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休要猖狂!”


    劉菜花還真是不怕死,竟然口中念訣,舉著銅錢劍就要跟陳旺打。


    若真是那死去的邪探劉賢,怕是一個照麵,就要打散劉菜花的魂魄!


    陳旺自是不會用全力,從人皮藏物中摸出塊銅鑼,用力一敲!


    咚!


    沉悶的鑼聲,震人心魄,擴散開後,震得劉菜花魂魄不穩,剛飄起來便又落到地上。


    那大黃狗更是被震得直翻白眼,吐著沫子往窩裏鑽。


    銅鑼名為‘鎮魂鑼’,是不入流的法寶,連小品法器都算不上。


    可此時,卻用得恰到好處。


    “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房頂上敲鑼打鼓的!要死啊!”


    鑼鼓聲吵得四鄰八舍叫罵,紛紛出來查看。


    “都是你這老太婆,搞出這麽大動靜!”


    陳旺佯裝驚恐,向劉菜花大喝:“老太婆,你等著,我‘劉賢’早晚找你報仇!”


    劉賢二字,他咬得極為重,生怕旁人記不住。


    說罷,陳旺壓根不停留,腳下一踏,翻到房屋後麵,直衝著黑夜中的密林而去。


    直到逃出去兩裏地,陳旺才停住,摘下麵具,整理衣物。


    “劉賢大官人,你可夠陰的!”


    紅眸撲騰著翅膀飛上前來,笑罵道:“敢拿劉婆婆當刀使,也不怕喪良心!”


    “你又錯了。”


    陳旺整理好衣物,低聲道:“劉婆婆隻是眼,真正的刀,是整個吳家寨子的百姓!”


    “百姓?”


    紅眸迴過味來,暗道精妙,“何家在東邊寨子,有陣法在,你不可能悄無聲息進去大鬧!”


    “你反出奇招,把苗家做的惡都擺到明麵上,讓寨子裏的百姓去何家問罪?”


    “迴家等著就行,他們會幫我們擺平不好出手的地方。”


    陳旺淡淡說著,起身往迴走。


    “陳旺弟弟,你不愧是姐姐看上的人,可真不是一般的聰慧!”


    紅眸落到他肩膀上,笑嘻嘻道:“等姐姐恢複實力,你隨姐姐出山去,給姐姐當貼身童子可好?”


    “不好。”


    陳旺腳步極快,繞向東邊寨子的大陣方向。


    “怎麽?下次姐姐化形,變個你喜歡的樣子,你要多大就多大……”


    紅眸故意捏著嗓子,發出勾人心魄的聲音。


    “你還是處子之身吧?”


    陳旺淡淡瞄了她一眼,“不是真浪蕩就別硬裝,小心哪天陰溝裏翻了船。”


    “你!”


    紅眸被懟得羞怒,撲騰兩下翅膀,隻能閉口不言。


    此時,陳旺來到吳家大陣外,抬起腿,又狠狠踹了一腳。


    嗡!


    大陣震顫,吳家祖祠裏的金身法相剛歇息片刻,又驚慌起身。


    陳旺傳聲給金身法相,囂張叫嚷:“哎!老家夥!我有個敵手也在山中,我正在找他!”


    “那家夥是青州城鎮邪司的,叫劉賢,若是看到他,記得知會我一聲!我記你個人情!”


    他故意頓了頓,才補充道:“還有,你若是看到他,切不可透露我的行蹤,隻管說沒見過我!”


    這混賬小子,還真是囂張!


    一晚上,竟然敢踢兩次我吳家的大門?


    金身法相震怒,恨不得衝出去撕了陳旺。


    但他轉念一想,卻心中冷笑:“嘿!這小子真是傻!以為顛倒黑白,我就聽不出來?聽那小子的意思,不是他追人,而是那邪探在追他!”


    “怪不得,他要隱藏身份進大青山,原來是被鎮邪司盯上了!迴頭遇上那叫劉賢的邪探,倒是可以借邪探之手,除掉這可恨的小子!”


    想到此處,金身法相沉聲迴應:“好!你的人情,值得我出手!”


    陳旺得意大笑:“哈哈!你這老家夥,真識貨!迴頭有空,給你上兩柱香!”


    說罷,他搖頭晃腦,高興離去。


    直到迴到吳過院中,陳旺臉上的得意才散去,恢複冷靜。


    “你真壞!一晚上騙那吳家老賊兩次!”


    紅眸笑嘻嘻道:“如此一來,在吳家老賊麵前圓了你毛躁的假性子,還把劉賢的身份做真,一舉兩得!”


    “做戲做全套,方可假勝真。”


    陳旺淡淡道:“還有第三得,我故意說我追劉賢,讓吳家老祖聽出端倪,他定然以為我在被人追殺,想著如何下絆子。”


    “日後我若真要殺他,可假借劉賢的身份出現,他定然要與劉賢聯手殺我!殊不知,自始至終隻有我一人與他斡旋,全是做戲!”


