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長老對湯普森的態度,說是諂媚也不為過。


    湯普森對人魚長老的態度卻很正式,稍微收斂了自己吊兒郎當的性子,恭敬地雙手交叉放在身前,和吉娜一樣,行駛了人魚族的禮儀。


    湯普森微微一笑:“長老很喜歡珠串,我這次來,專門托人帶了許多陸地上的稀奇玩意,一會就差人送來。”


    連湯普森都說這是稀奇東西,可想而知即將被送來的那些珠串會有多名貴。


    人魚長老喜笑顏開:“你太費心思了。”


    原來魚也講究人情世故。


    長見識了。


    哦不是,魚情事故。


    路清悄默著小聲問代雲:“你帶了什麽禮物沒?”


    代雲:“……沒有。”


    哦豁。


    這兩個人都十分神經大條,對於人情世故一竅不通,這會兩個人在一旁看著人魚長老和湯普森寒暄,沒有一點兒不自在。


    尤其是代雲,自顧自地在屋內轉了起來。


    “長老。”湯普森麵帶微笑的喚了一聲,“繼承權的事……?”


    自從見到湯普森,長老揚起來的嘴角就沒落下去過,正欲說話,忽然間不知道瞥見什麽,居然又改了口風,道:“這是大事,急不得,湯普森少爺還是稍微耐心一點吧。”


    湯普森臉上仍舊掛著笑意,隻是這笑莫名多了幾分讓人膽寒的意味。


    人魚長老竟不再對他諂媚,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路清,神色很冷淡,問:“你們有什麽事啊?”


    路清衝代雲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先說,代雲會意,道:“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您解惑。”


    長老很不耐煩:“我又不是百科全書。”


    代雲輕微蹙眉。


    路清默不作聲,眼神卻瞥到了一旁不說話的吉娜身上,後者保持著一貫的微笑,對人魚長老的言行置若罔聞。


    她話鋒一轉,又問道:“聽說您能預知未來?”


    人魚長老百無聊賴的看著自己的手指甲,不太想搭理她,懶散的迴複道:“不過是世人以訛傳訛罷了。”


    有點難搞。


    就在路清想著要怎麽辦的時候,眼前忽然冷光一閃,代雲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匕首直至人魚長老咽喉,她這下是譜也沒有了,怠慢也沒有了,嚇的就差跪下。


    身為這樣大的一個軍火家族的長子,他自然是練過的,在代雲出手的一瞬間,他完全可以阻止,可他沒有,而是對這一幕置若罔聞。


    這個長老不知天高地厚,禮照收不誤,事兒卻一件不辦。


    吉娜像是剛剛才從夢中醒來一樣,現在才滿臉焦急,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斥責代雲:“誰允許你對長老不敬的!!”


    敏銳的觀察力沒有讓路清錯過吉娜和湯普森眼裏不約而同閃過的輕蔑之色。


    看來這些人各懷鬼胎啊。


    長老驚懼過後,才意識到自己是整個亞特蘭蒂斯的最高層之一,麵容上出現了慍怒:“大膽,你知道行刺我是什麽樣的後果嗎?!”


    代雲一言不發,而是用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的死死盯著人魚長老,這眼神看的她心裏有些發怵。


    “幹什麽?!眼珠子不想要了嗎?!”


    代雲不動聲色的看了路清一眼,路清也狀似不經意的往他這邊瞥了一下,兩人瞬間領悟了對方的意思,代雲默默收迴匕首,道:“不好意思,剛剛是我不小心的。”


    他下手很有分寸,人魚長老的咽喉處連皮都沒有破,隻是有一點點紅痕,這卻讓她勃然大怒,正想發作,吉娜卻先發製人:“既然是不小心的,那便算了吧,不過你們怕是不能再和長老進行交談了。”


    人魚長老瞬間噤了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隻能惡狠狠的瞪著代雲。


    怎麽迴事?為什麽吉娜看起來才像是主位?人魚長老看起來很害怕她,可這不應該,人魚長老應該是整個亞特蘭蒂斯海域最有話語權的人才對。


    代雲不太懂人情世故,聽見自己不能和人魚長老交談了,索性直接轉身就走,最後還是路清跟吉娜說了些客套話才離開。


    她在王宮的外環上追上了代雲,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代雲在那裏等她。


    見她來,代雲問道:“你也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是。”路清道,“人魚長老和吉娜的主次關係很奇怪,表麵上看起來確實吉娜在人魚長老之下,可人魚長老的一言一行都是根據觀察吉娜的神色來進行的。”


    “人魚長老不會是假扮的,否則湯普森不應該發現不了。”代雲說出了自己的推斷,“萊昂納德家族的每一任繼承人都是由人魚長老決定的,而人魚的壽命比人類要長的多,皮克往上三代的族長應該都是同一個長老決定的,如果長老是假的,湯普森早該發現了。”


    代雲沒有說錯。


    那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路清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亞特蘭蒂斯真的像看上去這麽簡單嗎?


