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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殺氣騰騰的汪若雪,朱祁鈺愣怔片刻。


    原本是被汪若雪身上的殺氣給嚇了一跳,之後他目光下移。


    隨即心中一喜,雖然桌子被砍成兩半,但飯菜全都撒了。


    天無絕人之路呀!


    朱祁鈺心中暗自垂淚,感激道:“小強兄弟,大恩大德,來世再報。”


    小強用它的殘軀,捍衛了朱祁鈺的生命權。


    如此忠義,感天動地!


    朱祁鈺總算是鬆了口氣,不管飯菜是否黑暗,他都不需要再以身試險了。


    然而再度轉眼看向汪若雪的時候,朱祁鈺卻遲滯了片刻。


    他愕然發現殺氣竟已從汪若雪身上褪去。


    她怔怔地看著灑了一地的飯菜,之後止不住的失落色彩爬滿了她桃花般的麵容。


    朱祁鈺頗為不解,心道:“不過是灑了幾盤飯菜,看王府的規格,也不像是吃不起飯的樣子啊。”


    朱祁鈺目光遊走,尋找著線索。


    眼神掃過汪若雪的纖纖玉手,那一道道細微的刀傷。


    朱祁鈺微眯的雙眼猛然一睜,他一下子意識到了。


    居然是這樣的嗎……


    猜出了其中的緣由後,朱祁鈺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自己方才竟有那般想法,當真愧為人夫。


    下一瞬,顧不上什麽刀劍與將門虎女。


    朱祁鈺箭步上前,一把將汪若雪擁入懷中。


    突如其來的擁抱令汪若雪沒有反應過來,待到徹底被朱祁鈺牢牢擁入懷抱中。


    感受到胸膛的溫暖,汪若雪的小腦袋一下子紮入朱祁鈺懷中,情緒在這一刻終於是被釋放出來。


    汪若雪低聲垂淚抽泣起來。


    “我……我又搞砸了,對不起,相公。”


    朱祁鈺輕柔摸著自家夫人的頭,非但沒有責怪之意,反而細聲撫慰道:“沒事夫人,菜沒了還可以再做,你沒傷著吧。”


    寵溺的目光一下子包裹住了汪若雪,她搖搖頭,小臉泛起一絲紅潤,“沒。”


    聽到堂內的動靜,幾個家仆匆忙跑了進來。


    本以為是有刺客,怎料一進來就見到朱祁鈺與汪若雪兩人相擁在一起。


    非但如此,還見汪若雪手持長劍,撲在朱祁鈺懷裏哭泣,幾個人頓時嚇愣住了,拘謹站在原地,不敢有絲毫動作。


    他們何時見過這般景象。


    朱祁鈺感受到有人來,側過臉掃了眾人一眼,隨後囑咐道:“你們去找幾個新盤子,地上撒的飯菜誰都別人動。”


    “諾。”


    聞言,幾個家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紛紛恭敬退下。


    很快,幾個嶄新的盤子被端了進來。


    朱祁鈺接過盤子,打發走了家仆們。


    之後他自己一個人俯身將灑了一地的飯菜裝入盤子裏。


    “王爺?”汪若雪眼角噙著淚,見朱祁鈺的動作,有些不解。


    裝完,朱祁鈺麻利地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盤子裏的飯菜很快被消滅得一幹二淨。


    “王爺,掉在地上的飯菜髒!”汪若雪發覺不對,趕忙想要上前阻止。


    可她終究是晚了一步。


    朱祁鈺吃光最後一粒米飯,放下碗筷臉色蒼白的轉向汪若雪,豎了個大大的拇指,同時揚起一個滿意的笑容。


    “好吃,就是有點鹹,下次少放點鹽。”


    這話仿佛寒冬臘月的火光,捂熱了汪若雪的心。


    汪若雪頓覺幸福滿滿,可還沒說什麽,朱祁鈺卻虎軀一震,整個人呆滯兩三吸,隨後向前傾倒,暈了過去。


    “王爺!”耳畔邊傳出王妃慌張的嗓音


    ……


    不知過了多久,朱祁鈺緩緩睜眼,眼前是曼麗的床幃。


    “我……還活著?”


    他確認了一下自己身體是否聽使喚,很快他居然感覺到手臂的力量比之前更強了。


    或者說,他全身比以前更加堅韌了。


    這是怎麽一迴事?


    難道那些飯菜有強化體格的效果?


    朱祁鈺震驚,黑暗料理竟還有如此功效。


    可要知道,在吃完那些東西過後,他的味覺、嗅覺都滿滿消散,之後意識就如同牽著細線的風箏,一下子斷開了。


    尚沒有理清楚究竟是怎麽迴事,朱祁鈺右手傳來一陣溫熱感。


    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老婆?


