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晚坐起身,並沒急於下床,默默坐了片刻,見秦禦沒有被驚醒,她才悄然起身,摸下了床榻。


    片刻後,她卻拿著一條帕子惦著腳尖到了床邊,將帕子送到了秦禦的鼻端,輕輕晃了晃。


    那帕子是她私底下管馬騰祥要來的,是專門迷暈人的,顧卿晚推了兩下秦禦,見他果然沒什麽反應,頓時丟了帕子衝秦禦挑唇笑了起來。


    她蹲在床榻邊兒,將床下放著的化妝箱拖了下來,爬上床,直接騎在秦禦身上,打開化妝箱就在秦禦臉上搗鼓了起來。


    直搗鼓了有小半個時辰,顧卿晚眼瞧著秦禦睡夢中那張完美的哈士奇臉,丟了手中的筆,捂著肚子蜷縮在床上笑的直腹痛。


    她笑的渾身都難受了,這才漸漸停了笑聲,趴在秦禦身邊托著腮好好欣賞了下自己的傑作,拍著秦禦的臉,道:“就興你玩人?讓你拿姑奶奶的賣身大事兒耍人,姑奶奶也和你開個玩笑,殿下可別被嚇破膽才好。”


    翌日,天色尚未亮,顧卿晚便穿戴利索出了翰墨院,吩咐守著的侍衛道:“殿下他昨兒夜裏睡的晚,這會子正睡的沉,你們莫打擾他。”


    言罷,她便離開了翰墨院,卻是直接去了禮親王妃的秋爽院。


    禮親王妃剛剛起床梳妝,就聽陳嬤嬤稟報顧卿晚來了,她有些詫異,讓向雪將顧卿晚迎了進來。


    顧卿晚行了禮,禮親王妃賞她坐了,詢問的看著顧卿晚,道:“怎麽一大早過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兒,是不是阿禦又欺負你了?”


    顧卿晚忙搖頭,卻道:“殿下待我很好,其實是昨日我才知道,殿下並沒有將我的賣身契送往官府去。這樣的話,我還是自由身。王妃不知道,我和大嫂已經分別了快兩個月了,大嫂在府外,不知如何擔心我呢,之前我以為我是王府的丫鬟,也不好提迴去看望大嫂的事兒,如今既然是自由身,我想迴去陪陪大嫂,還請王妃能夠應允。”


    禮親王妃聞言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顧卿晚的意思。


    人家姑娘是被賣身契騙進王府的,如今得知還是自由身,所以不願繼續呆在王府了。秦禦這臭小子,感情將這姑娘帶迴淩寒院這麽些時日了,還沒將人家姑娘哄住呢。


    禮親王妃真是想哭了,哄姑娘都不會,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缺根筋的兩兒子呢。


    禮親王妃和顧卿晚這些時日還是培養了一些感情的,顧卿晚這個要求合情合理的,她可做不到像秦禦那樣霸道,強行扣押著人不讓離開。


    她挺喜歡顧卿晚的,若是那樣做,多傷感情啊。


    於是,如顧卿晚所料,禮親王妃笑著拍了拍顧卿晚的手,道:“你想迴去看看也好,隻是我卻沒有人說話了,我那些花花草草旁人可料理不了那麽好,所以,迴去幾日便好了,可要早點迴來啊,等再迴來便莫留在淩寒院了,順理成章的進了內宅,平日裏也好給我做個伴。”


    禮親王妃的意思,顧卿晚自然是聽明白了的,聞言隻做害羞樣子,垂頭笑了笑,站起身來,福了福道:“我便不打擾王妃了,收拾了東西便早些出府去了。”


