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那是一朵霜凝而成的薔薇。


    流玉戒的靈水匯聚在司徒雲夢掌心,經寒氣的變化,它形成了一朵花,這就是雲夢能想到最美好的東西,她朝著紀文龍纖指一揮,霜寒薔薇就甩了出去,這冰薔薇看來不大,但每片花瓣都盛含陰柔靈力,薔薇在空中快速旋轉,花瓣便化作一根根冰刺打向四麵八方。


    紀文龍隻覺背後一陣惡寒,轉身以劍抵擋,雖然擋下不少冰刺,但雲夢這一招發得突然,每一根刺都異常集中、霸道,片刻之間就有三根分別打在他的肩、腿、臂上,淩冽的寒意漸漸封閉了周身穴道,他一個趔趄,險些跪倒。


    雲夢從容站起身,雙手籠袖,道:“你既無意傷我性命,我也就放你一馬,老實躺在地上吧。”


    紀文龍冷冷一笑,這是他三度被雲夢打倒,前兩次是輕敵大意,這次卻是始料不及,終於踉蹌站直身子道:“我又低估了你,可你別也小覷了我!你要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倒索性和你來個玉石俱焚!”說罷拚命驅除體內寒氣,挺劍刺向雲夢,作最後一搏。


    雲夢感受那驟增的殺氣,玉容大驚,旋即又沉靜下來,心想:“死心變殺心,他終究是怒了,但我卻不必怕他。”紀文龍的舍命一擊來勢洶洶,若換作之前的雲夢,說不定就死在此劍之下,但自打她得莫名神靈點化,非但心靈澄澈,對靈氣的運用也愈發得心應手,她從容閉上眼,腦海裏隻有無窮無盡的花瓣,緊接著,全身靈氣散播到體內各處並急劇收縮,而後軀殼也開始分裂收縮,終幻化成一片片花瓣。


    雲夢感覺已超然物外、魂遊天地,當然,將身體幻化成花瓣也讓她感到靈力流失異常,大部分靈氣都散布到外界再也收不迴來,或許這也是變成花瓣的弊端吧。看到紀文龍那瞪得老大的眼睛,直至穿過他的身體,雲夢知道已成功躲過危機,趁著靈力尚未流失殆盡,她趕緊凝結心神,那些沾染靈氣的花瓣又聚攏延伸,拚迴了自己的真身。


    台下眾人早就看呆了,紀文龍更是驚得一動不動,司徒雲夢手拈蘭訣,一計卷風波擊中紀文龍背心,紀文龍狼狽往前一倒,陰寒靈氣終於封住了他全身,他也隻有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份了。


    司徒雲夢露出這麽一手絕活,莫說台下有暇觀戰的人議論紛紛,連司徒勝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元雲與守正互看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


    “那是……”守正皺眉道。


    “幻化!這已經到了煉氣化神的境界了!”元雲接口說著,又細細思索,這才篤定點頭道:“錯不了!光憑這般變化,連我師父也無此能耐。”


    守正道:“師兄,我道行尚淺,看不出這一手和你的火遁高下如何。”


    “這麽簡單你都不明白!”元雲興奮地攥緊拳頭道:“我可以化作一團火焰,但敵人一樣可以擊中我,一旦擊中火遁就被破了,但她完全不同,她的幻化厲害之處在於,那些花瓣都是實實在在的,因此隻要變成花瓣,整個人就再也沒有破綻,除非把花瓣全數消滅!”


    守正表情凝重地聽完,隻輕輕吐出四個字:“原來如此。”而後把目光投向韓玉,韓玉此時已然筋疲力盡,一邊喘氣一邊招架陳青河,若不是陳青河有意戲弄她,隻怕她早就成了劍下亡魂。


    陳青河笑道:“姑娘,你人我挺喜歡的,說句不好聽的可千萬別見怪,你啊,千不該萬不該,偏有這麽個不明事理的哥哥,非要力挺索命閻王,你看你,出落得亭亭玉立,到哪不是一堆人追捧你?還是早早離開令兄身邊為是!”


