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說要求別人愛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傲慢。


    那麽幻想別人愛自己,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可憐。


    奚書謠接連不斷給顧寒的電話轟炸終於還是被接聽,她整個人幾乎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


    “喂?你好?”


    聽到對麵接電話的是個女生,似乎聲音還有幾分甜美。


    奚書謠的嘴角慢慢勾起。


    男生總是會在吃醋時使一些小把戲,想讓對方覺得自己也同樣重要。


    顯然,對麵接電話的這個女生就是顧寒找來的托。


    不過奚書謠並不想落入俗套,她更想直來直去的表達情感,於是對著電話那頭的女生直言不諱道。


    “讓顧寒接電話。”


    “告訴他,他這一招確實奏效,成功吸引起我的注意力了。”


    “不過沒有繼續演下去的必要。”


    “畢竟,我們彼此雙方都知道顧寒有多愛我奚書謠。”


    電話那邊的民警女同誌,眉頭輕輕蹙起。一臉疑惑的看了眼手機屏幕。


    瘋批愛發癲的金蟾蜍?


    倒是……總結的挺到位的。


    “同誌你好,這裏是延安路派出所,我是派出所民警,請問你找顧寒有什麽重要的事嗎?現在她應該有一點不方便接聽電話,我可以替你代為轉達。”


    電話這頭的奚書謠欣賞著自己修長纖細的手指,聽言眼睛裏透出了一點異樣的光芒。


    “角色扮演麽?”


    “原來他喜歡警花?”


    “你告訴他,下次我也可以,並且我可以更專業。不用再演了,讓他出來跟我說話。”


    民警女同誌的眉頭皺的更深,言語裏多了幾分嚴肅。


    “你這個女同誌請自重!”


    “我們是人民警察,正規合法,並且有權利監督一切不法或者違背道德的行為。”


    “最後問你一遍,找顧寒有什麽重要的事嗎?他目前不方便接電話。”


    奚書謠這才反應過來,對麵似乎是真的警察,隔著電話都能聽得見,她的唿吸聲稍微急促了些。


    “延安路派出所?顧寒怎麽會在派出所?”


    “難不成她為了我借酒消愁,然後和別人打架進派出所了?”


    “我就知道他愛慘了我!”


    “需要人去幫忙交贖金嗎?他身子骨一向不好,你們不要對他嚴刑逼供,我有錢我現在立馬就過去。”


    電話這頭的女民警氣得重重一聲咳嗽,她現在有理由懷疑,顧寒是故意不想接電話才裝作身體不能自理。


    “你這個女同誌請注意你的言辭!”


    “警匪片看多了嗎?現在法治社會,什麽刑訊逼供?


    沒有重要的事情請不要再打過來了,我們民警平時也很忙,沒時間附和你們小情侶這些特殊喜好。”


    電話那頭的奚書謠仿佛沒聽見前邊那些警告,滿腦子都是“情侶”兩個字。


    “你怎麽說我們是情侶,顧寒告訴你的嗎?”


    “嘶——再見!”


    帶著一臉怒氣掛斷電話,女民警有一些生無可戀。


    果然上班哪有不瘋的?


    “顧寒是吧?”


    “雖然你們小年輕的個人私事我管不著,但看你身體羸弱的怎麽樣,我還是友情提醒你,不要玩的太……”


    “嗯……你懂的。”


    顧寒喝了幾杯熱水,四肢麻木的症狀稍稍有些緩解,看見民警一臉氣憤的模樣,也有些尷尬。


    “不是……”


    “她有病,民警阿…姐,我是她的主治醫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顧寒差點順口就叫了阿姨,話到嘴邊硬生生改了口。


    “真的,我不是變態。”


    女民警狐疑的瞥了一眼顧寒,把隔壁簡舟月寫的事情經過筆錄副本給顧寒扔了過來。


    “是嗎?”


    “那你昨晚上斷電闖浴室,扯浴袍,還摸人家小姑娘的事情也是為了治病?”


