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堂摸著下巴,越想越覺得對勁兒。


    “城裏出了這麽大事,人們都被嚇得門兒都不敢出。但是玄林城城主卻不作為,說不定幕後黑手就是!”


    沈玉堂挪了挪凳子,湊到司琻身邊,低聲問道:“城主,是不是跟那魏公公不對付?”


    司琻全程側目瞟他,嘴巴動了動想打斷他,卻見沈玉堂越說越起勁。


    兩次欲言又止,第三次終於開口說道:“玉堂你也…太敢猜了……”


    沈玉堂才覺失言,坐直身體,以拳抵唇,腦袋瞬間清醒了。


    “抱歉…一時多想,說得有點過了,幸虧這裏隻有你我二人。”


    司琻無奈地看他:“他們兩人目前看著關係不錯,魏孝仁的情況一出,修仙人士自然怒不可遏,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順利進入玄林門,是城主做的擔保。”


    “這是為何?修橋這事,他們既沒靈力,那便又出不了半分力。”


    司琻搖了搖頭:“未可知,城主作為玄林門的得意門生,還是挺有話語權的。”


    “得意門生?”到這裏沈玉堂更詫異了,“城主是人皇的人吧?這掌門為什麽要收他?”


    城主一職,是人皇欽點的守城主將,護一方百姓安寧免受亂黨草寇騷擾,與修仙人士不該有交集。


    司琻還是搖頭:“不僅收了,還區別對待。”


    “太怪了。”沈玉堂感歎,“這接二連三的怪事,哪裏有一件是和修橋有關的。”


    “師兄,”沈玉堂表情複雜,“我不知道這些該不該說,但是,他們目的明顯不純,修橋什麽的恐怕隻是個幌子,我不覺得我們能招架得了。”


    “還是迴去,跟師尊匯報吧。”


    司琻沉默了一瞬,而後長長歎一口氣,抬手輕輕抹平他眉間的溝壑,深深地看著他。


    “玉堂,我有時候真覺得,你要是不那麽聰明,會不會更開心一點。”


    沈玉堂聞言,剛被撫平的眉頭又擰了起來:“師兄,不要這麽想。在我們這個滿是糾葛的世界裏,愚人自樂沒有辦法笑到最後,而我現在這點小聰明,也就隻能保全自己不至於成為別人的犧牲品罷了。”


    “怎麽這麽說?”司琻擔憂道。“你最近是不是因為三錢的事思慮太重了?”


    沈玉堂沒有否認。


    “今天就先不談了。休息吧。”司琻說道。


    沈玉堂看看天色,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


    “反正,玄林門近幾日說是在籌備修橋的物資。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到那邊去。”


    但是沈玉堂隻怕越拖越難脫身:“師兄還信他們的話?”


    司琻才站起身,聞言沒看他:“不,隻是亡命橋那邊他們更熟悉一些。說不定方便我們找到問石呢。”


    沈玉堂聞言心中一痛,還真就是怕什麽來什麽,立馬起身拽住了他的胳膊:“都說了師兄!我們不用去找問石!”


    “我們迴南天門。跟師尊交代這裏的情況。三錢……就算煥靈丹不成,我以後…也會想辦法找迴來的。”


    後半句他說的很沒有底氣,司琻自然也是聽出來了,他抬手迴握。


    “不過是順手的事。他們是有求於我們,不會連我去找問石都不答應的。”


    “而且我也發現玄林門的門人都特別擅長攀岩。淵中霧氣濃重,有他們在,我們可以更快找到洞穴,減少很多風險。”司琻語重心長道,他都已經調查過了,現在希望能夠說服沈玉堂,“興許這就是天道的意思呢,給了我們一個便於拿到問石機會。”


    “天道……”沈玉堂聽愣了,哪裏有什麽天道的意思?


    順應天道他隻會是書中愚蠢妥協自欺欺人的樣子,連讓三錢認主的機會都不會有。


    但是這些事實沈玉堂沒辦法說。


    隻能強硬地拒絕:“不,不行!師兄,不能去,仙器我也不要了!我們即刻迴山!”


    大師兄現在這個態度和認知非常危險。


    再留一日,他真怕司琻又悶不吭地,又自己跑去了。


    沈玉堂說做就做,當即什麽東西也不要了,連還放在椅背上的外袍都沒拿。


    抓住司琻的手腕就往外帶。


    司琻踉蹌地跟了他兩步,跨步向前,把他攔住。


    他雙手抓住沈玉堂的肩膀,看他本來還蒼白的臉,已經變成不正常的漲紅。


    司琻心知他肝火旺,現在又受了傷,動氣更是傷身。


    便緩和了語氣,打著商量道:“好,我不說了,聽你的,但是你身上還有傷,我也忙活了一天了。我們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動身,可行?”


    “不行!”沈玉堂忽然怒吼出聲。


    把司琻也驚了一驚。


    再抬頭,卻見沈玉堂淚已經落了下來。


    聲音沙啞又哽咽,幾近哀求道:“我什麽都不要了,師兄咱們迴去吧?”


    司琻已經慌了,他急忙抽出帕子給沈玉堂擦拭,才擦幹了淚濕的臉,卻見他的嘴唇已經變了顏色。


    司琻大駭。


    一把將人攔腰抱起,大步繞過屏風,將人放到床上。


    “我沒事……”


    話雖然說出口了,但是有氣無力。


    任憑司琻三兩下除了他的上衣,就見他背上已經鮮紅一片,血水浸滿了紗布。


    司琻的手不受控製地打著哆嗦,“怎麽迴事?不是處理好了嗎?”


    “一兩句話說不清……總之,師兄,你聽我的,現在迴去,不用管我,也別再去找三錢……那不是我們的……”


    司琻唿吸都有些不穩,到此刻已經顧不上他說了什麽,隻一味地答道:“好,迴去,我給你處理一下,我們馬上就走。”


    他用力握緊拳頭又鬆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伸手去接他的繃帶。


    紗布被一圈一圈扔在地上,像是染了色,紅得有些刺目。


    沈玉堂身上更是。


    本來已經見處理好的傷口,現在迸裂著吐著血水,連藥膏都被衝了幹淨,混著一道道赤色,在他白皙的脊背上縱橫。


    司琻不知原因是什麽,隻能先淨了一遍傷口又撒上上品止血散。


    先簡單止住血,這才發現沈玉堂竟然好一會沒動靜。


    傷口崩裂應該很疼的,現在給他上完藥了,他也沒吭一聲。


    “玉堂,玉堂?”司琻一連喚了兩聲,也不見他有反應。


    趕緊蹲身去看,就見沈玉堂麵色潮紅,不知是因為疼暈的,還是因為失血過多。


    此刻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司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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