    禮親王妃點頭,吩咐人給顧卿晚準備馬車。


    顧卿晚告辭出來,迴到淩寒院,拿了早收拾好的包袱,登上馬車便離開了王府。


    她離開王府後,直接便讓車夫將馬車開到了鎮國公府不遠的巷道裏,也就過了一盞茶時候,便過來一輛馬車。


    顧卿晚遠遠認出跟著馬車的正是婁閩寧的長隨成墨,便跳下了馬車。片刻,走出了巷道。


    成墨也已經瞧見了顧卿晚,略擰了下眉,臉上閃過些疏離的冷色。


    早先自家世子爺都安排好一切,不計較顧卿晚已經非完璧之身,也要拋下一切帶著顧卿晚離開,結果倒好,顧卿晚竟然拋棄了自家世子爺。


    枉費世子爺待她一片癡心,這女人簡直就無情無義。這些時日,自家世子爺整日整日都說不了幾句話,人都不知消瘦成了什麽樣子。


    這兩日解除了禁足,開始上朝上衙辦公,世子爺剛精神了一些,結果顧卿晚怎麽就又出現了!


    成墨冷著臉,眼見著馬車離顧卿晚越來越近了,這才不得已衝馬車道:“世子爺,牽頭顧姑娘站在路上……”


    馬車中,婁閩寧正閉目養神,聞言驟然睜開眼眸。


    如今天還沒亮呢,顧卿晚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裏,他第一反應便是她出了什麽事兒。


    他身影一下子彈起,推開車門,不待馬車停下,已從馬車中跳了下去,幾大步到了顧卿晚近前,氣息略有些不穩的道:“怎麽了?”


    顧卿晚瞧著神情擔憂的婁閩寧也怔了一下,接著才抿了抿唇,道:“我沒事兒,今日等候在此,隻是想勞煩世子爺派個人,帶我去接大嫂接迴來。”


    當時顧卿晚和婁閩寧商量離開,婁閩寧的人將莊悅嫻帶出了京城,本是要送她們去南方的,誰知道卻出了意外。顧卿晚失蹤,以至於莊悅嫻被婁閩寧安置在京城不遠的一個鎮子上。


    後來,顧卿晚迴到京城,直接便進了王府,她和秦禦的事兒,也不是三言兩語的就能說清楚的,便想著與其寫信說的不清不楚讓莊悅嫻擔憂難受,倒不如當麵和莊悅嫻講。


    故此,莊悅嫻那裏顧卿晚隻讓人托婁閩寧報了個平安,本是打算秦禦沐休時,帶她去接莊悅嫻的,誰知如今沒等到秦禦沐休,她倒先有機會暫離了禮親王府。


    顧卿晚因不知道莊悅嫻具體在什麽地方落腳,便隻能先來尋婁閩寧了。


    婁閩寧聞言神情略緩,緊握著的拳頭鬆了開來,他笑了下,麵容被馬車一角垂掛的琉璃燈籠的光映的愈見清雋,卻似又清減了許多。


    隻是那笑容卻一如既往的,讓人覺得溫暖,如沐春風。


    “沒事兒便好。晚晚……這些時日過的可還好?”


    婁閩寧沒有迴答顧卿晚的問題,卻關切的問道。他的神情並不見任何探究試探,隻似好友間許久不見,帶著關懷祝福的一種問候。


    他這種態度,讓顧卿晚放鬆了許多,也笑了起來,道:“多謝世子爺關懷,我在王府一切都好。”聲音略頓了下,顧卿晚到底覺得這個迴答太過敷衍,又衝婁閩寧揚眉一笑,道,“不管在哪裏,我都會照顧好自己,讓自己過好的!”


    她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喚他寧哥哥了,婁閩寧心頭充斥著苦澀,隻聽了顧卿晚的話,他卻眸光略動,閃過些似憐惜,似欣慰,又似痛楚的微光,轉瞬那眼眸便又變得清澄無波,溫和宛若三月春湖,笑著道:“晚晚長大了……”


    他聲音有些輕,似一聲歎息溢出,清晨彌漫進熹微的薄霧中。


    顧卿晚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語。半響婁閩寧似像抬手撫撫她的發,像從前那樣,手抬至半空,顧卿晚卻抬眸用清澈的目光看向了他。


