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顧卿晚和徐國公交代了往老夫人的藥中加玉蓮花蜜的事兒,見其鄭重應下,她便放下了此事,道:“如此,我一會子再見過外祖母,便告辭離開了。”


    徐國公聞言不由一驚,神情微慌,道:“離開?晚姐兒要去哪兒,是了,晚姐兒是要迴禮親王府去嗎?”


    他想顧卿晚一定是因為老母的事兒,這才離開禮親王府,易容前來國公府的。可轉瞬他又覺得不對,顧卿晚若是如此,怎麽也不可能以大燕國藥童的身份出現啊。


    他一臉不解,顧卿晚既表明了身份,便也沒瞞著徐國公的意思,道:“我早便離開了禮親王府,我不可能給燕廣王做一輩子的側室。”


    徐國公一怔之下,臉上羞愧之色更盛。


    確實,若非蕭氏之顧,若非他偏聽偏信,顧卿晚也不至於流落在外,即便是和婁閩寧退了親,她也不能無依無靠,被秦禦強納為妾。


    他心中愈發愧欠沒臉,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說什麽為好,隻想著往後一定要盡力彌補才好。


    “晚姐兒願意怎樣便怎樣,既然晚姐兒已經離開了禮親王府,何必再離開國公府,國公府也是晚姐兒的家,晚姐兒放心,如今你外祖母都已經好了,舅舅也常年在京城,不會再讓晚姐兒受委屈……”


    徐國公說著,想到自己偏聽偏信的事兒,一時老臉又是一紅,話音便斷了。


    顧卿晚卻隻當沒看見他的尷尬和局促,隻搖頭,道:“燕廣王還在找我,我一日待在京城,便一日需得躲著他,總不能一直這麽藏頭露尾的吧。更何況,我也想去看看外頭的天地。”


    徐國公聞言,想說顧卿晚隻管在國公府住下,就算秦禦來要人,隻要顧卿晚不願意,他這次定要拚死護著顧卿晚的。


    可轉念想到,顧卿晚如今已經是皇室上了玉牒的正經側妃,秦禦來要人,他就算拚死,也沒理攔著人家,頓時徐國公便有些頹喪的歎了一聲。


    顧卿晚見此,卻鄭重道:“我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也請舅舅萬萬替我保守行蹤,除了舅舅和外祖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此事。”


    徐國公卻並沒有立馬應下她,他有些遲疑,道:“晚姐兒,既然你已是燕廣王的側妃,怎的還定要離開,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要到什麽地方去,又如何立足呢?”


    徐國公到底是男人,他有些理解不了顧卿晚如今的這種行止,顧卿晚呆在徐國公府,不肯迴禮親王府,徐國公還是能夠支持的。但顧卿晚一個女人,要離京,大有闖蕩一番的意思,徐國公便有些不認可了。


    顧卿晚眼神微沉,道:“舅舅,舅母都做了國公夫人了,膝下還有五個子女,卻都沒能得到幸福,舅舅如何就覺得我做個側妃,便能過的好呢?”


    她一句話頓時讓徐國公臉色微白,無言以對,沉默了下來。


    顧卿晚又道:“舅舅當也聽說了,我會建造,舅舅今次也見到了,我還會醫術和易容,我顧卿晚能養活我自己,何必委屈自己窩在禮親王府做個側室呢?金窩銀窩,我都不稀罕,我要憑自己的一雙手,建造自己的王國,在自己的王國中說一不二,當家做主,隨心所欲,這不是更好嗎?”


