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外孩童做了個夢的那天,也是奧利爾重獲自由的前一天。


    星明去找了城裏的木匠和鐵匠,折騰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呱呱也被迫加了個小班。


    而拉斐蕾爾則是跟在他身後靜靜看著他工作。


    她沒有幫忙。


    人生還是需要儀式感來為某些物件注入靈魂和感情。


    這一過程必須要星明親自來。


    洛洛尼婭則是準備製作蛋糕的材料。


    雷米總是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這一天夜晚。


    睡在監獄裏的奧利爾的心情不知道該是怎樣的,別人不知道,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興奮一定是有的。


    同時還有再次上路的忐忑。


    在監獄裏的他無時無刻不在思索著出獄後的計劃。


    那為此所需要的準備很繁瑣。


    保養武器裝備、重新上路的盤纏,恢複冒險家的身份,等等。


    這些事雖然有很多雷米都在幫他打點,但需要他親力親為的事情也有很多。


    因此奧利爾還是很頭疼。


    即使他懷揣著未來,腦袋裏仍有一團亂麻。


    在度過與世隔絕的大約一年時間,他就將離開這裏。


    這一晚是最難熬的一晚上,他想讓自己睡覺但就是睡不著。


    躺著不舒服,坐著也難受,站著更別提。


    最後他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樣的姿勢睡著的。


    ........


    “奧利爾!該上路了!”


    天蒙蒙亮的時刻。


    奧利爾在烏雲卷積的灰色世界裏被叫醒。


    很喜歡開玩笑的看守將他帶出了他的牢房。


    奧利爾忍不住道:“好像我要上刑場了一樣。”


    “哈哈,你要去的可不是刑場,下次見麵就是在帕拉的酒館了。”看守微笑道。


    奧利爾因這句話覺得輕鬆不少:“是啊。”


    這晚終於挨過去了,他心想。


    他們踱步到教官的房間,在這裏跟監獄的教官告別,也在路上跟一些看守道別。


    他得到了很多的祝福。


    隨後他在典獄長的房間辦理了各種各樣的手續,也重新取到了他的行囊。


    裏麵有一些衣物,一些錢,還有他的皮甲和劍,劍仍然鋒利。


    完成這些後他已經自由了。


    對劍道了句我們該重新上路了,而後便提著行囊走出了監獄。


    上百個日夜所期盼的自由就在那道門後。


    走出那道門。


    奧利爾所看到的是沒有任何意外的場景。


    星明、雷米,他的兩個好兄弟就等在外麵。


    他們的腳尖不斷點著地,很顯然在他在監獄裏忙碌的時候,這兩人就在外麵焦急等待著,等了很久。


    很快當他們視線落到自己這裏的時候,他們停止了踮腳。


    奧利爾咽了口唾沫。


    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大夥的心情都很激動,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緩慢,一秒鍾被拉得很長。


    星明和雷米走到近前,看著他。


    曾經那個銀發少年眼裏有著藏不住的一絲疲憊和滄桑。


    三人相視無言,真到這一刻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什麽這一年真是委屈你了之類的話,總覺得有些別扭。


    最終奧利爾帶起一個招牌的爽朗的笑容:


    “你們應該是在等我吧?怎麽像是錢包被偷走了一樣愁眉苦臉的,看到我活蹦亂跳的不高興嗎?”


    一邊說著他還將自己的胸膛拍的邦邦響。


    星明和雷米一直都覺得他是個樂觀的家夥。


    但隻有這這一次他看出他是撐出來的笑容。


    他們張開雙臂。


    三兄弟緊緊相擁在一起。


    這是一份來自童年的友情。


    淚水湧上眼睛,衝刷著那份藏在眼底的疲憊。


    洛洛尼婭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也擦了擦眼角。


    拉斐蕾爾的淚腺倒是沒那麽發達,隻是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這笑容出現在留著娃娃頭的狼女孩臉上稍稍有點違和。


    三個已經是大男人的男人嘶嘶哈哈起來。


    那是抽氣的聲音,不是抽泣的聲音。


    “差不多了,肉麻死了。”雷米將他們兩人推開。


    緩衝了一會兒,隨後他說起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先去旅店,大夥都沒吃飯,我讓旅店老板給咱們準備了豐盛的午餐。”


    “嘶~~~哈~”


    奧利爾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激動的情緒,點頭道好。


    星明擦了擦尿尿的眼睛,吐槽道:


    “早上就要吃午餐了嗎?”


    雷米無奈道:“難道這種時刻我們應該吃寡淡無味的早餐嗎?”