    韓玉連開口說話都換不上氣,唯恐這一分神就落敗,於是心裏想:“我一開始也不讚同我哥拜索命閻王為師,但既然是我哥,我隻需相信他,我哥除了我這世上就再無親人,你叫我在他最困苦的時候離開,還是人不是!”這麽想著,胸口又憋足了氣,偏偏沒地方發氣,隻要肩膀一動,陳青河就知道她怎麽出劍,馬上將其破解,且陳青河的劍快得韓玉根本看不清,兩人武藝高下立判。


    又拆了十餘招,一旁的陳耀海看得不耐煩了,道:“青河,別忘了我們上台來是做什麽的,你要真舍不得殺她,先把她點倒,我們去解決韓夜那小子再說不遲。”


    陳青河一向很聽父親的話,猶豫片刻,終於一劍刺出,韓玉連忙以劍鞘抵擋,陳青河寶劍翻轉,劍柄突然繞到她背後,點向其霍肺穴,正所謂“一點霍肺,氣迴目定,人事不知”,陳青河無意傷她,隻旨在將她點倒,故而即便用劍柄也點得很輕,韓玉的穴道被點、一個踉蹌差點倒在陳青河懷裏,但也隻是往前倒了一步,而後竟筆挺地站直了身子。


    這一怪異舉動令陳青河百思不得其解,陳耀海更以為他又在戲耍,不悅地道:“青河,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胡鬧!說了把她點倒就行了,還磨磨蹭蹭作甚?”


    “是!”陳青河穩住情緒,試探一劍擊向韓玉右肩,他料定韓玉定然去擋,而後自己才轉攻中路、點她膻中穴,但韓玉悶聲不響,直接一劍刺其華蓋穴,這一擊又快又準,盯死了他的穴道,陳青河大駭失色,側身避過,本打算繞到韓玉背後點穴,哪知韓玉料敵機先,順勢右手一肘撞向陳青河胸口,陳青河迫於無奈左手擋住,但也頗為狼狽,往後連退數步,臉色比被韓夜反戈一擊還難看。


    “怎麽可能?是巧合麽?”陳青河看著眼前的韓玉,此時的韓玉目光呆滯、微微低頭,說不出的詭異,他憤然心道:“沒理由的,她的武功遠遜於我,怎能把我打的如此狼狽!”


    先前陳青河還唯恐傷了韓玉,現在既知對方武藝不俗,當著父親的麵再不手軟,把八八六十四路八卦劍法施展開來,繞著韓玉快速出劍,但從第一招交手開始,陳青河就感覺不是他在主動出擊,而是韓玉老遠把他拉過去挨打,因為他每一次出手,韓玉都提前一招使出,並且比他更快更準更狠,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陳青河一張臉漲得通紅,使出得意快劍,如雨般攻向韓玉,韓玉呆呆站著,身體或閃或避或擋,輕鬆接下各套劍招,這下輪到陳青河精疲力竭了,他緩緩喘著粗氣,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韓玉,韓玉卻根本懶得搭理他。


    元雲把韓玉的武功看了個仔細,道:“師侄竟有如此潛力,非但被點穴不受半點影響,還趁勢反攻,占足了上風。”


    “不。”守正道:“依我之見,小師侄確實被點中了穴,但不知何故,這也激發了她體內的潛力,這種潛力甚至超越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這是絕不可能的!”元雲大聲道:“世上沒有招式能超越無招勝有招,你既已無招,怎怕對方有招?”


    守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韓玉,表情凝重,道:“但你仔細觀察她,自從她被點穴以後,表情僵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隻是憑著自身反應出劍,這說明什麽?”


    元雲看了半晌,搖頭道:“我看不出這說明什麽,但我隻知道,她此刻的劍法比我們生平所遇的任何一個強敵都高明。”


    “那就是了。”守正雙目放出光彩,道:“或許我們有生之年能做到無招勝有招,但這‘無心’的境界,卻是萬萬不可企及的。”


    “無心?”元雲似有所悟,望著韓玉,越看越興奮,拊掌大笑:“無心!好一個無心!”