    祭會的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就這一會,路清已經看到王宮裏來了許多人,大多是王公貴族,今晚就住在王宮裏,方便明日參加祭會。


    “你說,祭會究竟是向誰獻祭呢?”路清忽然問道。


    代雲停頓了一下,平靜道:“這是秘辛,和人魚兩個字一樣,亞特蘭蒂斯很忌諱提及這個。”


    “這麽說你知道咯?”路清偏要打趣他,“不能告訴我嗎好哥哥?”


    這個稱唿給人的感覺極其詭異,以至於代雲不受控製地看了她好幾眼。


    明明看起來是很穩重的人才對。


    代雲很不自在的迴答她:“是一位被雕刻成腳踏石的女上將,放在a3位麵的入口,供萬人踩踏。”


    聽見“女上將”三個字,路清隱隱浮現出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於是問道:“不會是……芙麗絲·卡什葉吧?”


    “你知道她?”代雲問道。


    路清:“……聽說過一些。”


    之前聽周灼說的,這人應該和楚博英的關係應該很密切。


    路清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既然是罪人,亞特蘭蒂斯為什麽會為她舉行祭會呢?”


    “祭會隻是近幾十年的事情,據說,是人魚長老強烈要求舉行的,但是亞特蘭蒂斯的帝王對此卻之不恭,雖然舉辦了祭會,卻嚴令禁止子民們提及芙麗絲。”


    “可你看起來不這麽認為。”路清輕輕碰了碰代雲的小臂。


    代雲愣了一下,迴過神來,以為她說祭會的事情,便解釋道:“確實是王主明令禁止了提及芙麗絲,而且……”


    “不是這個。”路清停頓了一下,“你不認為芙麗絲是罪人,對嗎?”


    代雲詭異的沉默了一下,他隻是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有一絲絲的遲疑,竟然也被她看出來了。


    他一向很謹慎,在a3位麵的統治下,沒有哪一個位麵沒有a3位麵的眼線,包括亞特蘭蒂斯,而這一切的監視,都是在柯利福上位以後才有的。


    代雲一邊和路清一起往迴走,一邊目不斜視緩緩道:“你知道掌控著大大小小無數個位麵的帝王是誰嗎?”


    路清道:“聽說過。”


    “是柯利福,他曾經是芙麗絲的副將之一,出身有些低,他能登上這個至高無上的寶座,是所有人都預料不及的。你知道他上位以後,政客怎麽說他嗎?”


    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路清問:“說了不好的話?”


    代雲默默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迴了視線:“是,他們說柯利福隻不過是芙麗絲豢養的一條狗而已。”


    代雲繼續說道:“我沒有見過芙麗絲和柯利福,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但如果世界對一個人的評價是極端統一的,就一定有問題。”


    這個點不難想到,即便是錢幣,世界上也還有視金錢為糞土的人存在,更何況是人,隻要人活著,就必定有人喜歡這個人,也會有人討厭這個人。


    這麽多元的位麵,對芙麗絲的評價卻十分統一——罪人。


    這本身就是存在問題的。


    這位上將目前看來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既和楚博英的關係不淺,又是亞特蘭蒂斯祭祀的對象。


    就在路清和代雲聊著天的間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水聲,還未等路清看清那是什麽,眼前的日光就被遮了個幹淨,頃刻間,整個亞特蘭蒂斯的王宮都陷入了巨大怪物的陰影中。


    路清的背脊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恢複如常,反應極快的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或許是心理作用,她聞到了一陣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那是一隻巨大的海獸,長得十分像鯰魚,身軀卻龐大無比,比百層樓的王宮還要高大,露出水麵的部分就足足有三百多米高,更不知水下的部分到底有多龐大。


    怪物探出水麵,過於龐大的身軀沒有受力點,隻能依靠在路清和代雲所站的圓台之上,以至於路清根本看不見這怪物的頭臉具體長什麽樣,隻能看見麵前一眼望不到頭的紋路橫生的大塊皮膚,上麵有透明粘稠的液體分布,腥臭腐爛味撲麵而來。


    代雲的防衛意識極強,當即抽出了剛剛那柄匕首很在身上,與其同時下意識地把路清往後推了一把,護在身後。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動作,但這仿佛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了,做起來那樣得心應手。


    巨大的水上宮殿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代雲始終把匕首橫在身前,不敢輕舉妄動。


    這怪物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探出水麵之後就沒有大幅度的動作,隻是身軀在小幅度的貼著圓台移動,分泌量可觀的粘液幾乎蔓延到了路清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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