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宛寧懷裏抱著的阿虎似乎睡醒了,伸著爪子往趙宛寧臉上爬,它的爪子上未擦幹淨的墨汁蹭在趙宛寧的臉上,看起來像個花貓。


    裴越看到了連忙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拭。


    陸淳知看著眼前的兩人,他們兩人眼中仿佛隻有彼此。


    “她是誰呀?阿知你快說啊。”陸淳年催促道,他順著陸淳知的視線望過去,隻看見低著頭一臉嬌羞的趙宛寧和站在一旁麵帶淺笑的裴越。


    “噫,你們兩個夠了啊。”陸淳年一臉嫌棄道。轉頭他又繼續催促陸淳知:“你快說呀,是京中哪家貴女?還是說你在青州認識的女子?”


    “你年歲也不小了,若是有心儀之人父親和母親想必會十分歡喜。”


    陸淳知卻搖了搖頭,他低聲道:“晚了。”


    “啊?”陸淳年聽得一臉迷惑:“什麽晚了?”


    “我來晚了,”陸淳知頓了頓:“她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呃……”陸淳年頓時語塞。


    半晌後,陸淳年又湊到正在寫字的陸淳知身邊,偷偷摸摸道:“有心儀之人也無妨,隻要沒成親,你去爭取看看?”


    陸淳知搖了搖頭,裴越與趙宛寧的感情,可不是他能輕易撼動的。


    見陸淳知一臉落寞,陸淳年也不再追問了,他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


    裴越三人寫了許多對聯,銀燭和畫屏帶人將整個府衙能貼的門都貼了一遍,還剩下許多。


    “我們拿出去送人吧,送給那些百姓?”趙宛寧看著剩下的那些對聯提議道。


    裴越三人也覺得這提議不錯,於是他們便將那些對聯拿到府衙門外的大街上,逢人便送。


    那些百姓聽說這對聯是當朝狀元所寫,立刻哄搶一空,希望能沾沾狀元的喜氣。


    “沒想到裴狀元的名聲都傳到這千裏之萬的青州府了。”趙宛寧笑著打趣道。


    裴越卻隻是淺淺地笑了笑,他抬手將趙宛寧垂在身側的手握在手心。


    有看熱鬧的百姓見此情景,便開始起哄道:“這位姑娘是狀元夫人吧?長得真是水靈。”


    “是啊是啊,狀元郎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啊!”


    裴越見趙宛寧也不解釋,她隻是淺淺地笑著,心裏十分高興。


    除夕之夜,眾人圍坐在一張大圓桌上。


    吳道全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在齊通海身旁伺候,卻被齊通海訓斥一頓,要他老老實實地坐在位置上。


    “今日除夕,這裏沒有什麽清河郡主,也沒有什麽鎮北侯啊、欽差大臣啊,大家同在異鄉,也算是個緣分,就讓我們共同舉杯!”齊通海說罷,便站起身,端著酒杯。


    其他人聞言也是一齊站起來共同舉杯。


    酒過三巡後,大家便自行吃酒吃菜。


    裴越將趙宛寧愛吃的雞翅放進她的碗裏,又給她盛了一碗熱湯。


    “唉,今年不在京城,也不知道今年的宮宴做得是什麽好菜。”陸淳年突然開口道,托陸家的福,他雖然是個七品小官,卻也以家眷身份跟著陸大人去過幾次宮宴,嚐過宮宴的菜肴。


    “我可聽說今年長公主府要向聖上獻上寶物,也不知道是何寶物。”吳道全幾杯酒下肚,有些暈暈乎乎的,開始胡言亂語:“欸,郡主您知道嗎?”


    趙宛寧身形一頓,她沉思片刻,猜到這個寶物應當就是趙宸安。


    想到趙宸安,趙宛寧又是一陣唏噓。


    趙宸安原本是容王殿下的女兒,容王是先帝第七子,他生母早逝,與當今聖上和慶陽長公主雖不是一母同胞,卻也是自小養在太後的膝下,與盛德帝和長公主從小一起長大。


    隻是沒想到容王竟然抱有奪嫡的想法,在五王奪嫡之戰中背刺盛德帝,當初,若不是有鎮北侯齊氏一族的支持,恐怕如今登上皇位的還不知道是誰。


    盛德帝登基之後,將奪嫡的幾位兄弟盡數斬殺。太後和長公主念在昔日情分上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容王死,特向盛德帝求情。最終,容王一家被盛德帝下旨褫奪王位,並流放至洛川。


    盛德帝和太後娘娘都不知道的是,慶陽長公主私下裏一直與容王殿下一家有聯係。


    容王殿下夫婦自小錦衣玉食地長大,一朝被褫奪王位,還被流放至荒無人煙的洛川,失去了優渥的生活,身心俱疲,很快便生了重病,最後隻留下趙宸安這一個孤女便撒手人寰。


    原本有長公主一直暗中接濟趙宸安,她在洛川倒也能生活得不錯。


    許是因為太後娘娘年歲漸大,這幾年她老人家頻頻在盛德帝和長公主提起前容王殿下。


    長公主便生了心思,傳信給趙宸安,讓她迴京。


    趙宛寧也曾想過,若是太後娘娘當真思念已經故去的容王殿下,長公主大可以在趙宸安一迴京便送到宮裏,送到太後娘娘麵前,可不知為何,長公主一直將趙宸安放在長公主府裏,直到她離開京城前,長公主才鬆口要帶趙宸安去參加宮宴。


