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晚並不想見到婁閩寧,一來這身體的殘存感覺在麵對婁閩寧時特別強烈,顧卿晚覺得很不舒服,再來,她也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婁閩寧。


    更何況,不管怎樣,她都不是本主,也不想和婁閩寧牽扯不清,再有,婁閩寧對顧卿晚很熟悉,顧卿晚覺得他很危險,生怕被他看出什麽來,揭穿了她非本主的事實。萬一被當成什麽妖怪,後果是很嚇人的。


    故而顧卿晚隻猶豫了一下便拉了拉大長公主的衣袖,道:“殿下,我能否往屏風後避一避?”


    大長公主倒沒想到顧卿晚會有此反應,看向她,就見小姑娘的一雙挑花眼中滿是祈求和傷痛之色,讓人一瞧便心疼的慌。


    自古情愛最是傷人,想到顧卿晚如今和婁閩寧已是天上地下,不再可能,大長公主隻歎了一聲便態度溫和的道:“去吧。”


    對於顧卿晚能夠認清現實,不折風骨,不做妾室,狠絕果斷的揮劍斬情絲的舉動,大長公主是非常欣賞的,也願意包容庇護她。


    顧卿晚忙站起身來,衝大長公主感激的福了福身,這才快步往屏風那邊去了。


    而婁閩寧也在這時候邁步進了殿,他身上穿著件藏青色窄袖直裰袍服,袖口領口皆用玄色絲線繡著蝙蝠雲紋,係著條犀角玉帶,綴著墨玉佩,下麵垂著的長長的墨綠色絲絛,隨著他的步伐一搖一晃。


    一身凝重的顏色,令他顯得愈發挺拔穩重,卻與俊逸中多了些凝沉的鬱氣。麵色也確實沒昨日好,本是清雋的眉目染上了些疲倦之色,澄澈的眼眸中甚至在陽光下有些明顯的血絲。


    他進了大殿,幾乎不用費工夫,便一眼凝在了往後殿去的十二扇山水屏風那邊,眼見一道月白色的纖嫋身影一閃,避到了屏風後。他腳步驀然頓了下,麵上楚痛之色一閃而過,接著才重新邁步上前,衝大長公主見禮,道:“昨日承蒙殿下留宿,少陵在外數年,迴來後還不曾歸家,既然已將人送到,便不再多加逗留了,特來向殿下辭行。”


    大長公主倒沒想到他是來辭行的,瞧著婁閩寧舉止沉穩,清雋挺拔的樣子,愈發為顧卿晚感到惋惜,餘光掃了眼屏風處,這才笑著道:“如此,本宮便不多留你了。”


    婁閩寧又衝大長公主施了一禮,這才轉身大步去了,竟是再沒往屏風處看上一眼。


    顧卿晚藏在屏風後,也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幹脆就走了。她以為婁閩寧特意親自送莊悅嫻來大長公主府,是為她而來,如今他竟這樣就走了。顧卿晚雖心中長鬆了一口氣,可總覺怪怪的。


    她和莊悅嫻,陳心穎陪著大長公主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到午後大長公主便讓郭嬤嬤給顧卿晚送來了官府開具的戶籍文牒和路引。


    顧卿晚又和莊悅嫻一道去謝了恩,順便提出了辭別之意,大長公主倒也不多留她們,隻道:“如今已是下午了,山中夜早,出山不易,還是明日一早出發吧。”


    大長公主好意,顧卿晚也不推辭,恭敬的應了,翌日一早拜別了大長公主,她們便乘馬車離開了大長公主府。


    陳心穎本要去洛京城,陳家安排了馬車,相隨的便有小廝護院和丫鬟婆子,如今隊伍中不過加了顧卿晚姑嫂二人,一路折返迴京便可。


    然則出了山,陳心穎打發了隨行的管事鄧伯往前先行一步安排食宿之時,卻遇到了難處。


    鄧伯打馬去了一個多時辰迴來,滿臉難色的稟道:“姑娘,老奴帶人跑遍了前頭富縣,可所有的客棧都是滿的,實在是尋不到入住之處啊。”


    陳心穎也是富家嬌小姐,萬事要人打點的,聞言不由吃驚的瞪大了眼,道:“怎麽會,咱們前兩日才從富縣過來,當時不是去了就有地方住的嗎?”


