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同理,奚書謠不可能讓同樣的事情傷害自己兩次。


    所以創死這對狗男女就是她目前擁有的最好選擇。


    “警察叔叔你別攔著我。”


    “我很理智,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麽。”


    可她真的理智嗎?


    微微顫抖的身軀可能早已出賣了她。


    “沒關係啊,我又不喜歡顧寒。”


    奚書謠自說自話。


    “我會因為他的事情失控嗎?我隻是單純的想開車撞死他們。”


    “我隻是把顧寒當做替身,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現在不過是被搶走了玩具而已,我會情緒失控嗎?”


    “不可能的。”


    奚書謠倔強地說著,試圖說服自己,也試圖讓別人相信她的無所謂。


    民警同誌緊緊拉住奚書謠。


    從事這份工作這麽多年了,他觀人識人的本事還是很強的。


    “你確實不可能失控,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手裏的車鑰匙給我。”


    從奚書謠的眼神中,民警看到了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從事這份工作這麽多年,上一次民警看見這個眼神,還是從一個背著好幾條生命的死囚犯身上。


    “小姑娘你冷靜。”民警試圖安慰她。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你這麽情緒激動幹什麽?”


    “為了一個不喜歡的人搭上自己的後半生幸福值得嗎?”


    “你不是說他是玩具嗎?那就送給別人好了呀。”


    “可那是我的玩具!”


    奚書謠突然歇斯底:“憑什麽別人說拿走就拿走?”


    接待室裏的顧寒和簡舟月聽見動靜出來,奚書謠聽見兩人一前一後相倚站著,臉色就變得更加瘋狂。


    她突然掙脫開民警抓著她的手腕,就這麽直愣愣的走向簡舟月。


    “簡大學姐,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喜歡撿垃圾?”


    “像顧寒這種貨色你也看得上?”


    “你早跟我說一句,我送給你就好了,用得著這麽偷偷摸摸的?”


    奚書謠似乎打算用最低俗最惡心的話語刺痛麵前的兩人。


    可簡舟月隻是眉頭輕輕蹙著,臉上出現幾分不善。


    不過她並沒有出言反罵迴去。


    似乎……她根本不屑於投入自己的情緒,在這種無端的事件當中。


    隻是看了奚書謠一眼之後,從民警身旁借道離開。


    如此的禮貌而又優雅。


    她臨走時還不忘了說聲謝謝。


    民警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顧寒一眼,示意顧寒把爛攤子都解決清楚。


    “耍朋友可以,但你不能同時耍兩個。”


    “雖然不違法,但是你不道德。”


    “知不知道,你無形之中傷害了多少人?”


    教育了顧寒一嘴,民警同誌適時離開,給兩個人留下了一定的獨處時間。


    沒有外人在場時,奚書謠微微揚起下巴,用一種滿是嘲諷與可笑的眼神死死盯著顧寒。


    她的後背緊緊貼著牆,實際則是為了自己不失去力氣蹲下去。


    突然,她莫名地癡狂笑了起來。


    “顧寒,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愛上你了?”


    “你該不會以為昨天晚上我是認真的吧?”


    奚書謠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下。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你在我心裏能比得上落羽哥?”


    “你配嗎?”


    “你知不知道你平常給我送的早餐我都當垃圾直接丟垃圾桶,你勤工儉學一個月都買不起我一條內褲!”


    “你該不會以為在你走後我會睡不著覺,輾轉反側的想著你吧!”奚書謠的笑聲愈發尖銳。


    “我告訴你,我就是想把你當狗一樣耍著玩,玩夠了,就把你像樂色一樣丟進垃圾桶裏。”


    奚書謠的聲音在樓道裏迴蕩,不少來辦事的男男女女都向這邊看過來,目光如同利劍一樣刺向事件中心的顧寒。


    奚書謠的心髒開始鑽心的疼了起來,可她依舊強忍著,她就是要讓顧寒在大庭廣眾下丟臉。


    她就是要把顧寒僅剩的那一點自尊踩在腳底反複碾壓。


    這就是背叛她的代價。


    “我還要把你的破事發遍你的學校!”


    “讓你的老師同學全部都知道,你是怎麽一個爛人!”


    “我還要把這事情捅到你家裏去!”


    “讓你的父母都好好看看,他們養了一個多好的兒子。”


    奚書謠又想起他把趙落羽和野雞堵在酒店的那天,她把全程的錄像和照片寄到了趙落羽的家裏,學校,公司。


    甚至是幼兒園的小紅花榜。


    看著趙落羽在自己麵前跪下道歉,求自己放他一馬,奚書謠在那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可今天說出這些威脅的話,奚書謠的胸口卻在一陣一陣的作痛,沒有一絲一毫報複的爽快。


    她隻覺得疼。


    像是心被剜開了一個缺口,一刀一刀割著的痛。


    顧寒一直平靜地看著歇斯底裏的奚書謠。


    他甚至沒有因為這些狠毒的話產生任何的怨恨。


    隻是平靜的等著奚書謠全部都發泄完,才淡淡的說了一個“好”字。


    拿五百萬挨一頓罵又算什麽?


    在坍塌的礦洞賠償金裏,這些錢夠買十個人的命了。


    像顧寒這樣命賤的能買二十條。


    天才蕭炎都要三十年河東,三十年之後才河西,甄嬛那麽受寵也得進甘露寺,萊昂納多地球球草早年都得上蘿蘿島。


    顧寒這才哪到哪啊?