    徐國公從來沒聽說過這樣悖逆的事兒,太驚世駭俗,可偏他又古怪的覺得,顧卿晚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他還在驚愕思慮中,顧卿晚已站了起來,鄭重道:“舅舅已經做錯了一次,我希望這次舅舅不要再 一錯再錯將我的行蹤透露出去,不然,我就真的沒法原諒舅舅了。”


    顧卿晚這話顯然是比之前講道理來的更管用,徐國公忙擺手起身,連聲道:“好,好,舅舅跟誰都不說。”


    顧卿晚這才放下心來,道:“如此,我去看過外祖母便迴鴻臚寺去了。”


    徐國公便又問及顧卿晚為何會成了使團中的藥童,他倒並沒猜出顧弦禛就是沈沉來,畢竟沈沉其人,名聲在外,並非等閑之人,怎麽可能被人頂替假冒?這樣的事兒,就算聽到都沒法相信,尋常也不可能那樣去猜想。


    顧卿晚並不知大哥有什麽打算和安排,故此也沒告訴徐國公,關於顧弦禛的事兒,隻是含糊了幾句便和徐國公揭過此事,去了鬆鶴堂,再度拜見外祖母。


    這次終於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顧卿晚進了屋,便直奔外祖母的床前。


    徐老夫人已望眼欲穿,見她來了,眼眸中頓時便有了亮光和笑意,顧卿晚上前坐在床邊,握住老夫人的手,道:“外祖母沒事兒了,都過去了。”


    她像小時候外祖母安慰她那樣,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撫摸著老夫人的額頭,一下下往後,直梳籠到她灰白的頭發中。


    徐老夫人頓時便眼眶濕潤,含糊著聲音道:“外祖母讓晚姐兒……受……委屈了。”


    顧卿晚知道外祖母說的是先前被驅趕,還有國公府沒有嚴懲蕭氏的事兒。


    其實蕭氏在家中圈禁,對蕭氏來說也是一種折磨,兒女們明明都在眼前,可卻咫尺天涯,永不得見。相信這種折磨,會讓她陷入懊悔的深淵,日夜難寧。


    顧卿晚雖然無法原諒蕭氏,但卻也不會逼迫徐老夫人嚴懲蕭氏,那樣不過是為難外祖母罷了。外祖母是國公府的最高決策者,她為國公府著想,寧肯委屈自己,這也在顧卿晚的意料之中。


    畢竟嚴懲蕭氏,對國公府來說,當真是百害而無一利。


    顧卿晚含笑搖頭,柔聲道:“那外祖母就好好吃藥,趕快好起來,以後加倍疼愛我,補償我,晚姐兒可都等著呢。”


    許老夫人連聲道好,想要抬手去摸摸顧卿晚的臉,可卻因沒氣力,隻動了動手指。顧卿晚看到了,主動拿起徐老夫人另一隻手,將她幹瘦的雙手捧到了臉邊,自己靠上去蹭了幾下。


    徐老夫人笑了起來,顧卿晚緊緊握了握她的手,道:“外祖母乖乖吃藥,會很快好起來的,隻是晚姐兒卻不能再陪著外祖母養病了。我等下便要離開了,外祖母不要為我和哥哥擔心哦,我們都很好。”


    她說著,鄭重的握了握許老夫人的手,神情愉悅,眸帶安撫,並沒強顏歡笑之感。


    徐老夫人雖有無數話想和顧卿晚說,但她早已沒氣力,這會子不過是強撐著,才沒昏睡過去。她聽聞顧卿晚說要離開,隻以為顧卿晚是要迴禮親王府去,便隻道來日方長,衝顧卿晚略動了動嘴,道了聲好。


    顧卿晚便給她蓋了蓋被子,道:“那外祖母快閉上眼睛休息,我等外祖母睡著再走。”


    從前都是老夫人哄著外孫女,如今倒像是反了過來,老夫人眸中難免閃過些感歎,閉上了眼眸。


    老人很快便睡了過去,顧卿晚又在床前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她迴到鴻臚寺和顧弦禛簡單說了下國公府的事兒,便迴到了自己的住所,洗去臉上易容,頓時感覺清爽了不少。


    放下了一樁心事,是日夜,顧卿晚早早便睡了過去,隻是到了半夜,卻不知為何,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她是憑借著敏銳的感知醒來的,因此剛醒來便覺得屋裏不大對勁,有種被人緊緊盯視著的感覺,顧卿晚扭頭望去,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果然,屋子裏有人!


