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禦並不想要顧卿晚手中沾染血腥,不過他卻瞧的出,顧卿晚心中壓抑著恨意,若然不讓她適當的做些發泄,憋在心中總是不好。


    故此顧卿晚親自審問劉惠佳,秦禦便抱胸冷眼瞧著,並無阻攔和幹涉。此刻見劉惠佳暈厥了過去,那邊其兩個婢女也早被敲暈。雅間隻剩秦禦和顧卿晚相對而立,秦禦才上前,將顧卿晚攬在了懷中,道:“想不到卿卿還懂得審問之道,切入點找的很好,真是讓爺驚豔!”


    審問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兒,如何能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說實話,這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到的,也不是用刑最狠便能做到的。


    有時候用不對方法,費時費力都不會達到目的,所以秦禦手中擅長審問的都有專門的人手,是經過特殊訓練的。


    可顧卿晚一個閨閣女子,卻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輕輕鬆鬆,信手拈來,便攻的劉惠佳毫無抵抗之力,什麽都說了出來,這不得不讓秦禦驚歎。


    其實那刀刃,作為暗器,很薄很小,劉惠佳並沒受多重的傷,顧卿晚能讓她這麽快開口,完全是攻心之術用的太好。


    輕抿了下唇,顧卿晚才緩緩開口,道:“看來她是真不知道旁的了,煩勞殿下讓人將她送迴去吧。”


    言罷,她舒了一口氣這才轉身麵向秦禦,又道:“能否再勞煩殿下的人將花冠找到帶迴來,順便再從她的閨房取幾樣東西出來?還有,劉家該有動靜了,我想請殿下留一兩個人盯著點。”


    顧卿晚自打在這多寶樓中遇到了劉惠佳顯然就已經有了計劃,她審問劉惠佳不僅是想要知道劉家做了什麽,更重要的是,想打草驚蛇,進一步看劉家接下來會有什麽動作。


    若無意外,劉惠佳迴去將今日的事兒說過,劉家該尋找昔日盟友商量對策才對,這樣就能順藤摸瓜,早些查明顧家的事。


    秦禦聞言點頭,道:“爺瞧你也累了,旁的事便莫要操心了,爺會安排好的。”


    他言罷便將顧卿晚直接抱了起來,腳步沉穩往外走去。發生了這些事兒,想也知道顧卿晚是心情敗壞,沒挑選首飾的興致了。


    上了馬車,秦禦將顧卿晚放在了美人榻上,吩咐迴府。


    顧卿晚卻動了動身子,將頭枕在了秦禦的腿上,抬起明眸看向秦禦,挑唇笑著道:“幸而背靠殿下這顆大樹,不然今日卻也隻能任人欺負了,殿下要我怎麽謝你呢?”


    她這會子神情慵懶,口氣懶散,眸光卻似清澄的三月湖水,有笑意暈染開,秦禦心神微蕩,撫著顧卿晚的臉頰,難得的道:“卿卿是爺的女人,卿卿的事兒,自然便是爺的事,要什麽謝?”


    說著,長眉微微挑起,妖冶的異色眼眸染上了些似沉澱了月華的溫柔,寵溺的點了點顧卿晚的唇瓣,道:“非要和爺算的那麽清楚,爺反倒不高興了。”


    顧卿晚是真沒想到秦禦會這樣子,這廝對她從來要求多多。


    要她眼睛裏隻看到他,要她的心裏隻有他,要她對他好隻對他好,要她乖乖的呆在他的身份,再別起旁的心思。


    霸道的索取,強勢的逼迫,有必要時的威脅,最柔軟的手段也是利誘。


    他這樣,讓顧卿晚覺得他對她的好,也不過是算計她的心和身罷了。她已經習慣了秦禦利用一切機會索取好處,對她各種要求。


    如今他這樣,倒叫她有些驚訝和不適起來,她睫毛微顫了下,一雙清透的眼眸像是覆上了煙雨迷蒙起來,不待秦禦看清楚那雨霧後的情緒,衣襟被拽了一下,他本能順著那股力道低頭,唇便已被顧卿晚吻上。