    守正道:“一個人即便無招,其心也必有缺陷,但小師侄此刻無心,就像四周的空氣,她的對手再也不明白她想幹什麽,這樣的境界豈非毫無破綻?試問你我有生之年,能做到看到別人的招而不去破麽?隻要你想破招,你就必然有心,有心則必被人讀懂,那麽你在這世上必然還有敵手!而她!”守正指著韓玉,道:“點穴令她陷入昏迷,激發了她的本能,反而助她成就了這不敗之身!”


    守正說得或許是對的,無心勝有心正如無招勝有招,一個尋常百姓胡亂揮拳不能稱為真正的“無招”,須是一位武林高手掌握了一定招數,返璞歸真,將所有招數化為無招,才能無招勝有招。同理,一個人什麽都不想,並不能稱為真正的無心,隻有他的身體經受過千錘百煉,當遇到危難的時候,肯放心把一切交給自己的身體,身體就會激發出無窮無盡的潛力來化解危難,這正是武學的至高境界!


    之前韓玉束手束腳,正因為她的心“拖累”了她,以她當時武藝,隻會想到一招破一招,何況剛剛想出,對手反應已經在她之上,快她一步,她如何能勝?但自從失去意識,她就如同變了一個人,每次出手都突破了人的極限,而陳青河根本無從破解,高下立判!


    元雲看著直搖頭,歎道:“庸才,庸才啊!”


    守正不解地問:“小師侄如此天資,堪為武聖,何來庸才一說?”


    元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守正,道:“我是說我倆是庸才!大大的庸才!把自以為最上乘的武藝教給她,她學不會就怪她天資不好,其實扼殺了她的天賦!”


    守正道:“這也怪不得我們,畢竟我們憐她自幼喪父喪母,生怕薄待了她,如果在練武時把她逼到現在這種情況,興許早就發現了她的潛力。”


    元雲道:“你說得對,師弟,隻有當她走出蜀山,曆經磨難,才會飛得更遠,這次我服你了。”


    二人再看台上,韓玉初次因點穴而進入無心境界,出招愈發得心應手,她一開始隻是破陳青河的劍招,而後漸漸從被動逆轉為主動,將陳青河施展的八八六十四路八卦劍法展開,但比起陳青河,這六十四路劍法硬是路路不同,像是六十四個人同時使出,隻見韓玉的腳步愈發加快,快到連影子都捕捉不到,場上幻化出六十四個韓玉不斷地出劍,快,更快,越來越快!陳青河早已不是在擋劍了,他苦苦地蹲在地上保護要害,連一旁的陳耀海也看得呆若木雞,他從沒見過有人能把八卦劍法使到如此可怕的程度,隻怕創出這套劍法的人也不能!


    韓玉似乎並無殺生的意思,每一劍都點到即止,而即便如此,陳青河的衣服也早已破得粉碎,雖然襠部留了些碎布,但幾乎和赤裸沒什麽兩樣了。陳青河趴在地上唿唿喘氣,眼神空洞,似乎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老奸巨猾的陳耀海倒是先迴過神來,怒向韓玉道:“士可殺不可辱!你打敗他就行了,何必折辱於他!”雖然說得義正辭嚴,但絕無上前動手之意,因為他心裏清楚得很,要和現在的韓玉打,那就像一隻螻蟻要去給大象撓癢癢,不被人家一腳踩死算他走運!