    奧利爾道:“我想吃午餐。”


    而後他們跟走過來的兩女會合,而後五人一同向著一個旅店趕去。


    路上的拉斐蕾爾在糾結說恭喜還是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這樣就好。


    在這餐廳還沒供應午餐的時間,旅店也很冷清。


    不過隨著五人的走進,這裏便變得熱鬧起來。


    旅店老板已經在烹飪雷米定下來的菜肴,聽到他們的腳步後探出頭道:


    “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麽快。”


    正在努力適應這個世界的奧利爾用有些刻意的語氣道:


    “是啊,勞煩您快些烹飪出美味的料理,我們的肚子已經餓扁了。”


    “哈哈,交給我吧,快坐。”


    一邊說,旅店老板一邊端出一大盤小食。


    裏麵是炸土豆塊和蘑菇。


    沒什麽調味,就是吃一股油脂炸過後的香氣。


    對於饑腸轆轆的眾人來說是一份美味,眾人圍坐在桌子前用手抓著有些燙的炸物往嘴裏塞。


    然後大聲讚歎著食物的美味,沒一會兒那些油炸小食就被吃下去一半。


    眾人大聲吆喝著說還要。


    這時,洛洛尼婭小聲問起來補貨的旅店老板:


    “旅店現在還有客人在睡覺嗎?”


    旅店老板笑著搖搖頭:“現在沒有客人,你們可以隨便聊。”


    他們不必控製他們的音量,可以盡情地聊天。


    但聊點什麽呢?


    這時候的他們都沒什麽經驗。


    奧利爾還是第一次出獄,星明他們還是第一次這樣接人。


    以後可能也不會有這樣的經驗。


    但這一次應該聊點什麽呢?


    說出來,你這一年在裏麵都經曆了什麽樣有趣的事。


    這無異於去揭人的傷疤。


    星明覺得去聊奧利爾這一年所過的生活肯定是不妥當的。


    除非對方主動去提。


    除非對方真的在監獄玩的很開心,但這種適應監獄的“人才”,應該是極少數。


    奧利爾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麽。


    才剛剛出來什麽都感覺很陌生,並且稍稍有點不自在。


    此時的他們都在讚歎著食物的美味,除此之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這也不錯。


    飯局的氛圍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僅僅是在上千個無聊的日子裏拿出來了一天。


    這一天他們在品味美食,所聊的也當然是美食。


    能看出奧利爾這一年的時光不算很愉快,他一直沒有提監獄的事。


    接下來等其他料理上桌,他也僅僅是聊關於星明和雷米的事,而且一直是充當提起話題的那個人。


    侃侃而談的一直是星明和雷米。


    他們不斷說著有趣的事。


    星明說一會兒一定要帶奧利爾去他的車上坐坐,咱們三兄弟一起去兜風。


    雷米則是聊了一些最近倒黴的事情,他被一個酒鬼纏上了,那酒鬼差點在大街上把他的褲子扒下來之類的趣事。


    拉斐蕾爾也聊了一些關於冒險家的話題。


    讓奧利爾能多說上一些話。


    他們所做的都是在讓奧利爾脫離之前的陰影,重新與這世界接軌。


    他們做的很好,樂觀的奧利爾也在漸漸適應,主動要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扶著額頭對酒道:


    “我好像有點適應不了你了。”


    他已經能開出玩笑了。


    這餐飯進行的很普通,就好像是一群朋友很普通地聚在一起。


    這是不擅長應對這種狀況的他們交付出的答卷。


    用日常來洗去奧利爾的滄桑。


    美味的料理吃到飽,旅店老板的牛排才剛做好。


    可眾人已經開始打飽嗝。


    怪隻怪他們的油炸小食吃的太多。


    這麽好的食物不吃有點浪費,星明說可以留到真正的午餐或者是晚餐吃。


    然而雷米說晚上那頓才是真正的大餐,這些牛肋排留著當午餐倒是沒什麽問題。


    緊接著大夥又重新研究起行程。


    接下來的行程就是沒有行程。


    雷米覺得奧利爾剛出獄一定很疲憊,因此他們接下來是該在旅店休息閑聊。


    洛洛尼婭在這時告辭,因為她要去準備晚上的蛋糕。


    而她臨走前帶走了拉斐蕾爾去幫忙。


    拉斐蕾爾也覺得他們應該有很多事要聊,因此隻是拍拍星明戰士的肩膀,讓他注意安全,晚些時候見。


    隨後三兄弟按照預定好的路線來到旅店的房間休息。


    奧利爾將行囊放下,隨後便坐到床上,靠在床頭。


    星明盤坐在另一張床上,而雷米則是靠在兩張床之間的櫃子上。


    “我們真是好久沒住在一起了。”星明感歎道。


    “上次應該還是在我的家裏。”雷米道。


    奧利爾吐槽道:“還記得那天你的腳臭的要命。”