    秦禦身子略震了下,接著心頭湧起一股喜悅,抬起鐵臂攬起顧卿晚,揉弄著她纖細的背脊,狠狠往胸膛間擠壓,迫的她驚唿了一聲,他的舌已攻占了領地。


    猛然翻身將她壓在了美人榻上,密密紮紮的將那嬌人兒鎖在身下,反客為主熱情的迴應起來。


    氣息交融,衣衫散亂,像是一瓢油生生澆在了燃燒的柴火堆上,馬車中頓時便氣氛火辣起來。


    顧卿晚隻覺秦禦的手滾燙的熨帖過肌膚,激起一股股顫栗,微涼的風從窗縫吹拂了進來,卻帶不走滿車廂的濃濃*和秦禦身上源源不斷散出的令人窒息的男性氣息。


    窄小逼仄的美人榻根本承受不住交纏的身影,秦禦大抵是有些忘情,吻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了,在顧卿晚因喘息困難掙紮時,抱著她又翻滾了一下。


    結果顧卿晚便覺身下一空,整個人都往車廂中墜落而下。隻秦禦反應很快,在她倒地前將人一扯護在了懷裏。


    天翻地覆,砰的一聲響,顧卿晚迴過神時,秦禦已一腿伸著,一腿盤著,背靠美人榻半躺在了車廂的地上,美人榻不遠處的茶幾被秦禦踢翻了,上頭物件滾落的到處都是。


    而她被他護在懷裏,此刻正坐在他腿間,顧卿晚覺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壓到了他某個了不得的部位,應該是方才跌落時結結實實的砸了一下,她眨了眨眼,扭頭看向秦禦。


    果然見他俊麵有些扭曲,妖冶飛揚的長眉有些痛苦的擰在一起,緊閉著眼眸,額頭上有汗珠滾落下來。


    顧卿晚忙抬了下屁股,偏馬車顛簸了下,她撐起的身子晃了下又重重坐了迴去,如願聽到秦禦悶哼了一聲,汗珠沿著染了潮紅色澤的挺直鼻梁滾到緊抿的唇邊。


    顧卿晚僵住,秦禦咬牙睜開眼眸,異色雙眸不知是因痛苦還是欲求不滿浮動著薄薄的血色,緊緊盯視著她,道:“別再動了!”


    他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又因難受微微發顫,聽在耳中,竟愈顯磁性,顧卿晚臉上熱度攀升,卻禁不住有些擔憂的道:“不會砸斷了吧?”


    秦禦臉色更加難看起來,沒言語,可額頭上的青筋卻都跳動了起來。


    看來是真砸的不輕呀……


    顧卿晚又眨了眨眼,神情無辜極了。


    今日出門用的是沒打王府標記的尋常馬車,單馬拉車,車廂空間也不大,放了一張美人榻和茶幾,已是沒了多少空隙。


    此刻秦禦窩在車廂裏,伸著的長腿不得不抬起一些支撐在了車壁上,長手長腳愈顯狼狽,再配合著他臉上的痛苦扭曲表情。顧卿晚莫名覺得很好笑,車震什麽的,果然都是不靠譜的,好危險呢,一不留神就要出事故。


    她張了張口,想關心兩句的,不想張口卻先溢出一聲不合時宜的笑來,秦禦臉色頓時就黑了,吃人的目光惡狠狠瞪向顧卿晚。


    色厲內荏的樣子,令顧卿晚徹底失控,俯在秦禦懷裏笑了開來。


    那廂,多寶樓中的劉惠佳直接被暗衛扛了從窗戶離開,悄然送進了劉府中。劉家的馬車等在多寶樓外,見天色都快黑透了,自家姑娘還沒下來,匆忙進多寶樓尋人,掌櫃的卻滿臉詫異的道:“什麽?你們姑娘不是在半個時辰前便已經離開了嗎?”