    一抹高大欣長,卻又異常沉默的身影就站在床幔外的不遠處,逼視過來的目光,猶如實質,非常熟悉。


    顧卿晚臉色頓時一白,一下子坐起身來,抱著手臂,本能的往床裏挪動,顫聲道:“秦禦?”


    外頭,婁閩寧正要出聲,免得顧卿晚害怕,不想話音還在嗓中,便聽顧卿晚這樣問,他身子微僵,一時倒沉默了。


    顧卿晚縮在床腳,一顆心竟有些慌亂的跳了起來。外頭的人不言語,也沒別的動作,不可能是刺客之流,所以那應該就是秦禦了吧。


    他想怎麽樣?他是怎麽發現她的?


    顧卿晚驚慌過後,倒慢慢平靜坦然了下來,她瞧著那抹影子,再度開口道:“你走吧,我是不會再跟你迴去的。”


    婁閩寧又沉默了下,這才上前一步,道:“晚晚,是我。”


    床幔後,顧卿晚狠狠怔了下,接著緊繃的背脊便靠在了床上,道:“婁世子?”


    聽顧卿晚叫出這樣生疏且客套的稱唿來,婁閩寧心髒微微一縮,卻笑著道:“是我。”


    顧卿晚怎麽也沒想到會被婁閩寧察覺出身份來,又愣了下,便禁不住開口道:“敢問婁世子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裏的?除了這個,婁世子可還知道些什麽?”


    婁閩寧何等敏銳之人,顧卿晚這樣問,他便瞬間從她的問話中聽出了隱藏在其後的擔憂警惕和戒備來。


    他知道顧卿晚想問的是什麽,無非就是他是否已經知道顧弦禛迴到京城,如今正以沈沉的身份呆在這鴻臚寺的事兒。


    顧卿晚這是害怕他會對顧弦禛不利啊。


    從前她心悅著他時,滿心的依賴信任,不知道從何時已經變成了現在的疏離和戒備。


    相反,對於秦禦,她雖然逃離,雖然不肯跟著秦禦迴去,但卻是全然沒有戒備之心的。想到方才顧卿晚誤會他是秦禦時,隻是讓其離開,半句都不多問的放心姿態,此刻婁閩寧心中五味雜陳。


    他從前對顧卿晚的了解,便多過她自己了解自己,單單這會子功夫,婁閩寧心裏已然清楚,如今的顧卿晚,她的心裏有秦禦,卻已經沒了他。


    這個認知令他渾身僵硬,下午聽到顧卿晚的喃喃自語,得知她已經離開秦禦,而翻騰起來的如同岩漿噴發一般的火熱情緒,以及那些衝動而又長埋於心的念頭,頓時便被一股比冰山還冷的挫敗和無望壓下。


    他想,有些話,他是不需要再說出口了。


    說了,也隻會將她一步步推的更遠,讓兩人之間更為尷尬罷了。


    婁閩寧僵立片刻,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含笑上前一步,道:“今日我也去過徐國公府,因察覺到一些不對勁,害怕老夫人出了什麽事兒,我便偷偷潛入了鬆鶴堂,剛好瞧見晚晚從屋裏出來,你自言自語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這才知道,你竟已離開了禮親王府。”


    顧卿晚覺得這樣和婁閩寧對著黑暗說話,反倒更加尷尬,便尋了件外衫匆匆套上,又拉開了床幔。


    四目相對,她笑了笑,指著八仙桌道:“婁世子且坐下說話吧,桌上有水,贖我衣衫不整,便不給你倒茶了。”


    婁閩寧如她所願轉身到了桌前,倒了一杯水,卻先轉身遞給了顧卿晚。


    顧卿晚略怔了下,這才忙伸手接過,剛要說聲謝謝,就聽頭頂婁閩寧道:“幾個月了?”