    鄧伯不由麵露苦色,道:“姑娘,咱們來的時候,是老奴提前半個月便讓人沿路打點好了住宿之時,早便訂好了客棧,老奴沒想著姑娘還沒到洛京城,就要這返迴京,自然不會提前就訂好迴去的客棧。所以,這會子一時實在尋不到客棧落腳。”


    顧卿晚也是愕然,忍不住道:“客棧的生意怎如此紅火,滿縣府都尋不到一間空置的客房?”


    鄧伯再度苦笑道:“若是尋常時候自在不會如此,可如今還有不到兩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武舉之時,明年又有春闈。這武舉雖然是靠武狀元,可和春闈的科考卻也有些相通之處,如今各地的武舉人們都進京候考,而文舉人們也忙著進京,先安頓下來,看看這武舉,增點見識,熟悉下門道,疏通下門路。還有,如今征南軍三年征戰凱旋而歸,皇上要在承天門迎大軍,觀禮親王世子和燕廣王獻俘大典。好些附近州郡的有些餘錢的百姓也都趕著進京觀看獻俘大典。故而這進京的一路客棧,早都叫各地趕往京城的舉人老爺及其隨行之人,還有這些進京看獻俘禮的人給占滿了,老奴方才試了,即便是多出些銀錢,也難尋出一間客房來啊。”


    “……”顧卿晚頓時也有些傻眼了,和陳心穎大眼瞪小眼起來。


    見外頭天色都黑了,陳心穎不覺有些焦急起來,道:“那如今咱們怎麽辦啊!總不能在野外呆著吧,鄧伯你快想想辦法吧。”


    現在雖然是夏天,可到了晚上卻夜寒如水,他們一行還有丫鬟婆子,若是都在馬車上,那也擠不下啊。


    鄧伯便道:“今日已經晚了,老奴看縣郊有座土地廟,還能勉強的遮風擋雨,要不姑娘和顧姑娘先到那裏去湊合一夜?等到天亮了,咱們再往洛京方向,先到老奴之前打點的鹿城風悅客棧住下,老奴再帶人往京城方向一路打點,待都安置好了,再接姑娘入京。”


    陳心穎聞言蹙眉,看向顧卿晚,顧卿晚也沒想到會這樣麻煩,隻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順過,萬事都黴運加身,可如今也實在沒了辦法,便拍了拍陳心穎的手,道:“是我拖累你了。”


    陳心穎卻嘟嘴,道:“說的什麽話!”言罷,衝鄧伯道,“鄧伯帶我們去那土地廟吧。”


    鄧伯應了,陳心穎關上車窗,沒片刻,外頭鄧伯便招唿著馬車轉了個彎兒,豈料馬車剛動,就聽外頭響起了馬蹄聲,接著有人聲音洪亮的道:“前邊可是工部尚書陳家的鄧管事?”


    外頭響起了鄧伯的應答聲,顧卿晚卻總覺得那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她正想自己是在哪兒聽過,就聽旁邊莊悅嫻道:“是婁世子身邊的成墨小哥。”


    顧卿晚一怔,外頭便又響起了鄧伯的腳步聲,接著他在車窗外道:“姑娘,鎮國公世子聽說姑娘無處安頓的事,讓身邊的長隨來請,說驛站還有空院,已經安置妥當,請姑娘隨之過去,姑娘看……”


    陳心穎不覺看向了顧卿晚,道:“怪不得婁世子那麽幹脆的離了大長公主府,晚姐姐,咱們去嗎?”


    不管是文舉還是武舉人,其實貧寒出身的並不多,大都是各地權貴之後,客棧都滿了,驛站就更不必說了。怎麽會有空院?


    這個道理顧卿晚還是知道的,也就是婁閩寧,作為皇帝的舅舅,這個時候還能在驛站中弄出一個院落來。想是婁閩寧早就猜到她們今夜乃至其後都會無處可住,在大長公主府才半點沒逗留癡纏便離開了。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顧卿晚眉頭擰了起來。然而陳心穎卻是因為她才離開的京城,又因她被李澤纏上,吃了不少苦頭,如今顧卿晚卻不好意思再讓陳心穎跟著她受累去住土地廟。


    更何況,那婁閩寧既有意如此,豈能是她躲得開的?想必婁閩寧也早料到她不會拒絕,這才隻派了成墨一個小廝過來。既躲不開,那便不躲了,無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顧卿晚心中微歎,衝陳心穎道:“去啊,有好院子,咱們幹嘛去住破廟,走吧。”


    馬車轔轔再度調轉了方向,往縣府的方向走,兩柱香功夫便進了驛站。果然已經準備好了一個清淨的院子,驛丞親自領著顧卿晚一行安頓好,又上了清淡精致的膳食,一切都甚為周到。