    車夫和跟隨的兩個婆子頓時就傻了眼,鬧騰起來,隻可惜尋遍了多寶樓也沒有劉惠佳的人影,倒是掌櫃的勸說道:“也許你家姑娘是和其她幾位姑娘一起離開,坐旁家的馬車先迴府了呢,迴去看看吧。”


    車夫和跟隨的婆子聞言麵麵相覷,自家姑娘就算是要乘坐旁家馬車離開,那也該吩咐一聲才對啊,怎麽可能悄無聲息的不見了。


    不過他們幾個下人也奈何不了多寶樓,忙忙便乘車往劉府趕。迴到劉府,鬧出了動靜來,劉夫人鄧氏才知道女兒不見了。


    一番忙亂,倒在劉惠佳的閨房中找到了暈厥過去,被丟棄在地上的劉惠佳和兩個丫鬟。


    眼見劉惠佳的臉上身上有血,無聲無息的躺著,鄧氏差點已經女兒死了,嚎叫一聲暈了過去。


    丫鬟們忙著將暈倒的主母和小姐抬上床榻,一番忙碌救醒了過來。


    劉惠佳睜開眼睛,茫然四顧,見自己已經迴到了閨房,先還以為是做了一場噩夢,沒鬆一口氣,就見丫鬟扶著醒過來的鄧氏到了床前。


    鄧氏哭著撲坐在床邊,摸上劉惠佳的臉,道:“佳兒,你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兒?不是去多寶樓買頭麵嗎,怎麽弄成這幅樣子,還……你是不是被歹人給……給作踐了啊,我的兒啊!”


    臉上一股刺疼襲來,劉惠佳麵色慘白,一把抓住了鄧氏的手臂,道:“不是,不是什麽歹人!母親,是顧卿晚,是那個賤人迴來了!是她用刀子割的我,母親!讓父親報官,讓她去下牢獄,當官妓,讓她去死!”


    她又哭又叫,神情猙獰而激動。


    鄧氏瞪著眼,滿臉的驚愕,道:“你這丫頭說什麽胡話呢?!那顧家的丫頭不是早就被趕出京城了嗎?她能拿得起刀子?還割你,你這是中的什麽邪。”


    劉惠佳卻情緒略穩了些,流淚道:“母親,真是她,她突然就從多寶閣冒了出來,帶著個很嚇人的男人,沒說兩句話就對女兒動起了刀。真的是她迴來了!父親呢,母親快請父親過來。”


    鄧氏這才看出事情真不對頭,忙讓丫鬟去請劉惠佳的父親劉民生過來。


    劉民生過來時,劉惠佳已照過了鏡子,見臉上不過淺淺一道傷,並不曾毀容,頓時便覺得顧卿晚是虛張聲勢,心裏已經沒那麽怕了。


    她喝了一碗安神湯,靠在軟枕上,將多寶樓的事情仔細對劉民生說了一遍,道:“後來我就嚇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已經迴來了。”


    她言罷又落下淚來,撫著臉上的傷口道:“父親,那顧卿晚如今不過一庶民卻敢傷女兒這個官宦小姐,父親快報了京兆府,讓京兆府將她抓起來,定她的罪!讓她吃牢飯!”


    劉民生卻臉色沉重,道:“你好好想想,當真一點都沒看出來和顧卿晚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嗎?”