    顧卿晚愣了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見因抬手接茶,外衫滑開了些,露出了裏頭穿著白綾中衣的小腹來,那裏已經微微隆起。


    顧卿晚本能的抬手撫了撫小腹,含笑道:“四個月了。”


    她臉上笑意溫柔,目光柔和,低頭撫摸小腹的動作,便能看出她很愛這個孩子,而那是她和秦禦的兩人共同的孩子。


    婁閩寧似受到感染,也微笑起來,點頭道:“挺好。”


    他言罷,這才退迴到八仙桌處,撩袍坐下,看著顧卿晚道:“你放心,我是不會將你的行蹤透露出去的。今日我深夜造訪,隻是想來看看你,問問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雖則現在晚晚不將寧哥哥當哥哥看了,但寧哥哥心裏,晚晚還是我的妹妹啊。我是不會做出傷害你,傷害你的家人的事情的。”


    他的目光溫和,一張清雋的麵龐上還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眼神帶著幾分深沉的包容,他表現出的真誠令顧卿晚略感臉紅,半響才微咬了下唇,道:“謝謝寧哥哥,我……”


    婁閩寧見她不好意思了,不覺搖頭一笑,道:“從前晚晚便是一做錯事兒,緊張了便愛**個什麽東西,如今都快要當娘了,竟還是這般,倒是半點都不曾變。”


    聽了他的話,顧卿晚才發現自己正用拇指指腹拚命的**茶杯壁上的凸紋,她臉色愈紅,見婁閩寧笑容灼灼,似融了滿室月華,她的心情卻跟著好了起來,整個人也放鬆了,道:“小動作嘛,就是人在自己不留意時做出來的,既是如此,怕我到當人祖母時還這樣呢。就像寧哥哥,從小調侃人時便愛挑起右邊眉頭來,如今卻不也還這樣嗎?你看,你還挑!”


    婁閩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眉,笑著道:“原來我還有這麽個毛病啊。”


    顧卿晚連連點頭,這樣一番說笑,氣氛便融洽了過來,婁閩寧這才道:“晚晚過些時日可是就要跟隨使團前往燕國了?”


    顧卿晚抿了一口茶,這才笑著應道:“嗯,能出去走走看看,我覺得挺好,也很期待。”


    婁閩寧卻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道:“此去燕國路途遙遠,辛苦萬分,蘇子璃此番歸國所圖甚大,必定是要日夜星馳,跋涉趕路的,你這般……更何況,晚晚當真想好,讓孩子和他的父親從此天各一方?”


    顧卿晚沒想到婁閩寧竟也會勸她,她略怔了下方道:“寧哥哥說這話,是希望我重迴禮親王府去?”


    婁閩寧卻搖頭,道:“自然不是,晚晚的心思寧哥哥都明白。寧哥哥隻是想告訴你,凡事都要以自己的身子為重,也未必非要急匆匆趕往大燕才是好的。若有需要,寧哥哥願意傾力相助。”


    顧卿晚聞言便笑了起來,重重點了下頭,道:“好,我知道了,若有所需,必定會使人去告知你的。”


    婁閩寧便站起身來,又默默看了顧卿晚兩眼方道:“我會盡力促成蘇子璃歸國一事,你放心。”


    顧卿晚心知蘇子璃在秦國多年,如今想要離開並非容易的,雖有顧弦禛帶使臣團前來斡旋,事情也未必就能順利,如今婁閩寧既願意幫忙,自然是最好的。


    隻遲疑了下,她便道:“這樣會不會讓你為難?”


    畢竟秦英帝可是鎮國公的外孫,若秦英帝不希望蘇子璃離開,婁閩寧也不好和鎮國公府和秦英帝背道而馳。


    婁閩寧卻隻笑了笑,道:“放心,我心中有思慮,並非因你之顧。你如今也是雙身子的人了,歇息吧,寧哥哥便走了。若有所需,你知道往哪兒捎信的。”


    見顧卿晚點頭,婁閩寧才轉身,身影輕盈的越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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