    她的目光太過清透冷靜,四目相對,婁閩寧的手頓了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其實,莊悅嫻早就在鎮子上呆不住了,幾次三番的提出離開,卻總被婁閩寧以各種借口阻了。


    之前莊悅嫻和顧卿晚在京城置辦了一處院子,他早該將莊悅嫻送迴京城了,卻不肯那麽做,心裏便是寄希望著,顧卿晚因莊悅嫻的事兒來尋他,能見她一麵。


    此刻人見到了,瞧著她眉宇間比以前多了的那一抹嫵媚風姿,心裏的苦卻也越釀越濃鬱,經過這麽長時間,竟然還是無法釋然和習慣。他好像永遠都無法習慣他的女孩已經離開了他的這件事。


    婁閩寧借著輕咳的動作,略苦笑了下,這才放下手,看向顧卿晚的目光依舊溫軟包容,顧卿晚有些承受不住他的視線,本能垂了頭。卻聽婁閩寧道:“是寧哥哥沒有照顧好你,才錯失了你,晚晚不必心中有歉,耿耿於懷。即便是錯過了,從前咱們一起長大的情分卻是實實在在的,寧哥哥答應了顧伯父會照顧你,寧哥哥如今已經食言而肥了,隻希望換一種方式和身份,完成諾言,還請晚晚不要讓寧哥哥做個無信之人,答應我,往後真若有什麽難事,遇到什麽危險,要記得還有寧哥哥在,可好?”


    顧卿晚聞言抬眸看向婁閩寧,卻迎上他含笑的眼眸,眸底深處,似掩著些許緊張的等待和一點難辨的請求。


    顧卿晚唿吸略窒,笑著點頭,道:“好,我記住了。天漸漸涼了,婁大哥也要照顧好自己。”


    寧哥哥,到底叫起來太過親昵了些,世子爺又太過疏離了,婁閩寧已經表明願意退到親人的位置上,顧卿晚自然是樂見其成的,順勢便喚了個稱唿。


    婁閩寧心頭掠過些黯然,可這個新稱唿卻總比方才的世子爺來的好多了,他展顏一笑,吩咐成墨道:“你不必跟著爺上朝了,帶晚晚去見顧夫人吧。”


    成墨咬牙垂頭,道:“是,世子爺。”


    婁閩寧這才又衝顧卿晚道:“天涼露寒,進馬車去吧,婁大哥也得上朝去了。”


    顧卿晚也未再多言,衝婁閩寧點了下頭,轉身便登上了馬車。婁閩寧示意王府的車夫先行一步,眼瞧著顧卿晚的馬車走遠,這才轉身登上車。


    早上街上人少,馬車開的飛快,成墨又心中對顧卿晚有意見,一句話不說,打馬跑的飛快在前帶路,故此天色微微亮時,顧卿晚已經坐著馬車出了南城門。


    馬車奔馳將高大的南城門遠遠甩在身後,顧卿晚探頭從車窗往後探看了一眼,輕歎了一口氣。


    真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迴來了啊,隻可惜不可能……


    翰墨院中,秦禦被顧卿晚用迷藥迷了,睡的便格外沉,以至於到此刻才眉頭微動,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眸,隻覺頭略有些發沉,本能的探手去撈旁邊的顧卿晚,結果竟然摸了個空。秦禦頓時睜開眼,扭頭望過去,身邊果然已沒了顧卿晚的身影。


    這些時日兩人已經習慣了同床共枕,顧卿晚是個貪睡的,每日他醒來上朝時,她都還睡的沉沉的,今日竟然不見了!


