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銅色的小刀,通體被奇怪的符號包裹,柄上纏著細細的皮革繩,刀身上刻著兩個勉強能辨認出的古體字——三錢。


    他爹送他入宗門時悄悄塞給他的。


    他本不知那是什麽,隻當是一個好看的小掛件係在腰間,陸流飛看見覺得好玩,便叫他隨手帶走了。


    沒想到竟然是個仙器。


    更沒想到是是陸流飛竟然用它僅僅換了一個冰魄草?


    冰魄草在外界屬於稀有,完全是因為斬陽宗獨占培植之法,而實際上,在斬陽宗宗門內,說遍地都是也不為過。


    沈玉堂側眸還能看見他的小刀在陸流飛的腰間晃。


    這個傻蛋,坑我且不說,怎麽被人坑也要帶上我?


    他能感覺到自己額角的青筋在突突的跳,而陸流飛還無知無覺,撅著屁股翻他包袱裏的藥。


    沈玉堂忍無可忍,蹬蹬兩步走過去,一腳踹上了他的屁股。


    “哎呦!沈玉堂你幹什……!幹什麽氣成這樣?”


    陸流飛揉著屁股,看著沈玉堂紅透的臉,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兒。


    “找個神仙藥也治不了你這豬腦!快帶著你這一身冰碴子,去找斬陽宗討冰魄草!”


    沈玉堂大吼出聲,許小白都聽愣了,縮在角落不動。


    “沒必要吧,”陸流飛小聲,“我倆又不像你那麽弱……”


    話還沒說完就見沈玉堂左看右看,一副要抄家夥事的樣子。


    還是許小白先反應過來,推著陸流飛往外走。


    “等等。”眼見他們走到洞口,沈玉堂幾步上前把陸流飛腰間的小刀拽了下來。


    “誒?幹嘛,我掛著多好看。”


    “我掛著也好看!”沈玉堂不看他,把驅寒丹塞到許小白手裏。


    “師兄,我不用,你留著。”


    沈玉堂還沒接話,陸流飛先把藥拿過去了,“你師兄給你就吃了,說來九天玄冰確實有可能損傷經脈,說身體真出問題,有事也是你,我是指定沒事。”


    沈玉堂冷笑,虧你也知道。


    沈玉堂目送二人走遠,才感覺臉上熱氣漸消。


    找了個幹淨的石凳坐下,把玩手裏的小刀。


    大師兄給的藥已經沒了,也貼合了書中說的他們來護許小白突破的內容:三人簡裝出發。


    沈玉堂護許小白突破於九重瀑,許小白在突破之時,重壓之下,靈力外泄,竟將流水瞬間凝成冰晶,陸流飛是火靈根有驚無險,沈玉堂卻瞬間被凍住,困於其中。許小白陸流飛欲救之,卻見電光火石之間,靈流炸現,緣是沈玉堂護身靈器墜於胸前,一顯神通,險傷二人。後為補償,玉堂將靈器贈予流飛,項墜送予小白。


    沈玉堂皺眉,他真的不是在丟命,就是在散財。


    更可怕的是,若不是提前看過書,這些事他真做的出來。


    他是惜財,但更不想欠賬,尤其是人情。


    經過昨晚的思考,他其實對書上的內容已經信了七分。


    那剩下的三分就讓這小刀來證明吧。


    我倒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仙器。


    南天門收徒,嚴禁弟子帶有任何器物進門,禦器境之前,唯一一件寶器就是入門時,各自師尊送的一把劍。


    而在踏入禦器境後,有什麽想用的物件,便自己去煉。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像他這種先天命輕的,就會特許帶一件靈器保命,也就是他脖子上的項鏈。


    他爹自然是知道這點,保不齊就是因此,才給小刀做了偽裝,連自己也沒告知。


    但這隻是自己的猜想,到底是不是,沈玉堂有些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賭一把吧。


    他賭這次許小白靈力外泄事件他躲不過,賭這把小刀真能護自己周全。


    他一手捏住刀柄,另一隻手把食指覆上,對準了刀刃一劃。


    …?


    什麽都沒發生。


    沈玉堂仔細看看,銅色的刃太鈍,連皮肉都割不破。


    他心一橫,張嘴咬破自己的食指,擠出血,塗抹在刀刃上。


    眼看著紅色的血跡瞬間被吸了個幹淨。


    如果確實是仙器,那這便算是初步建立關係了。


    如果隻是個普通的飲血兵器……


    那就隻能說他命有此劫吧。


    他解開衣領,取下脖子上的靈器。


    這是他出生時,他爹隨手煉的東西,模樣挺隨便,是個長生鎖,嵌了花花綠綠各色的晶石,名字也很隨便,叫有命項鏈。值得一看的就隻有一排小墜,鉤在鎖後,是雕琢精致的玉髓。


    沈玉堂小心地把它收進布包,放在包袱,壓在幾套衣服中間。


    “為了能長久地跟著我,你先歇歇,讓老小子試試水。”


    沈玉堂計劃好一切就在岩洞裏等,等到自己三個周天運轉結束,等到天邊見白,等到夏雨漸停,才看見二人一前一後的身影。


    “沈師兄!”許小白見他站在洞口先一步跑來。


    “拿到了嗎?”


    許小白點了點頭,沈玉堂這才鬆了口氣。


    再看向陸流飛,站在一旁叉著腰,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沈玉堂瞧著直皺眉。


    許小白見狀趕緊解釋道:“多虧二師兄周旋,我們路上耽擱太長時間,斬陽宗的人都要走了,說看我們身上的冰都化了,不肯給我們浪費藥草來著。”


    “我也覺著……有些難堪,便想算了,”許小白說到這裏低下了頭,“是二師兄,費盡口舌說服了一位姐姐給我探了脈。”


    “才知道確實有損。”


    許小白聽著心有餘悸。


    是他欠考慮,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有書知道內情。


    斬陽宗看到他們兩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去討,肯定會猶豫。


    若是對方執意不給,陸流飛身上又沒了可以交換的東西,受苦的還是他小師弟。


    沈玉堂歎氣。


    一直以來,他都很照顧小師弟,他的出現,滿足了他對弟弟的幻想與渴望,因而他總是不遺餘力。


    但是如果是因為這些讓師弟像書中那樣對他起了別的心思,他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理。


    真要做到看他受傷也置之不理的地步,才能理清關係?


    沈玉堂自覺做不到,一時也想不到更合適的答案,嘴上關懷的話卻是脫口而出。


    “可服用過了?”


    “我看她們斬陽宗每人手裏都有藥瓶,想來也不是不近人情,費了些口舌,姐姐們便給了,煉製好的藥丸,我們一人一顆。”陸流飛搶話,得意地說。


    沈玉堂看了他一眼,沒接話,轉身往瀑布的方向去了。


    “誒?”陸流飛看著沈玉堂欣長的背影打趣,“你沈師兄竟然不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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