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場景再一次上演。


    薑濟躺在床上,頭頂上搭著濕毛巾,整個人都不好了。


    薑妗看看閔麗,她媽也正傷心著呢。


    薑妗又看向薑啟,二哥也沒轍。


    最後薑妗隻好看向她大哥。


    薑臨走到床邊,“爸。”


    薑妗也趕緊跟著喊了一聲,“爸。”


    她不喊還好,這一喊呐,把薑濟的心喊得更疼了。


    事情已經成為定局,這是讓薑濟最無能為力的地方,不然他怎麽樣也不能讓他的閨女下鄉。


    江瀾市寧安縣,距離他們這縣城遠得很,要寄給東西都不容易,別說他們能去看她了。


    “咱們想想辦法,讓妗妗呆一年就迴來。”


    薑濟拿掉那熱手巾,“可再怎麽樣,那也是實打實的一年呐。”


    薑啟聽完,趕緊衝到跟前,“我跟著妗妗一塊去。”


    “薑啟!”


    薑妗瞪了他一眼,都說了,她不要他一起去。


    不過這件事,家裏三個人都不肯退步。


    “不然,妗妗,你就自己選個人一起去。”


    之前在看她分配到哪個地方的時候,薑妗有偷偷看到其他名單。


    其中有一個,她還真就認識。


    “有啊,一起下鄉的知青裏,有一個我認識。”


    “是誰。”


    “就我們前麵軍區大院裏的景嘉玉啊。”


    景嘉玉,是景烆團長的孫子。


    當初他出生時,老爺子給算了卦,是個小子,卻占了女娃命格。


    若不當女娃養,就得早夭。


    所以,景嘉玉打五歲起就紮了辮子。


    他生的好看,比女娃還像女娃。


    景家上下心疼他體弱,寵的沒邊,長大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小霸王。


    好吃懶做,遊手好閑。


    這遭下鄉,多半是景團長下了狠心,非要給他往農村裏去磨練磨練。


    薑啟聽了就直皺眉,那小子皮太脆,之前他就隻是輕輕碰了他一下,就一大片青紫。


    害得他後麵就再也不敢跟他玩了。


    “不行不行,到時候都說不準是誰照顧誰呢。”


    在薑啟看來,那景嘉玉比妹妹還要嬌氣。


    簡直就不像個男孩。


    其他人也一臉的不讚同。


    “哎呀,就這樣吧,爸,媽,大哥,二哥,我是去吃苦勞作的,又不是去享福的!”


    這話的思想覺悟夠高。


    閔麗和薑濟也沒什麽好反駁,按道理說,他們該是高興,感到驕傲的。


    可是他們就是舍不得啊。


    最後還是薑妗是勝利者,她將獨自一人下鄉去。


    而薑臨則是微微沉思,想著若是有機會,他倒是可以去看看。


    隔天一早,閔麗和薑濟就出發去了供銷社。


    等迴來才發現,他們都快把供銷社給搬空了。


    一般知青下鄉,盡量是能輕裝上陣,畢竟到了那,很多東西也用不著。


    可閔麗和薑濟覺得這是因為他們不曉得裏麵的艱苦,不管什麽時代,有東西傍身總是好的。


    兩手空空,到了那裏,薑妗分到工,也是掙不到的。


    她渾身上下就沒多少力氣,那可不就得自己多帶些私用。


    他們還想著過個十來天,就給她再寄點吃用。


    “閨女,這票和錢我都給你放在你這個包裏了,記得財不外露啊。”


    閔麗幾乎把家裏的票都給了薑妗,他們反正有單位每月發放,並不缺。


    “這裏有糧票、布票,糖票、肉票,還有一些日用工業品購貨券。”


    “這裏層裝的是錢,有一百塊。”


    “然後這裏裝的就是你自己的小零碎,都是一些吃的用的。”


    薑妗覺得這些都夠了,她更在意的是地上滿滿的一堆東西,“爸,媽,這我也帶不走啊。”


    燒水壺、大棉被、收音機,自行車……


    其實薑妗是想要的,畢竟這些“大件”都不便宜,但是她看著自己柔弱的身子骨,還是讓她果斷想放棄。


    薑濟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不是說給的多,而是在那地方,恐怕太招搖,也不是好事。


    可不要讓他的閨女被人擠兌,被人舉報資本主義做派。


    “那這些就不帶了,不過貼身的被子要帶上。”薑妗的被子都是香香的味道,她睡慣了。


    閔麗也轉過了彎來,是這個理。


    於是最後又給薑妗添了兩百塊錢。


    她這三百塊,抵得過一個廠裏高級技工一年的工資了。


    他們下鄉的知青,是按照分配地點依次下農村。


    知青辦申請了一筆款,所以好歹給安排了廂式車接送。


    薑濟騎著自行車,載著薑妗去上車點,又借了一位鄰居的三輪車,薑啟騎著三輪車,給薑妗的行李帶過來。


    薑臨已經迴去了,薑媽怕自己哭的太兇,就說不去送她了。


    薑妗這次下去,沒打算再迴來,看著前麵還在絮絮叨叨跟她講著很多注意事項,全是關心的薑爸。


    她的眼眶還是有些泛紅。


    “爸,我不在家,你和媽要好好的。”


    盡管在她的夢中,後麵薑爸薑媽對她對不好,可是至少現在是全心全意對她的。


    這樣好的父母,她有點羨慕那個還沒出現的許嬌。


    “乖閨女,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媽啊,隻要你好好的,我們就好。”


    ——放心吧,馬上你們的真女兒就要迴來了,也就會忘記她這個假女兒了。


    “薑啟,你要好好照顧爸媽,順便照顧好你自己。”


    薑妗假模假樣的“威脅”。


    薑啟蹬著三輪跟在薑妗後麵,他難得的沒有強嘴,有些沉默。


    “我,我知道。”


    看著眼前一輛破舊的貨車,薑妗癟了癟嘴。


    大貨車上的喇叭不停歇地唱著激昂的歌,貨車上的人聽著歌還沒說話就已經先混了個臉熟。


    等喇叭終於歇下,就有人組織互相介紹。


    “我叫祝南,是去章口公社的。”


    “我叫龔辛,是去空鬆公社的。”


    ……


    這一貨車的知青都是往寧安縣方向的,但具體去哪個公社卻不盡相同。


    所以大家介紹時都說了說自己要去的公社,至於到了公社之後再具體要去哪個大隊。


    也就薑妗是個例外,知青辦的人吐露了她的去處。


    車上已經坐了好幾位,麵色有鬥誌昂揚的,也有愁眉苦臉的。


    見到薑妗上來,眾人的目光都一致看向她。


    不僅是薑妗模樣長得好,通身氣質就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而且帶著這麽多的東西,她是頭一個。


    “這是誰,哪家的啊?”


    “她長得可真好看。”


    “哼,好看有什麽用,她這樣的,是鄉裏最不受歡迎的。”


    ……


    膽子大的男知青,已經上前去打招唿了。


    薑妗隻是高傲的笑笑,才不管他們。


    薑濟和薑啟幫她把包都放好,“妗妗,自己小心點,有困難寫信,不,知青點應該有電話,打電話迴來啊。”


    “別爭著搶工分,你的身體最重要,量力而行啊。”再過分的話,薑濟沒說過來。


    其實他更想他閨女能偷點懶就偷點懶。


    薑啟也湊到她麵前,“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是有誰敢欺負你,我一定打得他認不得他爹媽。”


    薑妗軟軟應聲,“嗯,我都知道了,你們快迴去吧。”


    終於車子發動了。


    “薑妗!你怎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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