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專業的療愈師,顧寒一向很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可現在家都要沒了,還當個屁的療愈師。


    顧寒得怨氣大到同時能養活一個班的邪劍仙。


    奚書謠這條路行不通,顧寒趕緊打電話給另一個顧客主任醫師孟清淺。


    這種救災救援的行動醫療隊伍應該也要加派人手,對於孟清淺來說,這事兒應該也是小事一樁。


    電話響了很久,顧寒都以為打不通了。


    正要掛斷那邊傳來了一個慵懶,又帶著些許嫵媚的聲音。


    “終於想起我了?我還以為自從上次說過你之後,你這麽有骨氣,再也都不會來找我。”


    “怎麽樣?”


    “等待的滋味好受嗎?電話最後一秒才被接通的感覺是不是很煎熬?”


    放在平日裏,顧寒還真的有可能和這位女醫生再裝幾句。


    可這都什麽時候了?


    你玩雞毛的欲擒故縱啊!


    這麽喜歡欲擒故縱,去西遊記裏演唐僧啊。


    唐僧最喜歡的就是被抓了放,放了抓了。


    一個賤模樣!


    還電話最後一秒被接通的滋味是不是很煎熬?確實很煎熬,隔著電話線扇不了你嘴巴子能不煎熬嗎?


    “是這樣,清淺姐,我……”


    “好了,我可不想聽你這些解釋的廢話。”電話那邊的孟清淺在浴缸裏捧起一抹泡沫。


    “洗幹淨,今天下午到我們醫院的302酒店開好房間等著我,有什麽道歉的話都留在那個時候說吧。”


    “還有,下次打電話來,不要這麽多的彎彎繞繞,還特意換個陌生的號碼,怎麽就這麽想引起我的注意?”


    “記住了,下一次你可以直接說想我。”


    這一次輪到顧寒被掛斷,聽著熟悉的“嘟”聲,他的臉黑到能和包公肩並肩的程度。


    眼淚,6了下來啊!


    顧寒真tm的想老奶奶摧毀停車場,把這個世界都引爆了。


    他就不應該在這種緊急的情況去找這些神經病求助。


    顧寒真的不想給簡舟月造成麻煩,可迴過神發現自己身邊除了她,連個能幫忙的正常人都沒有。


    “簡舟……啊不,簡總。”


    “那個我……”


    剛才還一臉擔心的簡舟月幽幽冷了臉,對顧寒豎起一個友好中指。


    這人還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剛才著急的時候理都不理人,連問他藥在什麽地方都不搭話。


    現在一轉頭,居然連簡總都叫上了。


    果然是個無賴撒謊精。


    “好了,別那麽可憐兮兮的看著我,你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


    “剛剛已經替你聯係過了,有一輛物資車從附近經過,你還有十幾分鍾的收拾時間。”


    顧寒沉默,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個難道就是女人中的女人嗎?


    老天奶!


    誰說女人給不了男人安全感?


    再聽見這種話,顧寒衝上去就給那人一個大嘴巴子。


    凡是給不了男人安全感的,那都不算是真正的女人。


    “不過你手機都在我這裏,你怎麽聯係的?”


    簡舟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台和顧寒手裏一模一樣的手機。


    “隻要是超過六個小時的行程,我出門都有帶備用機的習慣,以防出現失聯的情況。”


    “我覺得鑒於你這種情況,其實你也應該養成這樣一個習慣。”


    顧寒用帶著敬佩的目光看了簡舟月一眼。


    強大且嚴謹!


    不愧是喝百歲山長大的女人啊。


    反之,那奚書謠和孟清淺就好像是喝那個三鹿奶粉兌娃哈哈長大的。


    怎麽沒喝死他們呢?


