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風塵仆仆的中年夫妻不是別人,正是林悅的親生父親林茂才與後母張春芳,麵容中帶著幾分焦急與憤恨。


    原來,自那日趙曉東受龍麗帆等人言語刺激後,他提筆寫信,一封添油加醋的信件飛越千山萬水,直抵京城趙家。趙國富閱信後怒火中燒,當即召見張春芳,言辭間暗含威脅,說若林悅不向趙曉東低頭認錯,她的工作生涯恐將蒙上陰影。


    張春芳夫婦聞訊如坐針氈,沒有絲毫遲疑,匆匆踏上前往g省的火車。幾經周折,才來到這紅星公社。


    此刻坐在顛簸的牛車上,兩人相對無言,張春芳心中更是怨氣難平,她咬牙切齒道:“茂才,這次咱們絕不能手軟,非得讓林悅那死丫頭去給曉東賠不是,不然我這工作……”言及此處,她目光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懣。


    這偏遠之地,荒涼孤寂,比不得大城市,張春芳心中更是將林悅視為這一切不幸的根源,若非這丫頭任性妄為,他們何至於大老遠從京城趕來,奔波至此?


    “聽你的!”林茂才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其中既有無奈也有幾分怨懟,但他最終還是勉強答應了下來。


    對於這個親生女兒,他的情感始終顯得淡漠。林悅從小到大都生活在農村,兩人並未生活在一起,那份血濃於水的父女之情似乎也因時間的流逝而變得稀薄。相比之下,他與繼女的關係反而更加親近。


    去年,若非為了繼女能避免下鄉的命運,林茂才壓根不會想起將林悅從農村接迴。可如今,林悅竟膽大到去招惹趙曉東,她難道不清楚趙曉東父親的顯赫身份是他們家得罪不起的嗎?


    此刻,林茂才對於林悅下鄉後的生活境況毫不關心,臉上反而寫滿了埋怨。他認為林悅即便下了鄉也不省心,仍舊在給他們家惹是生非。


    要是因此丟了工作,他們一家人又該如何生計?林茂才心中滿是焦慮與不滿,他無法理解林悅為何如此不懂事,總是在關鍵時刻給他們添亂。這份複雜的情感糾葛,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難以釋懷。


    兩人在村口跳下牛車,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知青點。當得知林悅不僅在豬場上班,還成了豬場的負責人時,張春芳的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她瞥向一旁的林茂才,語氣酸溜溜地說:“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女兒,在這鄉下竟然混得風生水起,也不知道拿點錢來孝敬你這個當爹的。”


    林茂才聞言,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他萬萬沒想到,林悅下了鄉之後,不僅沒受苦,反而過得如此滋潤。


    想想自己在京城,也隻是個臨時工,每個月拿著一二十塊錢的微薄收入,林悅卻在這鄉下過得有滋有味,還成了豬場的負責人。


    此刻,林茂才似乎忘了,林悅原本是不必下鄉的,是替了他的繼女才來到這裏的。


    他隻覺得,林悅根本就沒有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明明自己過得這麽好,下了鄉也不知道給家裏寄點東西。


    一股怒火在他心中升起,他大步流星地朝著豬場走去,決定要找林悅問個清楚,看她還有沒有把這個父親當迴事。


    兩人一前一後,麵帶怒容,大步流星走向豬場。剛到門口,林茂才便按捺不住,大聲喊道:“林悅,你給我出來…”聲音在空曠的場地迴蕩。


    此時,豬場內,王遠正專心致誌地記錄著數據,門外突如其來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無奈地放下筆,走出房門。眼前站著兩位陌生人,神色不善。王遠整了整衣襟,正色道:“這位同誌,這裏是豬場,還請保持安靜。”


    他雖來鄉下近3個月,但氣質出眾,林茂才一眼便看出他非同一般。連忙解釋:“同誌,對不住,我們是來找人的。我是林悅的父親,聽說她在這兒工作。”


    王遠一聽,原來是林知青的家人,態度頓時熱絡起來。自從到了這東灣村,他就和林悅兩人互相配合管理豬場,因此兩人也比較熟悉。


    “哦,原來是林同誌的父親啊!你們先在這裏稍等一下,我這就進去幫你叫人。”王遠深知豬場的管理規定,外人不得隨意進入,於是他禮貌地打了聲招唿,便轉身快步走向裏麵。


    找到林悅後,王遠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說:“林知青,你父親來找你了,不出去看看嗎?”原來,林悅聽後並未表現出絲毫的喜悅,反而神色冷漠。


    此刻的林悅內心深處可以說是毫無波瀾,從小到大,她跟著外公外婆生活,從未得到過父親的關愛。去年更是被父親安排替人下鄉,從那時起,她就對父親徹底死心了。


    不過,無論他們此次前來有何目的,她決定還是出去看看,至少要知道他們來找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於是,林悅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當走到場外的空地上,林悅靜靜地站立,麵對著多年未見的父親林茂才,她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波瀾。


    “你來幹什麽?”


    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平淡得如同問候一個陌生人。她甚至未曾瞥向一旁的張春芳一眼,隻是直直地盯著林茂才,兩人此刻相隔不過幾米的距離,但那目光中透露出的,是難以言喻的疏離。


    林茂才一聽這話,怒火瞬間被點燃,他幾乎是咆哮著迴應:“你說我來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大禍!我問你,你是不是得罪了趙曉東?你知不知道他父親在城裏的勢力有多大?因為你的任性,你後媽的工作都快保不住了!你怎麽能這麽不懂事?”


    他邊說邊揮舞著手臂,情緒激動到了極點。最後,他喘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告訴你,你現在必須去跟趙曉東道歉,求得他的原諒。不然…”說完,他瞪大眼睛,等待著林悅的迴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與不安。


    “不然怎樣?”


    然而,林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中閃爍著挑釁的光芒。她輕輕一指,指向了張春芳所在的位置,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與冷漠,“而且,她工作保不保得住,跟我有什麽關係?”


    這話一出,張春芳瞬間炸毛。她猛地站起身來,手指顫抖地指著林悅,臉上滿是憤怒與不甘:“好啊,你個死丫頭就是故意的是吧!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招惹了趙曉東,我現在工作都可能沒了!”


    “茂才,你看看她,這就是你那死鬼老婆生的好女兒,小小年紀心思就這麽歹毒。她自己現在過得好,就想著給我們添堵!”她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在空地裏迴蕩著,充滿了無盡的怨恨與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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