    “屆時,我可輕鬆設套,送他升天!”


    紅眸聽著心中滿是震驚,不由打了個寒戰。


    “陳旺太陰損了!他若要殺我,怕是我都要死了還在替他數錢!”


    “等等!他為什麽要讓我知道的如此清楚,對我毫無保留?”


    “他不會……今晚就要殺我吧?”


    紅眸頓時冷汗涔涔,不由撲騰翅膀,飛離陳旺的肩膀。


    “知道怕了?”


    陳旺眼神玩味,似是早就看穿她的心思:“你不用怕,我不會殺你。山君,常壟,你,都跟李長勝關係匪淺,是幫我的。”


    “對於敵人,我絕不留手,對於盟友,我不用陰招。”


    “當然,這也是奉勸你,以後別跟我耍小心思,有什麽事情直接說,畢竟以後日子還長,我不想天天看你耍那些小聰明。”


    紅眸聽後鬆了口氣,但又哭笑不得。


    這話戳人啊!


    她總覺得活了幾十年,卻不如眼前這少年城府百分之一,挫敗感極重!


    “你也勞累一夜,休息吧。”


    陳旺看了眼東方,微微亮,魚肚翻白。


    他走到廚房裏,熬上米粥,蒸上臘肉,簡單做了份早飯,隨後坐到門檻上,從藏物中翻出《九州雜記》,默默翻看。


    陳旺覺得對於這世界的理解還是太片麵,迫切想要了解,所以選擇從這本書開始看。


    “他不用睡覺?”


    紅眸看著陳旺,心中暗自生奇:“還沒見過這樣的修行者,竟然不需要休息?”


    即使身為大妖,隔幾日也需要閉眼沉睡,而且一日不眠,便精神疲憊。


    看陳旺的樣子,他不用休息,也精神力充沛!


    隻有傳聞中那些真正的‘仙人’,才可不眠不休,日夜修行。


    “仙人?他自然不是!”


    紅眸眼光閃爍,暗道:“興許與他是活死人有關係,畢竟死人不用睡覺!”


    隨後,她也不再多想,打算閉眼休息。


    可就在此時,在苗家小院方向,忽然飄來一縷縷形似於香火的無形氣息,落在紅眸身上。


    那翅膀上的傷口,因那些氣息緩慢恢複。


    “這是……功德之氣?”


    紅眸身軀猛顫,睜眼看向院中坐著翻書的少年。


    那少年四周,功德之氣蒸蒸騰騰翻滾,爭先恐後湧入少年體內,遠比她濃厚百倍!


    食氣修行,食血氣,香火氣,日月精氣,天地萬物之氣……


    最終,都抵不過食功德之氣!


    功德之氣輕易不可窺見,更難以琢磨,沒人知道具體來源。


    興許你做一千樁好事,也得不到一絲,但哪天無聊殺了幾個人,反倒得到功德之氣!


    功德之氣不好得,作用自然極其之大!


    功德雖不能瞬間提升修為道行,卻在影響運勢走向。


    功德之氣濃厚者,福運庇佑,奇緣不斷,比尋常人更容易得道升仙!


    甚至積攢到某種程度,便真能有白日升仙的機緣降臨!


    可功德之氣獲得極為困難,當年紅眸在山外廟宇中做城中仙,一年所獲,都抵不過今日所得。


    至於陳旺身上的功德之氣,更是她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濃厚!


    少年到底是何來曆,竟如此得聖天眷顧,隻是破了宗冤案,就能獲得如此厚重的功德之氣?


    “但是陳旺自己,好像不知道這件事……”


    紅眸眯起眼睛,暗自思索:“山君勸我迴到婆婆家,說煙火氣養我,原來是指他帶給我的功德之氣!”


    “即是山君也沒明說,我也不便多嘴,還是莫要提及。”


    想到此處,她也感覺昨夜心思用得太多,累得很,便閉眼休息。


    院中,陳旺合攏厚厚的書籍,已然看完,閉眼迴想。


    “北齊王朝,鎮邪司,城隍廟,城中仙,九州府仙,帝王廟,國運化龍……外麵的世界還真是精彩!”


    “最精彩的還是那聖天氣運,厚積功德,便可得聖天眷顧,得到真仙位?”


    他嘿然一笑:“若是哪天把天下功德都收入囊中,不知道可否把聖天拉下馬來,我來做那天上天!”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陳旺無趣時的遐想。


    如今被困山中,外麵的世界,距離還有些遙遠。


    最起碼,陳旺得把身子補成活人,修為有成,再見到李長勝問清楚生前之事,才可能走出這座大青山。


    ……


    與此同時,苗家小院。


    四鄰八舍都湧入院中,人頭攢動,討論聲不絕於耳。


    “苗家這是怎麽了?咋的一夜之間,五口人都沒啦?是妖邪進寨子殺人啦?”


