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咱們這小老板也怪可憐的哦,現在老婆跑了,父母還生了病,我懷疑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兩人的對話很快傳到餘磊耳朵裏,他推著輪椅進來,板著臉。


    “你們是不是很閑?”


    “不用幹活了嗎?”


    要是他們不幹活,小老板說無可厚非,可她們幹著,隻是嘴閑著,如果嘴都不能說話,那就跟黑廠一樣了呀。


    “小餘總,我們這可是幹著的,難不成我們聊聊天還不行?”一個女員工抗議道。


    餘磊現在已經有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能力是沒有,可是脾氣卻是大了些。


    “說話影響工作效率,哪個公司允許你們這樣天天講話!再被我抓到,扣工資!”


    女員工將手裏的菜往盆裏一扔,看著瘸腿哥,說:“你特麽真把自己當老板了?”


    旁邊另一個女員工想拉她,她卻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怒道:“一個月三千的活,給我們幹三萬的活。”


    “誰教你這麽當老板的?你老婆?還是你大哥?”


    “恐怕都不是吧,你大哥現在飛黃騰達,都不認你這瘸腿廢物弟弟了,你老婆,也跟著別人跑了!”


    女員工說著,捂著嘴笑:“你還真慘。”


    “是你爸媽教你這麽管人的吧,你們家三口倒是如出一轍!”


    餘磊徹底怒了,拿起手機便扔了過去:“閉嘴,給我滾出去!”


    女員工靈敏躲閃:“切,你讓我繼續做我還懶得做呢,垃圾,快點倒閉吧!”


    “開了個飯店真當自己是大老板了?看你入不敷出,我直接笑了!”


    “倒閉喝西北風吧!”


    “滾,滾得遠遠的,工資也特麽別想要了!”餘磊惱怒喊道。


    “就那三瓜兩棗,留給你以後洗腳用吧,瘸腿光棍男!”


    女員工說完,揚長而去,餘磊情緒久久不能平複,一旁看著比較乖的女員工說:“小,小餘總。”


    “剛才是娜姐罵你,我可什麽都沒說,我的工資……”


    “滾,你也滾吧,我馬上給你結賬!”


    女員工也不喜歡在這種負能量爆棚的地方上班,收拾東西起身,說:“老板,你要說話算話,我都錄音了。”


    餘磊伸出手,晃了晃,指著大門,已經沒有力氣:“滾,打車滾,車費我報銷,這個月算你滿勤!”


    女員工又驚又喜:“感謝小老板,您有時候,也是個好人。”


    她說完,頭也不迴離開,餘磊半天才推著輪椅來到手機旁,自己去撿,不小心摔倒在地,狼狽得隻能躺在地上。


    哈哈哈。


    哈哈哈。


    他眼淚直流,想起自己無能的人生,還真是失敗透頂。


    躲在一角的另一個員工沒敢出來,隻能遠遠偷瞄。


    他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最愛的人不好說,但應該是世界上最慘的老板了吧,最後落得什麽都不剩,是真的可憐到底。


    女員工考慮要不要辭職,可眼下這情況,似乎不太容易開口的樣子。


    餘磊流了一會兒眼淚,之後拿起被砸壞的手機,打算給剛才離開的女員工轉賬,可輸入密碼時,顯示餘額不足!


    他又嚐試了三張銀行卡,都是餘額不足。


    生活就是那麽愛開玩笑,餘磊手機重重往地板一砸,之後大叫一聲!


    “啊!”


    那種痛隻有他知道!


    ‘憑什麽同樣是餘家人,餘味活得那麽滋潤,我卻總是處處不如意,憑什麽,憑什麽!’


    女員工現在出現好像不合時宜,隻能出去,將門口牌子改成打烊。


    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去。


    餘磊才恢複正常,他不會管理,隻有請趙琳迴來了,畢竟他們還是夫妻,趙琳一定會考慮多年夫妻感情而迴來。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麵。


    趙琳離開餘磊後,穿著變得時尚潮流了不少。


    “要我迴去可以,不過離婚協議你要簽,並且,餐館的利潤我要50%。”


    “你同意我就迴去,否則就沒必要繼續聊了。”


    餘磊覺得陌生,這還是他認識的趙琳嗎?


    “趙琳,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別玩了,家裏需要你。”


    “開玩笑?”趙琳看著還在做夢的餘磊,笑了一聲,繼續說,“我倒是希望嫁給你的那個決定是一場夢。”


    “真的,嫁給你之後,我沒有一天是幸福的。”


    “你們家那種情況,這麽讓人窒息,要不是因為大哥,上次你離婚,我就不會跟你複婚的。”


    “什麽?”餘磊不敢相信趙琳剛才說的話,因為大哥是什麽意思?


    “是,我覺得大哥更像一個有擔當,值得托付的人,家裏要不是有大哥,我不會繼續留下。”


    “可後來你們做得越來越糟糕,大哥都不認你們了,那我留著,也不會看到任何希望。”


    餘磊急了,加大分貝:“趙琳,你好好想,你最好好好想了再說!我們當初相愛,不是因為他餘味吧!”


    “是,我承認以前咱們的感情是認真的,可結婚是犧牲了大哥的幸福,不是嗎?”


    “你們一家甚至沒有一點愧疚!”


    “我都替你們害臊!”


    “我現在完全可以理解大哥對你們的態度,是我我也會翻臉無情。”


    “我今天來,目的很明確,就是離婚,拿到屬於我的東西,餐館也有我的一份吧,夫妻共同財產!”


    如果人能隨隨便便吐血,餘磊一定要吐血三斤為敬!


    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今天時間還早,你可以慢慢考慮。”


    餘磊看著趙琳,一副疲態:“趙琳,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想擺脫我的家庭,想都不要想,婚我不離,餐館利潤,一毛錢沒有你的。”


    “我知道,你們一家除了大哥……”


    “別提他,我叫你特麽別提他!”餘磊幾乎是吼出來的。


    眾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麽?急了?你潛意識也覺得對不起他吧。”


    “我讓你住嘴!”餘磊抄起咖啡,直接潑向趙琳。


    “嗬!”趙琳抹了抹臉,“結婚那麽多年,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動手,餘磊,你這輩子就這樣了,以後別來找我!”


    “你家除了大哥,其他人都是垃圾!”


    趙琳拿起包,離開了。


    咖啡店隻剩下失魂落魄的餘磊,和一群吃瓜的咖啡愛好人士。


    在桌上扔了一百塊以後,餘磊推著輪椅出來了。


    來時外麵還有陽光,僅僅片刻功夫,外麵竟然陰雲密布,這天氣真善變。


    餘磊已經沒有活著的力氣了,他隻想找個地方,抽一支煙,然後輕輕的,沒有痛苦和恐懼的送走自己。


    他一個人,關了店,信用卡套現結工資,之後買票迴漳州。


    國人從來如此,一旦失意,隻想著迴家,前提是得有家,餘磊就有,可倘若餘味,他就無家可歸了。


    決定輕生後,餘磊對誰都很客氣,他想在彌留之際,修複自己在別人那裏的印象,所以一個一個電話聯係。


    他撥通的最後一個電話,是餘味,他決定好好和餘味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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