    韓玉依舊是微微低頭,劉海隨風飄動,完全看不清表情,她把劍往陳耀海一指,陳耀海立馬閉嘴,而後才將劍插迴鞘裏,立在那裏再也不動,就像一座雕像,這樣過了一段時間,終於撲通一聲,倒地而眠。


    陳耀海完全被韓玉震懾住,即便韓玉倒頭大睡,他也唯恐這是誘敵之計,遠遠躲著,悄聲對陳青河招手道:“青河,愣著幹什麽,過來。”


    但大廳裏太過噪雜,陳青河根本沒聽到,隻是狀若癡呆地趴在地上、盯著雙手。


    陳耀海心裏早已打了無數次退堂鼓,但這一下台去,數十年的威名毀於一旦不說,把陳青河留在台上也是於心不安,思前想後,終於小心地走到陳青河旁邊,但眼睛一直死死盯著韓玉怕她再有異動。


    陳青河似乎著了魔,如何他老子如何搖他喊他,就是弄不清醒,這可把陳耀海急得滿頭大汗,要知道他陳家是一脈單傳,若是陳青河從此癡傻,他八卦門豈非後繼無人了?


    眾目睽睽之下,陳耀海顯得又窘迫又無措,迴想起韓玉方才驚人之舉,忽而一拍大腿,心道:“是了!那小丫頭是蜀山道士,她剛才給自己使了法術,這才打敗我兒,難道就不會對我兒施法,勾魂奪魄什麽的嗎?”陳耀海緊緊盯著韓玉看,猛然張大眼睛,心想:“我真糊塗了!她現在裝睡不正是在施法麽?若等她安然施法,我兒三魂七魄哪裏還有?救活了也是癡兒一個!”


    想到這裏,陳耀海越發篤信自己的猜測,於是惡向膽邊生,撿起地上的長劍,對躺在地上的韓玉罵道:“臭丫頭!我不管你有三頭六臂,還是通天本領,休想收走我兒魂魄!”二話不說朝韓玉擲出飛劍。


    但說到底,陳耀海也不敢相信韓玉會被這一劍刺中,畢竟之前韓玉被點穴還能行動自如,誰知道她睡著了會不會使一套睡拳?所以陳耀海擲出此劍力道不大,同時拉起陳青河往後退,其主要目的當然隻是為了打擾韓玉,讓她“施法”中斷,保住陳青河這棵獨苗。


    眼看韓玉糊裏糊塗就要喪身劍下,台下忽然竄出一道藍影,一把抓住劍柄,將飛劍帶到一旁,陳耀海還以為韓玉又弄出元神出竅什麽的怪招,嚇得連連後退,定睛一看,才知對方是個身材嬌俏的妙齡女子。


    “好個不要臉的老頭!”薛燕雙手叉腰,怒道:“人家饒你兒子一命,倒頭睡覺,你竟恩將仇報、乘人之危!姑奶奶都替你覺得羞愧!”說著朝他做了個鬼臉。


    陳耀海最恨別人當麵抹黑他,更何況他這次確非有意殺害韓玉,自然底氣更足,惱道:“一派胡言!在座各位都看到她先羞辱我兒,又要取他性命,老夫隻不過出手救救膝下獨子,何錯之有!”


    “取他性命?”薛燕不屑地望了一眼陳青河,道:“你看看你兒子身上被刺得一塊布料都沒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要殺你兒子,你兒子早死了萬兒八千次了!”


    陳耀海怒道:“那我兒怎會神智失常?還有,這丫頭本來好好的,突然躺在地上假寐,誰知道她使什麽陰謀詭計?青河有什麽三長兩短,老夫就是拚了老命也要找她算賬!”


    薛燕一邊聽陳耀海說話,一邊去摸韓玉脈搏,終於確定韓玉確實在睡熟,心想:“莫非她和雲夢一個毛病?激發出自身潛能後靈力耗損過度,隻好休眠,如果這樣,我必須馬上把她帶下台去,否則留在場上會影響呆瓜發揮。”這麽一想,便將韓玉扛在肩上,緩緩往台下走去。


    陳耀海見到薛燕如此,腦筋一轉,忽而心想:“剛才在台下就看她倆舉止親昵,此女我雖不識,但與韓玉必定關係匪淺,既然韓玉仍由其帶下去,由此可見,她是真的虛脫了。我若就讓她倆這麽下台去,這老臉以後往哪擱?”於是趕緊大聲對薛燕道:“慢著!”