    更可況用療愈師的專業素養來判斷。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很怪。


    和簡舟月這種在愛裏沐浴著長大的人完全相反。


    她們對待外人是平靜謙和,隻有對待自己最親近的人時才會歇斯底裏,口不擇言。


    她們把自己講的話變成刀刃,非要把最親近的人割得遍體鱗傷,以此來營造自己絕情而又冷酷的假象。


    因為從小在沒有愛的環境裏長大,她們沒有抓住愛的勇氣,更害怕失去愛。


    所以就用這種卑劣的方式一遍遍試探。


    一遍遍將自己最親的人推開。


    直到真的遇見一個被傷遍體鱗傷仍願意向著她走來的人,才願意真的敞開心扉。


    顧寒自然做不到這麽偉大的不計前嫌,但他是個很敬業的療愈師。


    他會裝,而且很會裝。


    顧寒猛地往前一步,用力一根根掰開奚書瑤緊攥著的手指,而後把自己的手機塞進奚書謠那微微顫抖的手掌心。


    “密碼是你的生日。”


    奚書瑤滿臉驚愕,呆呆地望著他。


    “不管你要發什麽,用我的手機吧。”


    此刻,顧寒的語氣愈發低沉,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眼中的光芒如風中殘燭,幾乎就要完全消逝,猶如一潭深不見底、毫無生機的死水。


    奚書瑤在短暫的發愣之後,她咬牙輕哼一聲,手指真的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起來。


    “裝!你還在裝!”


    “那好,我現在就一個個打給他們。”


    顧寒就這麽站著,絲毫不阻止。


    他就看著奚書謠操作,甚至還給她指點明白。


    “微信第一個群裏,有我舍友和導師的聯係方式,我們班的同學,我們係的所有人都在。”


    “你想聯係誰應該都很方便。”


    奚書謠顫抖的手指在屏幕上幾乎落不下去,一滴淚從眼眶滑落砸碎在屏幕中間。


    “為什麽?”奚書謠一把將手機塞迴到顧寒手裏,倔強抬頭盯著顧寒。


    “為什麽你不怕!”


    顧寒溫柔的眸子對上這倔強的眼神。


    “我從來不覺得真心對待過你奚書瑤是什麽拿不出手的事情。”


    顧寒當然不是不怕,這個微信號裏所有的微信都是機器人。


    任憑奚書瑤要去打。


    顧寒萬年的鍾馗難道還怕奚書謠一個小鬼?


    能打通反倒好了,bug維修還能返一筆錢呢。


    說到這裏,顧寒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然而轉瞬間便又再度陷入徹底的漆黑。


    “不過……我父母你應該聯係不到了。”


    “我也聯係不到他們,這麽多年來,隻有在偶爾的夢境中才能與他們說上幾句夢話。”


    奚書謠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手機。


    原本那不管不顧想要報複的心思,在這一刻竟如被冰封,怎麽都無法運轉起來。


    她隻覺得手裏的手機好似有千鈞之重,越來越重,直到她的雙手怎麽都無法承受。


    奚書謠從未想過顧寒的家庭竟有如此境遇……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剛才那番話對於一個失去親人的人來說,是何等的惡毒。


    可顧寒的眼睛裏竟連一絲憤怒都不曾有。


    在這種時候,他依舊舍不得對自己發脾氣,愛到極致也不過如此吧。


    顧寒如此坦蕩,又怎麽可能和簡舟月有什麽其他的。


    你……你為什麽跟簡舟月……”


    奚書謠這才驚覺,她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顧寒。


    “我買的那套老城區房子合同是假的,簡舟月和我買了同一套,昨天晚上從你家出來之後就和她撞到了一起,後來我們就到派出所了。”


    當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奚書謠隻覺得整個世界都仿佛在瞬間崩塌。


    愧疚如山唿海嘯一般洶湧襲來,奚書謠身上的瘋狂已蕩然無存,滿心滿腦隻剩下“我真該死啊”的念頭。


    她雙腿一軟,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無力地蹲在了地上,而後緩緩靠在顧寒的腿邊。


    壓抑許久的情緒在此刻再也無法控製,她忍不住小聲嗚咽起來。


    “顧寒……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那麽衝動,你能原諒我嗎?”


    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懊悔與痛苦。“我隻是……隻是太在乎你了,才會失去理智,才會這麽口無遮攔。”


    奚書瑤親手向麵前的人狠狠捅了一把匕首,可麵前這個少年卻連一聲痛都未曾喊過,隻是默默地把身上的匕首拔下來,雙手捧還給她。


    這難道還不是愛慘了她嗎?


    這難道不是“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你打我幾巴掌出出氣!”


    “你罵我也行!”


    “但你別不理我……我……”奚書謠嗚咽起來,伸手去拉顧寒的手打自己的臉,被顧寒躲開。


    她舉起巴掌狠狠落在自己臉上,一下又一下。


    她幾乎毫不留情的對待自己。


    隻頃刻的時間,就將她這張美麗的俏臉蛋扇得通紅。


    顧寒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悲傷,也有一絲隱藏極深的麻木。


    伸手拉住了奚書瑤還要再動作的手。


    “我原諒你,再說我也根本舍不得恨你。”


    第一句話是假的。


    第二句話也是假的。


    傷害過後,再無原諒。


    破鏡不能重圓,和好也難如初。


    如果不是為了村裏那些小崽子們,顧寒絕對不會把自己最後的生命浪費一秒在這些精神病身上。


    再忍一忍,就稍微再忍一忍,給村裏建客棧的錢馬上就攢夠了,就算顧寒死了,村子裏的孩子們也能安安心心的長大了。


    原諒你?


    等你什麽時候見了上帝,自己跟他說吧。


    至於什麽狗屁的世界以痛吻我?


    吻我?我同意了嗎?


    這特麽的難道不是性騷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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