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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還沒有亮,秋意蕭瑟,薄霧冥冥,空氣清新,黃葉從樹梢輕輕落下,齊腰高的野草黃綠參雜,在風中輕輕擺動。


    尼哈納打著嗬欠,在營帳外放水。或許是熬夜多喝了幾杯,讓他不得不早起泄流。


    總不能尿在褲子裏吧!


    弄好褲子,頭暈腦脹的尼哈納轉身就要離開,下意識地,迴頭看了一眼。


    營門前的草叢中,手持刀槍火銃,麵目猙獰的叛軍無數,他們各色頭巾纏額,兇神惡煞,和尼哈納對望,虎視眈眈。


    我去……


    尼哈納一怔,立刻魂飛魄散,額頭上冷汗涔涔,他正要放聲喊叫,一支羽箭疾奔而至,正中他的咽喉。


    尼哈納捂著喉嚨,眼睛睜的老大,身子向後摔倒。


    叛軍射倒尼哈納,紛紛上了戰馬,他們不再掩飾,打馬直奔清軍大營。


    睡眼朦朧的凱塔出了帳篷,看到躺在帳篷附近的尼哈納,上前踢了踢他,嘴裏喊道:


    “尼哈納,你怎麽了?怎麽躺……”


    凱塔的話卡在了喉嚨裏,這個時候,他才看清楚,尼哈納咽喉上的羽箭。


    凱塔嚇的尿意全無,他額頭冒汗,下意識抬起頭來,隆隆的馬蹄聲傳來,視線中都是聳動的人頭馬頭,叛軍的麵孔猙獰,兇神惡煞。


    “叛軍!”


    凱塔心驚膽戰,喊出兩個字來,掉頭就跑。


    凱塔沒跑出十來步,後麵的騎士已經趕上,手中雪亮的馬刀揚起,凱塔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抽搐不停。


    後麵的騎士揮舞著戰刀,催馬奔騰,紛紛從凱塔的身旁奔了過去,旋風般奔進了營門。


    大營之中,來不及披甲的旗兵們鬼哭狼嚎跑出帳篷,被耿軍的騎兵們刀砍馬撞,連個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變成了一具具血糊糊的屍體。


    “我的娘啊!”


    如此多的騎兵來襲,他們從薄霧中奔騰而來,揮舞明晃晃的長刀,猶如地獄冒出的魔鬼,那些帳篷外發現敵情的綠營官兵,下意識調頭就跑,許多人連槍都扔掉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無數的騎兵衝進了營門,他們橫衝直撞,刀砍槍刺,羽箭紛飛,肆意屠殺著慌亂的綠營兵們。


    綠營兵們跟蟑螂一樣鑽出了營帳,但即便是有些綠營兵奮起抵抗,但不成建製,散兵遊勇,在對方的馬軍衝擊下,很快就被擊潰了。


    “叛軍殺來了!”


    喊叫聲響起,刺耳的銅鑼聲驚醒了大營中的所有人。隨著騎兵的瘋狂砍殺,再加上逃跑引發的連鎖反應,整個前營的綠營兵崩潰了。


    沒有任何的勇氣抵抗,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所有人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逃的越遠越好!


    “兄弟們,殺光這些狗.娘養的!”


    馬成虎哈哈大笑,雙腿背夾馬腹,策馬向前,順勢砍翻了一名驚慌失措的綠營軍官。他後麵的騎兵們揮舞著利刃,亂喊亂叫,人人都是亢奮。步兵對騎兵,如果沒有嚴格的紀律,沒有訓練有素的士卒,甚至沒有精良的鎧甲,隻能是任對方殺戮。何況對方處心積慮,還是偷襲。潰軍四散而逃,耿軍騎兵們驅趕著潰軍,向清軍的後營衝去。


    鐵與血的碰撞,必定是血肉橫飛,血流滿地,而那些剛才還鮮活的生命,瞬間就是一堆堆肉泥和屍體。


    潰兵漫山遍野逃來,後營之中,王和垚站在一輛炮車之上,目瞪口呆。


    這是牧羊人驅趕自己的羊群嗎?


    這也算是軍人?


    那些叛軍頭裹布巾,長發飄飄,藝術範十足,讓他無端生出好感。


    “老五,這是耿精忠的部下!”


    鄭思明站在王和垚身側,臉色通紅。


    “王和垚,千萬不能讓他們衝過來。不然就死定了!”


    李福適時出現,氣喘籲籲,汗水淋漓,身材巨碩,如同鐵甲纏裹的高大圓柱體。


    “大人放心,小人定當竭盡全力!”


    王和垚心裏也是直打突突。不過他麵色平靜,不動聲色。


    “大哥,你指揮火炮!”


    “陳子勾,你指揮火銃手!”


    “二……哥,你指揮弓箭手!”


    王和垚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孫家純。他本來想叫老黃指揮,可孫家純就在旁邊。


    來不及多想,麵向神色驚惶的綠營兵們,王和垚大聲喊了起來。


    “結陣!”


    所有的步兵們一起,很快集成圓陣。王和垚拿起長槍,站在了前排中間。


    軍官是一支軍隊的靈魂,帶著這些菜鳥玩命,他隻能身先士卒了。


    要不然,大家很可能會一起玩完。


    “火銃兵,結陣!”