    見趙宛寧眉頭緊鎖,裴越的手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


    趙宛寧抬頭看了一眼,微微搖頭。她早已對長公主心灰意冷,如今即使想起長公主對趙宸安的偏愛和對她的苛責,心底也難生漣漪,總歸是要離開的,長公主待她如何也沒什麽意義了。


    齊斟敏銳地想起,他之前去找趙宸安時,曾經聽她說過,趙宸安似乎一直在請求長公主帶她進宮,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想到之前無繼大師曾說過,趙宸安送給他的劍穗上下了巫術,他突然心生害怕。


    齊斟內心天人交戰,若是將趙宸安給他下巫術之事稟告鎮北侯,侯爺必然會知道他與趙宛寧接觸婚約的真正原因,到時候他若是再想與趙宛寧再續前緣,恐怕會遭到鎮北侯的反對。


    若是不告訴鎮北侯此事,恐怕趙宸安會生出亂子。她如今與長公主關係親密,若是真的被送進皇宮,恐怕連盛德帝和太後娘娘都會有危險。


    “阿斟,阿斟?”齊通海喚了幾聲齊斟。


    齊斟迴過神來,恭敬地迴道:“侯爺有何吩咐?”


    “無事。”齊通海捋著胡須,他眼睛看向坐在對麵的趙宛寧和裴越,臉色有些心酸。


    “你覺得裴越此人如何?”


    “裴大人?”齊斟順著齊通海的視線望了過去,隻見裴越與趙宛寧兩人的腦袋湊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齊斟有些羨慕,又有些疾妒。他張了張嘴,詆毀話在他舌尖繞了幾圈,最後還是被他咽下去了。


    “裴大人為人正直無私,文采斐然……”


    “阿斟,”齊通海打斷他道:“你知道,我不是想問這個。”


    裴越為人如何,齊通海自然看得清楚。裴越出入官場,今後的路還有很長,若是他願意,鎮北侯將會助他一臂之力。


    齊通海如今想知道的恐怕是裴越與趙宛寧是否般配。


    但趙宛寧和裴越是否相配又豈是齊斟可以置喙的,齊通海如此問他,並不是真的在問他的看法,而是在敲打他:鎮北侯想將趙宛寧許給裴越。


    畢竟,齊通海來青州第一日,便問過他與趙宛寧是否還有可能。沒想到齊通海在青州待了短短兩日,便認可了裴越。


    齊斟心神恍惚,他自然讀出了鎮北侯的言外之意,可他卻不舍得放開趙宛寧,明知道趙宛寧已經與裴越感情深厚,他卻依然想靠鎮北侯來求得一絲可能。


    如今,連鎮北侯都認可裴越了,哪裏還有他的機會。


    齊斟便心中痛苦,麵上卻不顯,他勉力擠出一個笑容來,笑著道:“裴大人對郡主……甚好,他……屢次救下郡主。”


    齊通海看了齊斟一眼,又道:“我也覺得裴越待寧兒甚好,最重要的是,我能看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寧兒的。”


    “若是寧兒也喜歡他,想必是一段好姻緣。”


    “想必裴越不會輕易逼寧兒退婚。”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事即使齊斟不說,早晚也會傳進鎮北侯的耳中。


    齊斟聞言心神一震,他莫名想起一句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若不是他當初被趙宸安用巫術蠱惑,也不會一門心思不顧後果地逼趙宛寧退婚,更不會有今日這些事。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救下趙宸安。


    齊斟痛苦地閉上眼,既然鎮北侯已經知道他逼趙宛寧退婚這事,他便也沒什麽好怕的。


    齊斟睜開眼睛,目光堅定地看向齊通海道:“侯爺,我有要事稟告。”


    齊斟軍營出身,他聲音向來洪亮。這話一出,其餘人都好奇地抬頭看了過來。


    就連趙宛寧也被他這嚴肅的神情和語氣吸引了視線。


    齊通海神色如常,他語氣淡淡道:“有何要事先等等吧,今日是除夕。”


    齊通海說著看了趙宛寧一眼,才繼續道:“今日還要守歲。”


    齊斟聞言便不說話了。


    飯畢,下人手腳麻利地將桌子收拾出來,又搬來了火爐,幾人便圍坐在火爐旁,一邊吃著瓜果,一邊守歲。


    這是趙宛寧重生後過得第一個新年,也是她長大後第一次與鎮北侯一同守歲。


    齊通海與長公主和離後並未再娶,更沒有豢養外室,他隻有趙宛寧一個女兒。


    趙宛寧也不知道以往那些年歲鎮北侯是如何度過的。前鎮北侯和鎮北侯世子戰死沙場,聽說鎮北侯府裏隻剩下鎮北侯世子夫人和兒子。齊通海倒是有意照拂這對孤兒寡母,但世子夫人卻因打擊過重,不忍繼續睹物思人,便帶著兒子去了別院住。


    趙宛寧抬頭看了一眼齊通海,就見他正低著頭剝栗子。


    許是感受到趙宛寧投過來的視線,齊通海也抬頭看了過來,他笑得和藹,不待趙宛寧撇開視線,便伸長了手,將裝在白瓷碟裏已經剝好的甜栗遞了過來。


    “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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