    薛燕到底聰明絕頂,就算不迴頭也猜得出陳耀海的心思,不和他搭話,就帶著韓玉往前走,心想:“現在心裏不爽要找晦氣了?我偏不迴頭理你!你是成名人物,我現在背對著你,當著大夥兒的麵看你敢不敢出手。等我下了台,有種你也跟我下去,你好本事,我自認單打獨鬥不是你對手,下了台自然有姐妹們伺候。”


    眼看著薛燕就要從容把韓玉送下台去,陳耀海生恐坐失良機,快步追上,一把扣住薛燕肩膀,道:“這位女俠,把話說清楚再走不遲。”說這話時,手底送出三分真力,薛燕身子一寒,雙腿是再也邁不出去了,隻好大聲道:“你幹什麽啊!我和你無冤無仇,幹嘛為難我這小女子?還要不要臉!”


    陳耀海陰惻惻地道:“沒錯,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可以下去,但韓玉傷我兒性命,她必須給老夫個交代,否則誓不罷休!”


    薛燕迴頭怒道:“你有毛病吧!她都昏迷不醒了,還怎麽給你交代?有種把她放下去,等她醒了再說!”


    陳耀海冷冷一笑,心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她若醒了可就不那麽好對付了。”雖然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好!老夫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現在老夫去給犬子療傷,在此期間她須陪在身旁,待犬子恢複,老夫拱手送她下台!”


    薛燕也是輕蔑一笑,心道:“你以為我是黃毛丫頭?她現在昏睡著,留在你身邊,那不是叫呆瓜投鼠忌器?再者你這麽陰險毒辣,眼見呆瓜妹虛弱了就想加害,把她交給你那是羊入虎口!”薛燕想到這裏,自然是絕不肯放人,但身子被陳耀海製住不便行動,隻好道:“好,既然陳老前輩都說這話了,這人我可就交給你了,請先放小女子下台吧。”


    陳耀海點點頭,鬆了手,薛燕趕緊把韓玉往台下一推,對台下碧水宮弟子道:“姐妹們,接好了!”由於薛燕上台前早就做好了安排,而剛才與陳耀海明爭暗鬥也讓碧水宮女俠們繃緊了弦,此刻薛燕拋出韓玉,她們哪能不一擁而上?眾女很順利地就接住了昏睡的韓玉。


    “你!”陳耀海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罵道:“出爾反爾,非丈夫所為!”


    薛燕嘻嘻一笑,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丈夫,我早和你說了是小女子,你奈我何?”


    陳耀海不再理會薛燕,大踏步趕往台下,欲從碧水宮門人手裏奪迴韓玉,薛燕心中歎道:“唉!不出手也輪到我出手了,為了呆瓜和呆瓜妹,我就豁出這條命吧!”於是趕緊上前抓住陳耀海右腕,使出水寒功,道:“誒!陳掌門,不是說好給令郎治傷麽?令郎的身子不要緊吧?”


    陳耀海隻覺腕上涼意徹骨,知道無論如何是下不了台了,不怒反笑道:“哈哈哈!不知女俠尊姓大名,碧水宮梨花與閣下什麽關係?”


    薛燕笑道:“老前輩這是要找我算賬咯?”


    “不敢不敢。”陳耀海一麵說話,一麵反手去抓薛燕手腕,道:“閣下三番兩次阻撓老夫護子,不知是何居心?能否當著眾位英雄的麵說個明白?”其實他知道台下打得亂成一鍋粥,也沒幾個人看這邊,但行走江湖多年,大庭廣眾之下總會刻意說些套話。


    薛燕被迫鬆開手,往後退開三步,道:“陳掌門言過了。我和你兒子無冤無仇,怎麽會阻撓你護子呢?你想護子,現在也可以去護啊,小女子豈敢打擾?”


    陳耀海把臉一黑,道:“但韓玉施法收走我兒魂魄,老夫正要留下她幫我兒恢複清醒,你卻把人帶走,我陳耀海行走江湖幾十年,也沒見過你這般蠻不講理之人!今日閣下必須劃下道來,否則莫怪陳某手下無情!”