    雷米:“你記錯了,那是星明。”


    星明:“你放屁,是你那雙不知從哪搞來的老牛皮鞋所散發出的味道。”


    雷米被兩人極為肯定的說辭架在中間,撇撇嘴:“切。”


    迴想起那段時光,就覺得和朋友待在一塊無論幹點什麽都很有意思。


    哪怕是擠在一張床上睡覺,都能有點樂子。


    星明接著道:“還記得那天咱們準備喝酒,結果買迴來的是兩大瓶葡萄汁。”


    雷米陰陽怪氣道:“不知道是誰買的。”


    奧利爾有些繃不住:“好吧,這的確怪我,不過葡萄汁還挺好喝的。”


    迴憶起當時雷米就想笑:“某人當時喝了一杯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葡萄汁,還洋洋得意說什麽~”


    星明配合了一下,學著當時盤腿坐在地板上的奧利爾,一拍大腿,故作深沉地咂咂嘴,眯著眼睛的模樣仿佛喝了口高濃度酒精:


    “嘖嘖,我的酒量好像越來越好了~”


    雷米舉起不存在的杯子,假裝喝了口葡萄汁:“這是酒嗎?”


    奧利爾被說到糗事,忍不住挪起身體踢了雷米一腳,但被雷米以一個扭腰躲過。


    星明見狀忍不住笑笑:


    “話說我們接下來就在這裏躺著嗎?”


    奧利爾攤攤手道:“我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麽計劃,隻是聽說晚上有頓大餐。”


    雷米道:“我想著你需要休息一下。”


    才剛坐一會兒奧利爾都坐不住了:“拜托,我已經呆坐了一年了,別讓我再坐著了。”


    他已經可以開自己坐牢的玩笑了。


    “行吧,那我們去做什麽呢?喝酒?”雷米詢問起他們的意見。


    奧利爾想了想道:“晚上肯定要喝酒,我怕我現在喝酒晚上再喝酒會不省人事。”


    “廢物。”雷米說罷,又挨了一腳:


    “那我們幹點什麽?”


    奧利爾習慣性地說道:“你想想。”


    “那我想想。”雷米思索一下待辦的事項,很快從中選出一件來:


    “要不我們去城裏逛逛,順便去一趟冒險家協會給你恢複一下冒險家的身份。”


    高大的銀發青年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走。”


    雷米撓撓頭道:“真不再休息一下了嗎?”


    奧利爾篤定道:“不休息,我不累。”


    而後他們三人便在還沒坐熱乎的旅店房間走了出去,來到了大街上。


    “感覺這裏好像沒怎麽變。”奧利爾道。


    “你以為你在監獄裏待了好幾十年嗎?”雷米吐槽道。


    “我的確覺得在裏麵待了幾十年,每天都像是一年。”奧利爾說完,補充了一句:


    “尤其是剛到監獄的幾天,和最後的一個月。”


    星明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奧利爾風輕雲淡地說道:“已經過去了。”


    他們來到冒險家協會,叫醒了在打瞌睡的業務員先生,而後進行了一番交談。


    奧利爾的冒險家證明已經被銷毀了。


    想要恢複也恢複不到之前的等級,與其說是恢複,不如說是重新注冊冒險家身份。


    交了一筆手續費。


    奧利爾重新注冊成為實習冒險家。


    他拿著這實習冒險家的證明,忍不住打趣道:“感覺我迴到了幾年前。”


    雷米大大咧咧地安慰起他:“沒事,我們陪你重新再把等級打迴去不就好了。”


    星明順便問道:“有沒有什麽委托能做?”


    奧利爾也道:“我想變成銅級。”


    業務員先生聞言看了看委托板:“沒有實習冒險家能做的委托,最近沒什麽打雜的工作。”


    星明指著自己道:“有我能做的嗎?我可以帶著我的朋友去做銀級委托,我也能做他晉級的擔保人。”


    業務員先生換了塊板子看了看道:“銀級和銅級委托倒是有,偵察熊怪的巢穴接不接?”


    三人異口同聲道:“接。”


    業務員先生將委托給了他們:“一路順風。”


    工作的地點就在帕拉附近的伐木場附近。


    三人走出冒險家協會後便準備去冒險。


    這一次不是在村子裏做木劍挖坑幹野豬,而是一場真正的屬於他們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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