “郡主聰慧。”他緩緩道,“老朽想要的東西確實難得,但若是憑借郡主的能力,想必就輕而易舉了。老朽也不想要別的,隻是想借令尊和永寧王的兵符一用罷了。”


    “你要造反?”楚鸞當下急道。


    這老賊還真是敢說,若真讓他得逞,那自己重活一世還有什麽意義?她要做的其中一件大事不就是輔佐慕容瑾嗎?這老賊是敵非友,絕不可信。


    這番話似乎極大的刺激了他,瘋魔一般咆哮道,“造反?我也是正宗的慕容氏傳人,這皇位我如何就做不得?當年父皇將皇位傳給兄長,兄長才幹了得,我也服氣。可是他那一群兒女,一個個都隻知鑽研陰謀算計,有誰是真正替永國著想!慕容初堯那個慫包,就隻知道簽什麽和平協議,城池不知割讓多少,置我永國大國威嚴於不顧。既然他們無能,我又為何不能兄終弟及?!”


    對於慕容初堯的治國策略楚鸞也有過研究,在有些事情處理上確實缺少一些殺伐果斷,而有的又多了幾分陰狠。但是即便現在的京城看上去已經那麽不堪,如此腐敗,在慕容初堯的支撐下,離京城一百裏外百姓確實過得不錯,以江南和臨近夜黎國一帶為例。


    等慕容皓瘋夠了,才迴過頭來對楚鸞陰險地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郡主飽讀詩書想必是懂得的吧?”


    話音剛落,楚鸞就感覺一股勁風拂過,她因為視線和行動都受限,躲閃不及。一道重力擊向她的腹部,然後一顆藥丸就被塞進嘴裏,入口即化。


    “你……”楚鸞臉色發白,過了好一陣才痙攣道,“你給我吃了什麽?”


    慕容皓笑著拍了拍李庾的肩,嘴裏卻不痛不癢指責他,“瞧你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要不小心傷了郡主可怎麽是好?”


    李庾狗腿道,“屬下知錯。”


    楚鸞哪怕蒙著眼,也能想象兩個人一唱一和,狼狽為奸的畫麵,夠猥瑣的。


    “郡主不必擔心,那不過是你我交易的保證罷了。方才給郡主服用的是一種秘製毒藥,隻要郡主按我說的做,每個月自然會準時奉上解藥,如若不然,郡主則會感受萬蟻啃噬的錐心之痛。”


    楚鸞心中冷笑,真是可惜了這藥。她早已身中奇毒,這點東西在她麵前可不夠看的,沒什麽比她身上的毒更毒了,所以她可以說是百毒不侵。不過,此人居然不知道這件事,看來不是他給自己下的毒。不如她先假意屈從,等離開這再從長計議。


    “對了,老朽還有一點提醒郡主,老朽肯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郡主,足見老朽的誠意,還望郡主不要讓我失望才好。永平王慕容皓已經在當年那場諸王之亂中死了,活下來的隻有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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