    兩人談話間,顧寒已經換好衣服,不多時聽見樓下的車輛鳴笛聲,應該是物資運輸的人到了。


    顧寒一步三迴頭的感謝,倒不是演的。


    本來不想虧欠簡舟月什麽,可越想彌補欠簡舟月的人情反而越多。


    “對不住,等不到你的車輛維修工作人員來開車門,給你簽合同了。”


    “不過你放心,這份合同我肯定會簽!等我迴來,你等我迴來。”


    簡舟月扶額沒迴應合同的這檔子事兒,隻是讓顧寒注意安全。


    一個人空落落的坐在沙發上,簡舟月突然覺得這兩天的經曆好像就像是一場夢。


    就連顧寒這個人的存在都那麽的不真實。


    他矛盾的不像是一個活在現實生活中的人。


    可顧寒給簡舟月熬的那碗薑湯的味道,她卻記得。


    突然想起些什麽,簡舟月趕緊跑到陽台上,兩隻手用了死力扯開了有些被凍住的窗戶。


    “喂!撒謊精。”


    她看向那輛白色的貨車,顧寒剛剛坐上副駕,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


    “再大的事兒都沒有人命大,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真的注意安全!”


    顧寒比了一個ok的手勢,便匆匆上了車,簡舟月隻希望這個撒謊精這一次別騙自己。


    在等待車輛維修人員到來之前,簡舟月也無法離開,索性就把她和顧寒昨天吃過的小龍蝦殼收拾在一起。


    其實簡舟月在家並不常做家務。


    從小就寄養在叔父家長大的她一直都被很禮貌的對待,這些尋常的活,叔叔和嬸嬸絕不會讓她來做。


    哪怕是家裏的保姆和月嫂休假,叔叔和嬸嬸,也絕不會支持他做任何一點家務。


    這似乎好像是一種幸福。


    簡舟月一直都被關心嗬護,被照顧。


    可這些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簡舟月,她是在這個家裏始終都是一個外人。


    簡舟月出來在社會上遇到的所有人,除了騙子還有恭維之外,好像隻有顧寒這個撒謊精最特別了。


    說不上來的感覺。


    用哲學上的論斷來說,顧寒是一個同時兼具多種矛盾,意識主體和行為主體相對不統一的碳基生物。


    一句話簡述就是。


    一個身世悲慘卻又頗具才華的無賴撒謊精。


    樓下,公司派來的車輛維修員到了。


    簡舟月和其簡單交涉之後,隻是車鑰匙因為低溫電池失靈的問題。


    時隔一個晚上,簡舟月重新坐迴自己保時捷的主駕駛上,看著副駕駛上的合同仍覺得昨晚發生的一切不可思議。


    偏偏所有的巧合都發生在一起,哪怕少一個都沒她和顧寒的這一段際遇。


    簡舟月月突然想迴家一趟,好像自己繼承股權,公司經營主體分割之後,她很久沒有和叔叔嬸嬸一家人一起吃過飯了。


    正這麽念想著。


    簡舟月才看到自己微信裏除了工作消息之外,早上八點的時候嬸嬸發來了一條問候消息。


    “月月,今年的聖誕節要迴家一起過嗎?你妹妹從國外迴來了,說是很想見你,你叔叔前幾天嘴裏也一直記掛著你。”


    可能是看簡舟月太長時間沒有迴複,嬸嬸在隔了一個小時之後又發來一條微信。


    “不過你要是忙的話也沒關係,等你有時間的時候,大家再聚齊一次,公司剛剛分割你肯定要處理的事也很多。”


    “好了月月,嬸嬸就不過多打擾你了。”


    “祝你聖誕節快樂。”


    簡舟月纖細的手指在輸入法上快速敲動,“我早晨忙完就過去,嬸嬸,其實這些日子我也一直想念著大家。”


    “真的很想很想。”


    可她的手指一直停在發送鍵之上,終究是沒有勇氣將這句話發送出去。


    前段時間公司的分割並不體麵。


    雖然沒有鬧到要對簿公堂的地步,可一家公司有兩個經營主體,這在整個市場上都已經是極為罕見的事兒。


    而毫不誇張地說,簡舟月現在最大的競爭對手不是其他的友商。


    而是自己的叔叔一家。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家族式的壟斷企業已經不再適合這個市場,要實現企業的不被淘汰,那就隻有完成變革。


    而在所有其他的外人看來。


    簡舟月的行為無異於是忘恩負義。


    隻不過是在繼承股權之後,將自己撫養長大的叔叔一家全部都打包踢出局。


    可簡舟月不覺得叔叔會這麽想。


    隻是叔叔可能需要有一個慢慢的接受過程。


    她是叔叔從小看著長大的,叔叔不會不懂她的品德。


    這麽多公司會追趕上時代的腳步,家裏的每個人都能真正的選擇自己想要去過的生活,而不必一出生就綁定在這輛家族企業的戰車上。


    這難道不才是真正愛自己家人的方式嗎?