    薛燕哈哈大笑,道:“老頭,我放了韓玉又不讓你去追,這麽礙你的事,你想弄死我那是應該的,何必再裝模作樣的呢?難道我桃花會怕了你麽?”


    陳耀海心頭一凜,想道:“桃花?她叫桃花?碧水宮現任掌門是梨花,她叫桃花,看這般年紀,莫非是梨花的妹妹?那也不可能!我從沒聽過碧水宮有這號人物!”陳耀海細細思索,忽而對薛燕道:“不對,你好像叫燕兒吧?”


    薛燕麵不改色,道:“燕兒?那是我的外號,就好像你的外號一樣。”


    “哦?還有人叫這麽有趣的外號?”陳耀海冷冷一笑,道:“不過老夫‘乾坤一劍’的外號,倒是叫響了二十餘年,過獎過獎。”


    薛燕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乾坤一劍’這名兒太俗,你想想,能叫燕兒的姑娘,一定非同凡響,您的外號那自然也不能落於俗套。”


    陳耀海道:“那老夫就要聽聽你的高見了。”


    薛燕道:“高見不敢,低見是有的。我外號燕兒,你外號老狗,陳老狗,一個天上飛,一個地下跑,這豈非門當戶對了呢?哈哈哈!”


    陳耀海心裏早已氣炸,表麵卻一個勁地冷笑,抄起地上長劍就朝薛燕刺去,薛燕雖早有防備,但被陳耀海氣機鎖死,隻是憑借高妙身法險險避過。


    “嘖嘖嘖。”薛燕驚出一身冷汗,嘴裏卻不饒人,嘲笑道:“好個乾坤一狗!不愧偷雞摸狗的行家!”


    陳耀海麵如冰霜,持續進招,道:“姑娘,有閑情說話,不如好好欣賞陳某的劍法吧,請!”嘴上說是請,其實毫不客氣、步步緊逼,薛燕幾度遇險。


    薛燕雖聰明絕頂,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韓夜看似輕描淡寫能夠對付的敵人,對她而言卻如泰山般可怖,無論什麽身法,到了陳耀海這種用劍行家手裏都使得不那麽順暢了,因為這類人往往帶有自身的劍氣,一劍擊出,劍周圍的氣就會將目標鎖死,雖然目標可以掙脫,但這樣足以減緩其行動了。


    薛燕那邊還在苦苦應戰,韓夜這邊已露敗象,眼看真氣衰竭的韓夜就要被紀雲逼至角落,台下有一人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但見一道火光砰然射向台上,火裏化出一人,一手推開韓夜、另一掌彈開紀雲的烈火劍,動作如行雲流水,眨眼之間便扭轉了局勢。


    紀雲為之一駭,後退兩步,要說能光用真氣彈開他手中劍的人,世上屈指可數,他也再不敢妄動,忙問:“閣下何人?”


    火光退卻,但見那人一襲大紅道袍,劍眉蒼勁、額紋深邃,正朝著紀雲怒目而視,不是元雲又是誰人?


    元雲懶得迴答紀雲的話,隻是問道:“聽說你名字裏帶個‘雲’字?叫什麽烈火劍?”


    紀雲深知對方極不好惹,不敢造次,連忙躬身道:“是,在下姓紀名雲,諢號烈火劍,區區小名,何足掛齒?”


    元雲倒也不客氣,大喇喇地甩袖道:“是不足掛齒,可你既然叫這個名兒,就是存心和道爺我過不去。”


    紀雲心裏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敢問這位道長,此話怎講?”


    這個“講”字才脫口,不料元雲一步衝出五丈遠,一把揪住了紀雲的衣襟,這一連串動作隻在瞬間發出,快得不可思議,乃至於紀雲竟連抵擋都沒想到,就被提了起來。


    元雲吹胡子瞪眼道:“道爺道號元雲!俗家名字叫陸歸雲,使的也是火劍,你名字不好好取就算了,還學道爺的,看你就想給你兩個大耳刮子!”