    既然是在王府裏,朱祁鈺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王妃汪若雪。


    “哼哼,被本王的真心誠意打動了嗎,真是拿你沒辦法。”


    迴想起在意識尚且清醒時,汪若雪那般感動,朱祁鈺微微一笑,側過頭去便要撫摸王妃的小腦袋。


    誰料一轉頭,迎麵撞見的居然是一個滿臉胡須的大漢。


    “我去!”


    這一幕把朱祁鈺嚇得一激靈。


    似乎是某種複雜條件反射,朱祁鈺唰的一下起身,抄起枕頭毫不猶豫,劈頭蓋臉就向那人砸去,見勢就要教對方做人。


    還好被及時趕到的汪若雪“空手接白刃”,這才讓那人免受了災難。


    那人顯然被朱祁鈺這一異動嚇得不輕,見到距離自己腦袋隻有尺寸間隔的木枕頭,險些魂飛魄散。


    一下癱坐在地,久久不能平複。


    見朱祁鈺尚不清醒,汪若雪連忙解釋道:“王爺,這位是戶部郎中肖月肖大人,受皇上之托,前來與王爺商量大軍糧草用度的事情。”


    戶部侍郎、皇上、糧草用度。


    嘶……


    朝廷的人。


    朱祁鈺簡單捋了一下思路,明白了事情原委,他平複了。


    隨後他趕忙前扶起肖月。


    一邊攙扶,朱祁鈺一邊哈哈笑著。


    “哎呀呀,原來是肖大人,久仰久仰。”朱祁鈺拍了拍肖月的肩膀,這位年過五旬的郎中還好撐得住,沒有散架,“方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聞言,肖月無辜地看了朱祁鈺一眼,一句話在口中憋了半天,始終是沒有說說出來。


    他歎了口氣,像是認命般,拱手作揖道:“郕王殿下言重了,殿下體態安康,武功十足,當真英雄少年,老臣敬仰。”


    看似無奈,實則暗藏玄機。


    肖月混跡官場十數年,可謂是老辣。


    當今朝廷,皇上與郕王親近,即便是權傾朝野的王振都不得不避其鋒芒,如今皇上又令朱祁鈺主持北伐事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應該跟誰,麵對這位年輕王爺,肖月不敢有絲毫脾氣。


    非但如此,他還得借這次的機會,與這位年輕王爺好好相處,若是能夠巴結上,攀上關係,更是極好極好的。


    雖說年輕,但朱祁鈺不是傻子,從肖月諂媚的眼神之中,他便能讀出這隻老狐狸腦袋裏想的事情。


    不過朱祁鈺並未點破,一來此次北伐是他第一次參與的征討任務,他一個人沒有任何統兵經驗,關於糧草調度自然也是一頭霧水,能有專業人士指導必然是他一個人眉毛胡子一把抓好。


    於謙是厲害,可若一切事務都得他事必躬親,即便是天人都得累死。


    二來,能夠在朝廷中扶持自己的勢力,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雖說結黨營私不是一件好事,但有時為了自保或者其他目的,結黨也是不得已的手段。


    兩人解除誤會後,朱祁鈺讓肖郎中先去議事堂等候,自己則穿好衣服隨後到。


    議事堂朝門方向設兩主座,下方設多個副席。


    肖月坐在副席,朱祁鈺則端坐主位。


    大堂之上,朱祁鈺細細品著茶水。


    “肖大人,此次大軍出征戶部批的糧草是多少,我大軍此次北伐雖說規模不大,恐怕消耗的時日會挺多。”朱祁鈺心中一邊盤算一邊說道。


    軍隊在外征伐,後勤肯定是越充足越好。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


    誰知一說到此處,肖月臉上卻一時掛滿了凝重之色,連連歎氣,躊躇滿誌,欲言又止。


    朱祁鈺眉頭微皺,從肖月的表現中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妙,他也不囉嗦,直截了當問道:“有何困難,肖大人但說無妨。”


    誰知此話一出,肖月這位朝中老臣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居然暗暗垂淚起來。


    豆大的淚珠劈裏啪啦打在桌上。


    這下朱祁鈺蒙了。


    不是……有話好好說啊,男子漢大丈夫,什麽都沒說就哭起來了,這算什麽事?


    思維敏捷的朱祁鈺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一把拽住了肖月的手腕,目光死死盯著對方,語氣有些接近逼問道:“是不是有人使絆子,扣押了我大軍的糧草?”


    肖月艱難地點點頭,語氣愧疚道:“本來糧草調度之事不勞王爺費心,但此事一出,老臣也無能為力,隻好來求助王爺,那些言官們見大軍出征,紛紛上奏說今年賦稅欠佳,那宦官王振也在陛下麵前進讒言,壓了大軍的糧草用度,恐怕隻夠大軍半月隻用!”


    聞言,朱祁鈺目光一凝,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


    肖月說了一長串,但朱祁鈺就聽出了兩個字。


    王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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