    劉惠佳搖頭,當時她的注意力都在顧卿晚身上,光顧卿晚都將她嚇得神魂去了一半,那個男人頭上帶著帷帽,氣勢又嚇人,她就開始時看了一眼,後來都再沒看過,如何能認出是誰來。


    “父親,那男人藏頭露尾的,能是什麽了不得的人,顧卿晚如今的身份,又能和什麽了不得的人扯上關係?女兒都這樣了,父親不想著為女兒討迴公道嗎?!”劉惠佳說著又俯在鄧氏的懷中哭了起來。


    劉惠佳這會子已經渾然忘記了在多寶樓時的驚恐,迴到家的她,一心隻想報仇。


    鄧氏心疼的拍著她,道:“是啊,老爺,我看佳兒說的對。顧卿晚如今就是個庶民,又和鎮國公世子早退了親。她能有什麽了不得的後台,老爺如今可是禮部堂官!今非昔比,咱們還怕她做什麽!”


    劉民生卻沉喝一聲,道:“婦人見識!那多寶樓後頭可站著好幾位勳貴呢,敢在多寶樓肆意妄為,你以為會是什麽無名小輩?方才我已經問過了,跟著佳兒出去的婆子車夫說,多寶樓掌櫃一問三不知。這分明是被封了口,連多寶樓都害怕忌憚的主,是你家老爺我能招惹的嗎?更何況,咱們府上雖然不說仆從遍地,護院三千,可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隨意進出不被發現的,佳兒和兩個丫鬟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被丟在了閨房,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劉民生說著臉色已難看到了頂點,道:“我瞧著這行事倒像是權貴人家隱衛死士之類的做派。”


    鄧氏聞言麵色一白,連劉惠佳都停了哭聲,嚇的瞪大了眼。


    “隱衛死士?老爺可莫要嚇唬我們,顧家那死丫頭怎麽可能攀上那個程度的靠山,不會的,不會的。”


    雖然劉家現在起來了,但是隱衛死士這種存在,離劉家還是遙遠的不能再遙遠的,莫說是劉家,便是從前的顧家也是沒有底蘊豢養隱衛死士的。


    整個大秦又有幾家能有隱衛死士的,手中能有隱衛死士的人,便是鄧氏和劉惠佳再怎麽婦人無知,也知道惹不得,惹不起。


    劉民生站起身來,瞪了劉惠佳兩眼,道:“所以說該弄清楚的偏一無所知,怎麽連那男人穿什麽都能不記得呢。”


    劉惠佳咬唇低著頭,不敢再言,眼眸中卻滿是憤恨和不甘,怨毒和嫉妒。


    憑什麽,顧卿晚那賤人即便是如今一無所有,失去了家族庇護,卻還能和那樣的男人出雙入對,還能有那樣的男人護著她!


    她如今都成了官宦小姐,卻還是比不過她!


    劉民生卻沒在意劉惠佳的渾身顫抖,隻擰眉道:“佳兒也快成親了,最近都別出門了。我去派人打聽下顧卿晚的事兒,今兒這事兒不準再提什麽報官的話,等事情都弄清楚了再說。”


    劉民生言罷甩袖去了,劉惠佳卻攥著鄧氏的手道:“娘,我不甘心就這麽算了。隱衛死士怎麽了,難道我便不能有嗎,娘你進宮去求見皇後娘娘,讓皇後娘娘也派兩個暗衛給我好不好?”


    鄧氏麵露遲疑,道:“你瘋了!怎麽能向娘娘替這樣無禮的要求,娘娘也不會答應的。你聽你爹的話,好好養著,等著將來嫁到了錦鄉伯府,再做了錦鄉伯夫人,憑顧卿晚怎樣也是比不上你的。”


    劉惠佳聽著鄧氏這話,卻氣惱的背對她躺在了床上,鄧氏拍扶著她的背脊,道:“你想想,就算那顧卿晚真靠上了什麽了不得的男人,憑她現在的身份,多半也就是個玩物,靠著那張臉罷了,和青樓的窯姐粉頭沒差的,等你爹弄清楚情況了,自然便會為你出氣的,何必現在去驚動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那邊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的,好鋼用在刀刃上。”


    劉惠佳聞言目光一亮,想到顧卿晚如今大抵真是什麽玩物之流,揚起唇笑了起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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