    紀雲聽到這裏,頓時也來了氣,心道:“名字是父母取的,能自己取麽?你分明存心找我晦氣!看這打扮該不會就是玉泉口裏提到的蜀山長老吧?好!既然躲不了,我今日就見識見識天下第一仙派的厲害!”如此一想,惡念油生,猛然放出體內真氣想震開元雲,那真氣熾熱霸道,仿佛有一龍一獅自體內衝出,勢不可擋!


    可偏偏這勢不可擋的真氣,就被元雲擋了下來。元雲抓住紀雲衣襟的那隻手一發力,鋪天蓋地的熱浪便湧進紀雲胸膛,以火攻火,元雲數百年的玄元功力又豈是紀雲敵得過的?但見這廝頭肩上三把火就像被人一口氣吹滅了似的,整個身體被元雲真氣壓製而瑟瑟發抖,出了一身老汗。


    元雲輕蔑地問道:“你這內力如此霸道,有什麽名頭?”


    紀雲不敢不答,道:“龍、龍獅純陽功。”


    守正目光如電,在台下揭破道:“其實是一種邪功,叫做龍獅狂魔功,需要喝人血來修煉真力,倒是比一般修煉方式快上許多。”


    元雲哈哈大笑,擰著雞崽子般的紀雲,道:“好一個蛇狗燉湯滋補功啊!”元雲把龍說成蛇,獅子說成狗,狠狠地羞辱了紀雲,而紀雲一條小命捏在對方手裏,那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隻能戰戰兢兢爭辯道:“原來……原來蜀山的高人都是這麽蠻不講理!隻會以大欺小!你們殺了我吧,反正我也手無縛雞之力了。”


    別說細心的守正,連一向粗獷的元雲都料到他會這麽說,道:“放心,道爺上來不是收拾你的,隻是我師侄連戰數場、真力大損,不能讓你乘人之危。”說著,手底運起三分力,一把推出紀雲,紀雲往後飛出十丈,在地上滾了三圈,這才狼狽爬了起來。


    韓夜雖也隱隱感覺蜀山長老來到了鳴劍堂,但此刻親見元雲前來助陣,既寬慰,又感激,喚了聲“師伯”,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元雲趕緊一把扶住,往他體內送入源源不絕的玄元真氣,韓夜隻覺丹田一股暖流在湧動,疲乏的身軀煥然一新,他誠惶誠恐地道:“師伯!快停手。這樣白白浪費了您的真氣。”


    元雲不悅道:“用在你身上還叫浪費?你聽好了,這次你師父和我都不幫你,但我看那家夥不順眼,你替我狠狠揍他!我出了這口惡氣,這點真氣算得了什麽?”


    韓夜皺眉道:“他的火劍晃得我睜不開眼,根本瞧不清他如何出手,適才僥幸和他打了個平手,雖然我真氣恢複了,但要勝他,我也隻能說盡力而為。”


    元雲低聲對韓夜道:“兔崽子!我和你師父教你的東西都白教了!常言道,水能克火,你剛才讓魔劍結冰的法術使得挺好的,為什麽說是僥幸?”


    韓夜歎道:“不瞞你說,師伯,魔劍上的咒文我也是一知半解,時靈時不靈,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元雲道:“就算不用剛才的招式,你也穩贏他,信不信?”


    韓夜沒有說話,元雲知道他根本沒把握,於是拍拍他肩膀,小聲道:“還記得你師父教你的真武七劍訣裏頭,第一訣是什麽麽?”


    韓夜點頭道:“洞悉天機鬥字訣。”


    元雲道:“好,我現在教你一個速成打贏紀雲的法門……‘化劍為氣、以氣鎖敵‘,這點使劍高手都會,但到了蜀山,這門功夫就不需要憑劍施展了,因為它有了個新名。”


    韓夜忙問:“什麽?”


    元雲一字一頓地道:“鎖、氣、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魔攜香2022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臨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臨劍並收藏劍魔攜香2022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