    顧卿晚本以為到了驛站,婁閩寧便會現身,卻不想,吃完膳食,待到入睡他都沒出現。翌日用過早膳,她們一行再度出發,莊悅嫻問起驛丞。


    驛丞才笑著道:“世子爺一早天沒亮便先行出發了。”


    顧卿晚不覺一愕,倒是莊悅嫻看了眼她,歎了聲。隻道好好的一段良緣,如今卻成了冤孽。


    從這冀州到京城,不過還需五六日功夫,接下來,每到中午該打尖,傍晚該住宿的時候,成墨都會出現,一起都被打點的細致而妥當,然而婁閩寧卻一直不曾出現過。


    一晃五日,她們已到了臨近京城的落仙鎮,今夜再在此安頓一夜,翌日一早起來趕路,到傍晚時便能入京。


    落仙鎮是臨近京城的最後一站,南來北往的商隊都經此地,貨物流轉,異常繁華,比尋常的富縣都要更大一些。她們並沒住在驛站,反倒被安排在一處臨近集市的客棧。


    客棧前頭有臨街的兩層客房,後頭卻是清幽的客院,店掌櫃直接將顧卿晚三人帶到了後頭的一座客院,笑著道:“聽聞客官今日到,昨兒便換好了全新的被褥床幔,房中已備下熱茶糕點,夫人和兩位姑娘先用些墊墊饑,小的這就吩咐廚上準備膳食。”


    莊悅嫻點頭,道:“勞煩掌櫃的。”


    “豈敢,豈敢。夫人和兩位姑娘屋裏請,小的先告退了。”掌櫃的先上前一步推開了房門,這才躬身退了下去。


    陳心穎的兩個大丫鬟,桃心和桃蕊率先進了屋,桃心將行李放在了床上,桃蕊已經四下打量了一周,笑著道:“果然極為幹淨,連這放的插花都還帶著露珠呢,好香啊,是海棠呢,奴婢記得顧姑娘很喜歡海棠呢。”


    顧卿晚踏進房間,目光落在那中間桌子上用花斛插著的一束海棠上,隻淡淡笑了下並未接話,倒是莊悅嫻神情有些複雜擔憂的看了顧卿晚一眼。


    這屋中豈止插花放的是顧卿晚喜歡的,便連床帳的顏色,被褥的花樣,小到一些精致的小擺件,都是按照顧卿晚的喜好放置的。


    不僅如今這個房間是這樣,她們這一路走來,每次住宿的房間皆是如此。


    若然隻是偶爾一次,還能說是湊巧,每次都這樣,隻能是有心人特意提前布置的。旁人是不可能如此了解顧卿晚的,能如此細心,如此無微不至,除了婁閩寧親力親為的指點安排,再沒旁人了。


    堂堂鎮國公府的世子,皇帝的嫡親舅舅,身份何等尊貴,這一路卻如此屈尊降貴的去做這等小事,而且還不敢出現在小姑的麵前。


    隻這份心,小姑感動沒,莊悅嫻不知道,總之她是感歎感慨不已。


    “好了,就你話多,趕緊準備熱水伺候我們淨臉,這一路我覺得臉上全是塵土。”陳心穎見顧卿晚不言語,瞪了桃蕊一眼。


    幾人收拾了一番,飯菜便送了過來,用過膳食,那店小二進來收拾時,卻笑著道:“咱們歸來客棧就在鎮子最繁華的長街上,後頭晚上有夜市,賣什麽的都有,特別熱鬧,夫人和兩位小姐若是有興趣,倒可去逛逛。也不必從前門走,這小院後便有扇小門,出去往前走出小巷便是長街。”


    陳心穎聞言便歡喜的蹦了起來,道:“這幾日整天在馬車上拘著,我這渾身骨頭都是酸疼的,出去走走,舒展舒展說不定能好些呢。晚姐姐,顧嫂嫂,咱們就去轉轉吧。”


    顧卿晚自打到了這裏就在疲於奔命,對古代的街市還真挺好奇的,聞言也雙眸晶亮看向了莊悅嫻。


    莊悅嫻倒沒想著玩,她念著顧卿晚和她說入夥陳家生意的事情,想著出去看看街市上都有什麽,什麽賣的好,多走走看看也好。


    故此三人一拍即合,喚了鄧伯來,帶了兩個護院,四個婆子,並陳心穎的兩個丫鬟,出了後門。


    一行人從小巷子轉出來時,天色已經黑了,長街上果然非常熱鬧,街道兩邊兒的店鋪屋簷下掛了不少燈籠,將整條街照的非常明亮,南來北往的客商遊人們穿梭來迴,各種口音不時入耳,各種小吃食的香味立馬便飄進了鼻子。


    陳心穎頓時懊悔的跺了跺腳,道:“真是的,那店小二也不早點說有夜市可逛,害得人家吃了那麽多,現在都吃不下了!”