    看顧寒要張口為自己辯解,女民警同誌輕輕的敲了敲桌麵。


    “別跟我說你是為了自衛或者是什麽迫不得已。”


    “就算你錯以為家裏進了賊,也應該第一時間報警,而不是闖進浴室去扯人家的浴袍。”


    “人家簡舟月現在告你性騷擾都完全成立。”


    顧寒臉色一黑,驀然的連連賠了兩個“是”字。


    他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想找簡舟月道個歉。


    也怪不得簡舟月昨天晚上會腦補。


    試想如果是顧寒自己,三天前才剛買了一棟房子正在美美洗澡,一個晚上才見過一麵的人,突然拿著鑰匙開自己家門不說,還就衝進來扯自己浴袍……


    那確實挺像癡漢的。


    “那民警姐姐,我什麽時候能見一麵簡舟月,我想當麵跟她解釋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看顧寒的態度還算端正,女民警走過來,輕輕拍一拍顧寒的肩膀。


    “你呀,遇上這麽一個知書達禮,又通人情世故的女生就偷著樂吧。”


    “昨天晚上人家那邊可是來了四五個大律師,都是市裏鼎鼎有名的,就你昨天晚上的行為,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最少也夠你拘留15天的。”


    “不過人簡舟月在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立即就給你簽了諒解書。”


    “現在她也是積極配合民警同誌的問詢,盡量的配合民警同誌找到那個一房多賣的黑心中介。”


    “呐,人來了,你們兩個說吧。”


    “協商過程如果出現什麽問題去隔壁值班室喊我。”


    女民警對著門口的簡舟月微微點頭致意,這才推門離開。


    顧寒平時自詡自己的臉皮和長城拐角一樣,不算厚到無邊,至少也能叫刀槍不入。


    可在瞥了一眼門口站著滿臉疲憊的簡舟月之後,頓時就開始熱的發燙。


    長城再厚也抵不住原子彈的攻擊啊。


    還是一顆長得很漂亮的原子彈。


    說嚴重點,顧寒昨天晚上的行為放在那個年代,可是犯了流氓罪要被槍斃的。


    簡舟月即使被顧寒冒犯,自身也被嚇得不輕,還大人有大量的選擇了原諒。


    這格局都能比得上外網那些拍了片免費讓老鐵們看到女菩薩了。


    “昨晚的事情,對不起啊。”


    顧寒開口率先搭話。


    “以後你有什麽事,我能幫得上忙的都盡管開口,隻要不違背底線原則,我肯定能幫的都幫。”


    或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給簡舟月還是留下了一定的陰影,她隔著一米的距離對顧寒輕輕點了點頭。


    “以後再遇上這種情況,還是報警處理比較好。如果家裏真的進賊,關電閘和自己親自上去攔截都是不理智的行為。”


    “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顧寒本以為簡舟月無論如何也會象征性的斥責自己兩句。


    卻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清清冷冷又有些消瘦的美麗女人,隻是站在顧寒的視角上叮囑了顧寒一句。


    顧寒在這一刻真的有那麽一些恍惚。


    想到奚書謠的瘋狂,想到了孟清淺醫生的控製欲,林鹿笙的過於敏感,還有三個月之前接收新病人柳知魚的冷漠。


    亦或是身邊的同學,舍友,老師,家長。


    顧寒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病症,或多或少都困在自己的世界裏。


    可簡舟月好像很特殊。


    顧寒仿佛真的在這一個滿目瘡痍的冷漠世界裏,看見了一個和時代逆行的人,她沒有沾染城市的那些烏煙瘴氣,生活的苦楚沒有打碎她的善良溫柔。


    她肯定是在愛裏長大。


    隻有在愛裏長大的人,才不會吝嗇對別人的愛和溫柔。


    “謝謝。”


    顧寒低下頭,避開簡舟月看向自己的目光。


    此刻他才像一個小偷一樣,扒著門縫偷窺別人身上溢出來的明媚。


    如果不是因為這份職業,顧寒一定是一個陰鷙到骨子裏的人,整天可能也就是活在自己的出租屋裏愧疚自己的上半生。


    最好的療愈師卻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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