    秦禦的心驟然收縮了下,有種極不好的預感,他一個挺身坐起來,正要喊人,卻見床榻的床頂懸掛下來一條線,上頭掛了一封信。


    信封上分明寫著秦禦親啟四個字,秦禦怔了下,一把扯下信封來,快速拆開,裏頭卻是三張寫滿了字跡的信紙,應該是顧卿晚留下的。


    秦禦忙將垂落的帳幔揮開,坐在床沿上,借著床頭羊角燈的光芒細看,卻是越看越莫名其妙,越看眉頭擰的越深。


    隻因這不是一封顧卿晚留給他的信,竟然是一個小故事。


    故事講述了一個縣令之子,於公子,紈絝霸道,在一次狩獵時在深山撞上了一個美貌的采藥姑娘,強搶其進府為妾。


    這姑娘乃是獵戶的女兒,養了一頭小狼崽,姑娘進縣衙便將狼崽也帶進了縣衙。那於公子稀罕了那姑娘兩日,便本性暴露,將這姑娘丟到了腦後,這姑娘受盡其她妾室的欺負,以淚洗麵,終於不堪忍受,上吊自盡了。


    於公子迴到府,就見那姑娘吐出長長的舌頭,極為可怖的屍身,還有守在屍身旁,綠眼森森的狼崽。狼崽看見於公子便撲向了他,於公子雖然將小狼崽踢飛了,卻被咬傷了腿。於公子大怒,令人將狼崽打死,並那獵戶之女一起丟出了府。


    當夜便去青樓尋歡作樂,本來這故事到此該結束了,誰知道最後卻寫到,翌日那於公子所呆的青樓出了事兒,陪於公子的妓女被野獸咬的血肉模糊,死在了床上,窗口大開著,那於公子卻不見了蹤跡。


    有人說,夜裏好像聽到了狼叫聲,都說於公子是被狼給叼走了,可縣令出動人手怎麽尋找,卻都找不到於公子,倒是有傳言越傳越厲害,說是山裏來了一個狼頭人身的怪物,有見過這怪物的人說,那怪物的身形竟極似縣令家的於公子,有人說,於公子是受了獵戶女兒的詛咒。


    然後,這故事就戛然而止了。


    秦禦一早就看了這麽一個故事,莫名覺得有些頭皮發麻,毛骨悚然的。他覺得頭腦更昏沉發脹了,揉了揉眉心,秦禦丟開紙,汲了鞋子起身。


    他不明白一大早顧卿晚去了哪兒,為什麽又吊這麽一封信,講這麽一個似意味深長,又讓人看了渾身不舒服的故事給他,他以為顧卿晚是去了淨房,便往淨房走了兩步,喚了一聲。


    然而卻無人應答,不過倒是見淨房外的盆架上,放著鎏金銅盆,盛著清水。


    他本就覺得頭懵腦脹,便自然而然的走了過去,剛拘了一捧水,正要往臉上撥,動作卻猛然一頓。


    水從指縫往下流淌,低落在銅盆裏,激起一圈圈波紋,水紋一點點平息,秦禦的心跳卻越來越快,水紋靜止,秦禦整個人唿吸都驟然被奪去了,腦子轟然炸開,旋即瞪著水中的影子,驟然大叫一聲,接著咣當一聲響,連水盆都被打翻了。


    很快,又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外頭,侍衛們本來就覺得有些奇怪,都到了上朝的時候了,二爺竟然還沒醒來,正想著是不是該叫起了,就聽到了這一番光裏咣當的動靜。


    侍衛們哪裏敢怠慢,隻以為秦禦出了事兒,大驚之下,便衝了進來。誰知進屋就見屋裏一片狼藉,水盆落在地上,滿地都是水,八仙桌竟也不知道怎麽倒在了地上,茶具碎了一地。


    二爺倒是好端端的站在水中,背對著他們,身影卻說不出的僵硬,不等他們多看,就聽一聲怒斥,“滾出去,都滾出去!”


    那聲音近似咆哮,侍衛們被嚇的渾身一抖,再不敢探究,匆匆的便退了出去。如果他們夠仔細,就會發現,自己從來威風凜凜,舉止從容的主子,竟然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光著,聲音裏也隱著些驚懼惶然的顫抖。


    ------題外話------


    謝謝壽司晴1顆鑽石,189**4040送了100顆鑽石,139**3270送了9朵鮮花,撲倒麽麽!麽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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