    “沒事,我相信遇到好吃的,心穎姑娘一定還有橫掃千軍之力。”莊悅嫻不覺笑著接口。


    陳心穎長的嬌小玲瓏,可胃口卻很好,吃的是三人中最多的,簡直都有顧卿晚的兩倍了,也不見她長個,也不見變胖,吃的東西都不知去了哪裏。


    莊悅嫻禁不住打趣她,陳心穎頓時嘟嘴來迴拉扯莊悅嫻的胳膊,道:“顧家嫂嫂欺負人,不理你了,晚姐姐咱們去看那個。”她說著便去拉顧卿晚。


    顧卿晚唇邊帶著笑,看著兩人玩鬧,正欲邁步,卻忽而似感受到了什麽,扭頭望去,一時腳步生生頓住。


    隻見不遠處對街的屋簷下站著一個欣長的身影,他穿一襲月白長袍,大片的鬆枝紋在衣擺處若隱若現,束著銀藍色青玉扣的腰帶,未曾戴冠,也不曾插發簪,墨發挽起隻以一根銀白帶子束著。身上也未戴華麗的飾品,隻簡單掛了個藏青色荷包。


    他的頭頂有一盞明明滅滅的燈籠,打下黯淡的光來,將本就清俊的麵容,映襯的愈發雋逸,俊美的臉龐上,眉骨擋住了後頭的燈光,深邃的眼眸下掃下一片陰影,顧卿晚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那一雙耀眼的黑眸卻幽深可見,直直逼視過來,鎖著她,像一汪濃得化不開的墨。


    是婁閩寧,他就那麽站在人群後,遙遙看過來,人群流動,那身影卻好似珠玉在瓦石間,引人矚目。驀然望去,被他用那般專注的目光望著,顧卿晚竟生出股驀然迴首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的恍然。


    見顧卿晚的腳步頓住,莊悅嫻一詫,沿著顧卿晚的目光看過去,也一眼就瞧見了婁閩寧。


    就見他舉步走了過來,很快便到了近前。


    陳心穎看了看婁閩寧,又看了看垂下頭的顧卿晚,鬆開了拉著顧卿晚的手,衝婁閩寧福了福身。


    婁閩寧已向莊悅嫻施了禮,溫聲道:“大嫂,可否允我和晚晚單獨說說話,一個時辰後,我送她迴來。”


    莊悅嫻是想直接拒絕的,可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這一路都承蒙婁閩寧照顧,此刻又哪裏好開口。


    顧卿晚覺得這都是婁閩寧算計好的,若不然這一路,他也不會到現在才出現。


    步步為營,到了此刻,他不達到目的,怎麽可能放她們離開。眼前這個男人,看似溫和,其實骨子中亦是強勢的。而且他還很有耐心,就像一個極好的獵人,設好一步步,將獵物誘進陷阱,掙脫不得。


    更何況,到了此刻,顧卿晚也聽的出,婁閩寧的話雖是詢問,可語氣卻是命令的。


    見莊悅嫻一時無言,顧卿晚上前一步,撫了撫莊悅嫻的手道:“嫂嫂放心,我一會子就迴來。你和心穎好好轉轉,不必擔心我。”


    莊悅嫻目光在婁閩寧和顧卿晚身上又轉了兩圈,這才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


    婁閩寧衝莊悅嫻又行了一禮,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拉住了顧卿晚的右手,扯著她往東邊街市走。


    顧卿晚被他拉著,手臂一僵,本能掙紮,然而婁閩寧看似握的輕,實則力氣竟不小,顧卿晚掙了兩下都沒掙脫,她正要開口讓他放開,他突然迴頭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黢黑的眼眸中神色莫辨,不知為何,顧卿晚心頭一跳,竟然不敢說話了。


    她乖乖的任由婁閩寧拉著,心裏想,不就是拉個手嘛,前世時,不知道和多少男人握過手,沒關係。


    婁閩寧帶著顧卿晚腳步不緊不慢的穿梭在人群中,待人群擁擠時,便摟著她的肩頭,將她輕輕一帶,護在身前。


    不得不說,他是一個極為體貼細心的人,顧卿晚被他這樣拉著走在街市上,周圍都是麵帶笑容,攜家帶口出來逛街的人群,旁邊都是小販們的吆喝聲,婁閩寧又一直不開口說話,不知不覺,顧卿晚便徹底放鬆了下來,甚至被周圍的小攤吸引,好奇的看著。