    “不是妖邪!是自作孽不可活!聽說苗正那老不死的使邪術,用子孫的性命延年益壽,鬧得倆大孫兒變成惡鬼,活生生給他咬死了!”


    “啊?還有這事兒?”


    “你們想想,苗正剛娶媳婦那會兒,生了不少孩子,哪個不是過幾年就夭折了?還有苗長壽的兒女,也都如此!”


    “你這麽說,我倒聽明白了,那老東西忒不是玩意!拿兒孫的命養自己呢!”


    “怪不得看他白白胖胖的,臉麵比誰都紅潤,那是吃兒孫血饅頭,吃出來的惡福分!”


    眾人討論之時,背後響起低沉喝聲。


    “都讓開!族長來了!”


    隻見吳岩眉頭緊鎖,分開人群,沉聲道:“叔叔嬸子們讓條路,我先進去看看。”


    眾人看到吳岩到來,紛紛主動讓路,還有人要他主持公道。


    可見吳岩人平日裏人緣不錯,寨子裏的人大多都服他。


    “好濃的血腥子味!”


    吳岩才進屋,便捂住口鼻。


    他平日常進山打獵,還會宰殺山中野味,是熟悉血腥味的,輕易不會抵觸。


    但聞到苗家屋中的氣味,吳岩隻感覺頭暈惡心。


    他強忍著不適,走到苗正的屋子,恰好看到一縷煙火氣兒飄蕩在半空中。


    吳岩似乎身懷秘法,竟然能看到飄蕩的劉菜花魂魄。


    他沉聲詢問:“三姑,這是咋迴事兒?”


    “自作孽,不可活!”


    劉菜花歎息搖頭,“這事兒鬧大了,我得迴去找吳老鍋子問問,他那裏是不是真有苗正未過門媳婦的冤魂。”


    “等問明白,我再去找你!對了,那何家的大門讓人看住,別讓何家人跑咯!”


    “咱寨子裏鬧出這麽大的人禍,就算胡花太奶不在了,咱自己也得管,不然讓山君大人知道,整個寨子都要跟著遭殃喲!”


    她又轉頭看看窗外,“天快徹底亮了,我這魂兒不能在白天出來,我得先迴去了!”


    說完,劉菜花的魂魄隨著香火氣,飄出屋子,向自家院子而去。


    吳岩方才聽得滿頭霧水,趕忙看牆上的血書。


    血書並不是以孫秀蓮的口味描述,而是直白講出了苗家的罪責。


    讓孫秀蓮寫血書,陳旺當時隻是怕留下自己的字跡把柄,隨意找個外人寫。


    “苗家幹過這麽多惡事?”


    吳岩大為震驚,轉頭又看向耳室。


    隻見那昏暗的房間內,長明燭依舊在跳動,映照出詭異的紅色瓷娃娃,笑眯眯盯著供桌之下。


    供桌前,苗正、苗長壽、何彩菊三人匍匐跪地,似是在叩頭請罪。


    而苗添福和苗增壽兄妹倆,分別踩在苗正的頭顱上,兄長扯出苗長壽的腸子,妹妹啃食何彩菊的肝髒,如惡鬼生食父母!


    這一家五口都已死絕,連魂魄也不剩。


    “嘶——”


    吳岩倒吸一口涼氣,差點當場吐出來。


    “快!快!找收屍的,進去收拾一下!”


    他捂著嘴跑出屋子,剛喘過兩口粗氣,又恍然起身大喊:“還有!寨子裏所有人家,必須出一個壯勞力,把何高書他家圍了!蒼蠅都不能飛出來一個!”


    眾人雖不明所以,但也很快相互招唿著,聚集出一群精壯漢子。


    “何家這群畜生!”


    吳岩喘勻氣息,怒衝衝看向寨子東麵,“今日,我吳岩就算去祖祠裏請老祖宗出麵,也得斃了這群妖人!”


    “走!隨我去圍了何家!”


    他帶著那群精壯漢子,浩浩蕩蕩向著寨子東麵而去!


    ……


    吳過家,籬笆小院裏。


    陳旺手中的書換了又換,已經看過三本,手中拿著的是最後一本《至陰物血供養術》。


    他合攏書籍,緩緩吐出一口氣,隨手扔迴到人皮藏物中。


    “這幾本書還挺有用,讓我徹底弄明白,那紅發瓷娃娃到底是什麽玩意!”


    陳旺眯起眼睛,瞥了眼何家大院方向,“法門都被我摸得透徹,紅毛妖物就算藏得再深,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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