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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遲聞言,深深的看了眼宗縉,卻沒有迴答他。


    趙茯苓說這位宗家的小少爺,是個心性單純好愚弄的性子。可從對方最近幾日的表現看來,沈遲卻覺得對方並不簡單。


    也是,能在這種大家族中地位屹立不倒的人,便是年紀再小又有幾個真正單純無知的?


    沈遲板著臉,語氣淡淡:「小少爺請便,我要上藥了。」


    「你上你上。」宗縉嬉笑著,轉身出門去了。


    沈遲目送他走遠,才關上了屋門。


    因著山裏受傷的不止趙茯苓一人,還有先前的那位瑤瑤,都受了重傷不易挪動,所以趙茯苓隻叫人往莊子裏去傳了消息,其他人便都留在狩獵場活動。


    等天色暗下來,桃兒傳來消息,說是二少爺宗盛找到了。


    「在崖底找到的,摔得頭破血流,連麵貌都認不出來了。還被野狼叼走了半個身子,奴婢光是聽著,就覺得瘮人。」


    桃兒說完後,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臉色也是失去了血色一般的慘白。


    她的恐懼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趙茯苓看了一眼,輕歎口氣。


    「竟是失足摔下山崖死了,我還以為做了虧心事藏起來了。可他這一死,我和他之間的矛盾,卻沒法說清了,人人都以為會是我害的他。」


    桃兒聽到這話,睜大了眼睛。


    「姑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害了二少爺?」


    她說著,走上前來給趙茯苓掖好被子。


    雖然處於嶺南,可山裏溫度在夜裏還是要低些,趙茯苓也覺得胳膊上有些冷。


    等蓋好了被子,桃兒繼續說:「況且姑娘還挨了這一刀呢,這又找誰去說,難不成還能是姑娘自己捅了自己不成?」


    趙茯苓挑眉笑笑,沒有說話。


    桃兒這丫頭年紀雖小,可人聰明也有分寸,至少比起迎夏來,沒有那種宗家老仆的優越感。


    趙茯苓比較喜歡這樣的聰明人,她旁敲側擊的說:「二少爺這幾日除了和我有些矛盾外,還和哪位少爺發生過口角?」


    桃兒一愣,搖搖頭。


    趙茯苓說:「二少爺和七少爺關係向來密切,今日賽馬是七少爺突然提起的,也是他將我和二少爺分在一組的……」


    說到這裏,趙茯苓意味深長的停了下來。


    桃兒也不知聽沒聽懂,看了眼趙茯苓,就點點頭:「奴婢曉得了。」


    伺候著趙茯苓吃過晚飯又喝了藥,桃兒轉身出了門。


    沒過多久,迎夏進門來,期期艾艾的問:「小姐,您找奴婢?」


    「一刻鍾後要換藥,我怕桃兒笨手笨腳的換不好,你來吧。」.


    趙茯苓這番話讓迎夏喜出望外,她連忙湊上前來說:「奴婢跟著小姐這麽久了,對小姐的喜好自然是了解的。桃兒到底是外來的丫頭,沒在莊子裏待夠時間,做事也不老練……」


    趙茯苓見慣了這樣背後說同事壞話的人,她也不吭聲,聽迎夏繼續往下說。


    迎夏大概是察覺到趙茯苓的沉默,話題戛然而止,片刻後才小心翼翼問道:「小姐,奴婢是不是吵著您了?」


    趙茯苓搖搖頭,苦笑了下:「在走神而已。聽說,二少爺找到了?」


    迎夏偷瞄一眼趙茯苓,點點頭:「崖底下找到的,人沒氣了,屍體都不全。」


    趙茯苓的臉色便有些難看。


    迎夏小聲問道:「小姐,您和二少爺,到底是……」


    趙茯苓板著臉道:「驚了馬後,他一直追著我和瑤瑤。後來我見他似乎對我們有殺意,就把瑤瑤放下,自己引開了他。後來的事,我給他們也說過了


    。」


    看趙茯苓不想多提的樣子,迎夏咽了口唾沫,沒敢再問。


    這位表小姐剛迴來時,她還不把對方放在眼裏。


    隻覺得這麽個涉世未深的嬌小姐,什麽都不懂,好糊弄好拿捏,隨她們怎麽搓圓揉扁。


    剛來時的確這樣,她也沒覺得趙茯苓有什麽奇特之處。


    可漸漸的,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言語舉止開始被趙茯苓帶著走。直到今日,她才清醒的認識到,主子就是主子,不是任她這樣的下人能夠欺負的。


    迎夏歇了心思,隻求趙茯苓能夠念著那天說的話,還將她當做心腹,以後也能一起飛黃騰達。


    給趙茯苓的傷口換過藥,趙茯苓說要休息,迎夏便乖乖的出了門。


    山裏黑漆漆的,除了屋子門口前掛的燈籠外,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沈遲領了罰,卻沒有去休息,帶著其他隨行的護院盡職盡責的守在院子周圍。


    迎夏看了眼,沒找到桃兒,便自顧自的去休息了。


    宗尤等人找到了宗盛的屍體,卻沒人來尋趙茯苓的麻煩,也不知道在暗地裏籌備著什麽。


    趙茯苓也懶得去理會,幹脆閉上眼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天才亮,莊子裏就派人來了。


    一來接眾人迴去,二來換了新的大夫再給趙茯苓查看傷勢。


    趙茯苓本來也可以行動自如,但見莊子裏來的人準備了擔架,她也樂得再被顛簸,很舒坦的躺了上去。


    宗縉跟在後麵,悠悠道:「你這待遇,咱們莊子裏屬第一個。」


    趙茯苓毫不客氣的懟他:「誰叫我是唯一的嫡親外孫女呢,你要是個姑娘家,比我還受寵。」


    這話簡直戳到了宗縉的肺管子,他氣得狠狠跺了下腳。


    他爹娘也經常這麽說,如果是個姑娘家就好了。可偏偏他們六房,本就不算正統了,他還是獨苗苗,甚至兩個庶女都沒有。


    用他爹的話來說,沒有那個命。


    沒有當劉氏女人的命。


    可宗縉一直想說,當劉氏女人有什麽好的?


    這些女人倚靠的勢力錯綜複雜,大部分還要靠嫁的夫家。可既然借助了人家的勢力,那就要在氣勢上軟弱幾分。


    劉氏血脈說得好聽,從靜安公主到現在的劉氏女子,哪個人的夫君不是妻妾成群?


    所謂的女子掌家,就是個空有殼子的笑話罷了。


    也就是在宗老夫人這一輩,創造了蓮月教和半月堂,才叫劉氏勢力得到了穩固和加強。但即便如此,宗老夫人也從沒反對過自己的丈夫納妾。


    女子掌權,卻又遵循著三從四德,叫女人循古例做事。


    這不是在自相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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