    “這些竹編品,該是鬆鶴嶺上產的鬆竹編製的,若是放在鼻前,會有一股淡淡的鬆木竹葉香,很是好聞。”


    顧卿晚正對著街道一側一個攤位上擺著的各種竹編品看,頭頂驀然響起了婁閩寧溫淡沉穩的聲音,她怔了一下,抬眸看去,卻見婁閩寧也垂眸望來,四目相對,他眼眸中有極為清淺的笑意流轉,映著街頭燈光,有種攝人心魄的波光。


    顧卿晚忙錯開了視線,卻聞婁閩寧又道:“不過去看看?”


    顧卿晚便往前走了兩步,哪知道那賣竹編品的小販倒是個耳尖的,笑著道:“這位郎君當真是好眼力,好見識,這位姑娘,有這樣有本事的夫郎,將來可是要享盡福氣的。姑娘你看看,小的攤位上的竹製品都是鬆竹編製的,這種竹就隻鬆鶴嶺上那一小片。姑娘你聞聞,看看未來夫郎說的是不是對的?”


    小販是個嘴甜又眼色的,顧卿晚卻被他說的眉頭一皺,又甩了下婁閩寧的手。


    婁閩寧倒順勢放開了,卻拿起一隻竹編的小狗送到了顧卿晚的眼前,道:“晚晚看這小狗像不像寧哥哥送你的唿唿?”


    顧卿晚看著眼前的竹編小狗,眸光卻是一閃,道:“你記錯了,唿唿是隻小貓,怎麽會像?”


    唿唿是隻貪睡的貓,是顧卿晚剛認識婁閩寧那年,婁閩寧送給她的生辰禮,可惜就養了三天便死掉了。


    婁閩寧聞言神情一怔,笑著道:“寧哥哥不愛這些貓啊狗的,倒是記錯了。”


    顧卿晚卻隻推開他手中的竹編狗,往前去了,那小攤的前頭是賣木刻小東西的,攤主見兩人容貌出色,衣著不凡,忙熱情的道:“公子和姑娘看看,小的這木雕,雖然用木一般,但這雕工卻是極好的。姑娘看看這個筆筒?”


    顧卿晚還真被那筆筒吸引了目光,隻見筆筒上雕刻的是綿延的房屋,她接了過來,細看,便聽婁閩寧又道:“這筆筒倒和去年我托人送迴京城的那紫檀木的筆筒差不太多,那個筆筒,晚晚喜歡嗎?”


    顧卿晚將筆筒放下,抬眸看向婁閩寧,道:“去年你送迴來的東西裏並沒有筆筒,倒是你走那年冬天送過一個筆筒,卻不是紫檀木的,而是暖玉的。寧哥哥,記不得了嗎?”


    婁閩寧凝視著顧卿晚,輕歎了一聲,道:“是寧哥哥的錯,這兩年來迴奔波,倒是將這些瑣碎的事情都記混了,晚晚莫怪我可好?”


    顧卿晚卻垂了眸,道:“寧哥哥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從前便是我不記得的事情,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一分不差,這些事情又怎會記差。寧哥哥在試探什麽,或者在懷疑我什麽?”


    她說著,抬眸看向婁閩寧,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些質問和嘲色,又似壓抑著受傷和難過。


    婁閩寧這些天,早就從成墨口中知道,顧卿晚的臉好了許多,隻剩下一點淺淺的痕跡。雖然極為驚訝,但這是好事,他心中欣慰高興居多,疑惑雖有,但卻未曾深究。


    此刻,月光如水,燈影似虹,眼前的人兒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婁閩寧覺得他便是將自己給認錯了,都沒可能認不出他的晚晚來。


    他怎麽會懷疑她,試探她……他眼眸中閃過些驚慌,抬手攥住顧卿晚的手,張了張嘴,感受到小販投過來的目光,也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由扯著顧卿晚,不由分說,將她往旁邊的一條僻靜巷子帶去。


    ------題外話------


    謝謝15146199215 送了1顆鑽石、13861827962 送了3顆鑽石、18693718930 送了1顆鑽石、iffy 送了1顆鑽石、情絲倩兮 送了1朵鮮花。麽麽噠。


    顧卿晚由bb201310領養,秦逸由13861827962領養,宋寧由階上新雪客串,陳心穎由18693718930領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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