    微微沉思過後,簡舟月把自己打好的字全部都刪除了,深吸一口氣之後,她以一貫得體的態度迴複過去。


    “好的,謝謝嬸嬸。”


    “早上忙完公司的事情,我就趕過去。”


    “也祝您聖誕節快樂,身體健康。”


    文字看著疏離,實際卻隱藏著簡舟月無比想要迴去看看家人們的惦記。


    她知道這不會是嬸嬸一個人的意思,或許叔叔也想念自己了呢?


    自從在股東大會上,簡舟月對叔叔股東繼承製的決議投了反對票之後。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說過一句話。


    對於簡舟月來說,這又何嚐不是一個救自己的機會呢,或許她可以趁著這個時間,跟叔叔談談自己的想法,跟家人們傾訴自己的理念。


    或許,大家還有可能迴到從前。


    “嗡嗡——”


    隻這麽思量著,簡舟月的手機又來了電話,是社區的那位工作人員。


    “救援隊找到兩位失蹤的十三四歲的孩子,人被埋在雪堆裏失溫已經去世了?”


    簡舟月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心裏莫名覺得壓抑了許多。


    “好,我現在就通知顧寒,讓他確認是不是他們村的留守兒童。”


    簡舟月不知道顧寒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作何感想,她能做的好像也隻有告知顧寒一聲。


    接連打了救援司機兩三個電話都是顯示不在服務區。


    簡舟月突然猶豫起來……


    顧寒怕是已經進了災區,手機徹底沒了信號,現在想讓他知道這個消息,除非是親口告訴他了。


    顧寒坐上物資援送車離開也就不過一個小時。


    她現在開車去追,應該還來得及。


    可簡舟月已經答應了嬸嬸今天早上要去趕赴家宴,她也確實需要這麽一個機會,消除和叔叔一家產生的隔閡。


    看著車窗外地上厚厚的積雪,簡舟月凝著細眉,心中陷入了萬分痛苦的掙紮。


    車機啟動,保時捷尾氣裏冒出陣陣白煙。


    沒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的事兒,顧寒比自己更需要知道這個消息。


    或許這就是冥冥中注定吧。


    如果顧寒不會在昨天淩晨的時候頂著大雪去五公裏之外的藥店給自己買藥,那簡舟魚玥的心裏也不會有太多猶豫。


    可顧寒就是偏偏去了!


    人活著,得有良心。


    熙熙攘攘的車流擠在右側單側的車道上緩慢向北,那是城市的方向,有數不盡的繁華和便利。


    右側一輛保時捷踏雪而去,獨行向南。


    ……


    “本市新聞快訊!”


    “特大積雪導致郊區路段鄰近機場附近的路麵塌陷。”


    “最新一班國際航空的旅客被困在機場附近的救助站,暫時沒有出現任何人員傷亡。”


    “新晉流行歌小天後柳知魚疑似在此趟航班上。”


    “另外幾輛援建山區的物資車,由於塌陷的路段也被困在該地段附近,現場似有人員傷亡。”


    “我市孟清淺醫生擔任此次救援隊的負責人,下麵將新聞快報轉接到前方災區現場。”


    奚書謠的手機死死攥在手心,目光錯過手機裏的新聞快訊,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馬上就要到機場了。


    按照新聞上說的,林落羽坐的那一趟航班並沒有人員傷亡。


    這一趟應該算是有驚無險,可奚書謠卻無論如何都打不起剛才的興趣。


    從顧寒掛斷他的那個電話開始,她就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了,就連看機場的新聞也都覺得心不在焉,時時刻刻的盯著消息通知欄。


    可顧寒還是沒有發送任何消息過來。


    他是吃醋了麽?


    不止!他肯定嫉妒的要瘋了。


    可畢竟是人命關天。


    奚書謠真的做不到完全事不關己。


    她能理解。


    一個愛慘了自己的男人,又怎麽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心裏有這麽一個疙瘩?


    顧寒他真的愛慘了自己,又愛,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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