    陳子勾的咆哮聲響起,火銃兵很快分成三排,前、中排都是60人,後排70人,整整200人。


    弓箭手站在火銃兵的後麵,他們人數少,隻有10來個人。


    大清國嚴禁漢人習武,這些放下鋤頭的農民裏,因為是山民,能挑出10幾名弓箭手,也已經著實不錯了。


    至於火炮,王和垚訓練的炮手倒是不少,但火炮卻隻有六門,三門中型佛郎機炮,三門70斤的劈山炮,都是易於攜帶的小炮,什麽將軍炮、大將軍炮一個沒有。


    至於所謂的“糜爛10裏”的紅衣大炮,就想都不要想了。


    成百上千的潰兵被耿軍騎兵驅趕而來,哭爹喊娘,慌不擇路,雜亂無章,眼看著就要衝進清軍的後營。


    “裝填彈藥!”


    鄭思明額頭冒汗,大聲呐喊。


    他親自裝好一門佛郎機炮的子銃,這才站起身來。


    “準備!”


    鄭思明大聲喊了起來。


    “大人,這麽多兄弟……”


    田二心驚膽戰,低聲問道。


    “執行軍令!”


    鄭思明怒喝一聲,田二趕緊閉上嘴巴。


    軍令如山,他已經犯了禁忌。


    潰軍和耿軍騎兵混雜而來,亂糟糟一片,鄭思明下意識看了一眼王和垚。


    王和垚輕輕點了點頭,鄭思明轉過頭,臉色鐵青,大聲喊了起來。


    “開炮!”


    “蓬蓬蓬!”


    火炮聲忽然響起,奔騰而來的潰兵跌倒一片,倒地哀嚎,就連那些耿軍騎兵,也被打下數十騎來。


    “狗日的,亂開炮!”


    “他尼昂的眼瞎了!”


    潰軍們驚懼之餘,破口大罵。


    這些家夥,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還有人性嗎?


    “所有人,準備!”


    鄭思明不為所動,麵色陰冷,大聲喊了起來。


    這些個沒卵的家夥,丟盡了漢人的臉麵,他都覺得臉上無光。


    潰軍們大罵聲不斷,紛紛向大陣兩側逃去,還有少數繼續向前衝來。


    “開炮!”


    火炮聲響起,又有十幾騎被打下馬來,那些向前衝來的潰軍,個個被打成了血窟窿,倒在血泊裏慘叫、抽搐。


    王和垚心裏一“咯噔”,眉頭不自覺緊皺了起來。


    佛郎機火炮打出三輪,劈山炮打出兩輪,耿軍騎兵傷亡了七八十騎,他們分散開來,拉開了馬與馬之間的距離,很快就進入了百步距離。


    狗日的,不懼死亡,還真是一群……悍匪!


    王和垚手心冒汗,麵上不動聲色。


    “火銃兵準備!”


    “弓箭手準備!”


    陳子勾和孫家純都是臉色凝重,紛紛喊了起來。


    “射擊!”


    “放箭!”


    眼看就是50步的距離,火繩槍打響,煙霧繚繞,雙方的羽箭齊發,空中盡是飛翔的箭杆。


    耿軍騎兵們紛紛落馬,王部火銃兵和弓箭手倒下數人,慘叫聲不斷,讓人膽戰心驚。


    看上去,火銃兵損失更多,弓箭手則是要少一些。


    “啊!”


    突然,一個火銃兵扔了火繩槍,拚命向後逃去,讓菜鳥們都是發愣,向後張望。


    “三連擊,繼續射擊!”


    陳子勾麵紅耳赤,翻身上馬,拍馬很快追上,他直接縱馬把逃兵撞飛,跟著下馬,連續幾槍,刺的逃兵血肉模糊,慘叫聲連連,很快沒氣。


    陳子勾打馬而迴,滿臉鮮血,冷眼旁觀,箭矢射在甲上也不動聲色。火銃兵們趕緊轉過頭去,裝填彈藥,連續射擊。


    王和垚點點頭。這個陳子勾,天生的狠人,天生的軍人。


    耿軍騎兵們繞成一個大弧線,一些騎兵直逼王和垚的長槍陣,想要從側麵擊潰營兵。


    火銃聲不斷,剛開始還有些慌亂,後麵越打越熟練,一時間原野上白氣蒸騰,煞是壯觀。


    “亂跑什麽,找死啊!都站好了!”


    前營的火銃兵逃了過來,被趙國豪連抽帶打,心驚膽戰,亂糟糟一團,排起隊列來。


    “所有人,不要慌,拿好火銃!”


    趙國豪帶著周三、張黑等人,在隊伍裏麵大聲怒喝,槍杆抽打。火銃兵們戰戰兢兢,握穩了槍杆。


    “裝填彈藥!”


    趙國豪怒吼的同時,張黑帶領刀盾手,推著車輛,堆放在了火銃兵們的隊列前麵,給他們遮擋箭雨,設置障礙。


    王和垚暗暗點頭。都說實戰最能鍛煉人,這些“新兵”,許多人表現出了強大的適應能力。


    就連趙國豪和陳子勾這些軍官,也是如此。相信這一場戰鬥下來,這些人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一排,射擊!”


    趙國豪大聲呐喊,自己舉著火銃,率先開火。


    “啪啪啪啪”的火銃聲響起,疾奔而來的叛軍騎兵,驟然倒下數十騎,人叫馬嘶,塵土飛揚。


    王和垚的額頭,不知不覺布滿了汗水。


    這他尼昂的就是戰爭!血淋淋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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