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宛寧與裴越出了門,院子裏的下人正在忙碌著。


    這幾日府衙也在準備過年需要的東西,畢竟今年清河郡主和欽差大臣都要在府衙上過年,還有一個朝陽大公主,也不知道會不會迴青州城。


    趙宛寧在花廳坐下,裴越拿了湯婆子塞到她手裏。


    “燈會上我們碰到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女子應該就是莫家二小姐。”裴越道。


    趙宛寧沒說話,裴越以為她還在生氣,便解釋道:“我們是在趕路時偶遇的,當時在荒郊野外,我們便找了一個荒廢許久的破廟,準備對付一晚,沒想到那居然是莫家二小姐的藏身之處。”


    裴越有些唏噓,他繼續道:“當時她隻說她叫莫晴,身邊還有一個跟阿桃一般大小的小丫頭叫莫喜,和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漢子叫莫餘。”


    “莫餘說他們是鄉下種地的,因洪水泛濫田地被淹,房屋也被衝毀了,這才不得不在破廟落腳,我當時看莫晴居然懸空睡在一截輕紗上便覺得他們的身份恐怕不簡單,沒想到她居然是莫家二小姐。”


    “也不知道莫家大公子現在去了何處。”裴越長歎一聲。


    他在暗中查探楊府時也曾聽說過莫家家破人亡的事情,那時他隻當是商場爭鬥,感觸並不深。但如今發現,受害者居然是自己相識之人,不由得唏噓不已。


    “我為何要生氣?”趙宛寧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她剛剛隻是在思考,既然已經在著手查楊府的案子,那莫家人便是最有力的人證。


    阿桃年紀小,對那些事情也不太清楚,但莫家二小姐不一樣,她年長些,知道的事情必定更多。若是能找到她,想必查案也能更快一些。


    裴越看著趙宛寧的神色,她表情冷淡,確實不像是生氣的模樣。


    裴越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幹笑兩聲,道:“是我想岔了。”


    趙宛寧“嗯”了一聲,然後道:“你知道那莫家二小姐的落腳處在哪兒嗎?”


    裴越搖搖頭道:“不知道。我與她隻是萍水相逢,燈會上是第二次相遇。她究竟住在哪,我也不清楚。”


    趙宛寧若有所思。半晌後,她突然開口問道:“你說那個破廟,是不是在距離青州城二十裏外,離官道很近的那個?”


    “是那裏。”裴越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那個破廟?”


    “來的路上,我們的馬車壞了,曾在那裏休憩過。”趙宛寧頓了頓,“既然你說曾在那裏見過她,說不定能在那裏找到她。”


    “好,我現在就派人去那破廟一趟。”裴越說罷便要離開。


    “等等!”趙宛寧立刻叫住裴越:“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去那破廟休憩時,阿桃好像發現了什麽,說不定她知道怎麽聯係她姐姐。”


    “我們先等等罷。”趙宛寧輕聲道:“等阿桃醒來之後問問她,然後再決定也不遲。”


    “好。”裴越應下了。


    “你怎麽就會說好呀。”趙宛寧有些尷尬。


    查案一事,作為大理寺寺正的裴越必然要比趙宛寧更擅長,可今日裴越卻像失去思考一般,趙宛寧說什麽他都說好。


    “……”裴越被趙宛寧說得啞口無言,他現在眼裏心裏都隻有趙宛寧,又如何能思考別的。


    “……抱歉。”裴越輕聲道。


    趙宛寧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兩人一時無話,端坐在花廳麵麵相覷。


    很快,這種無形的尷尬便被打破了。


    “郡主,裴兄。”陸淳年突然衝進花廳:“你們在這裏啊。”


    趙宛寧衝陸淳年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唿。


    裴越則開口詢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唉,也不是。”陸淳年撓了撓頭道:“隻是一覺醒來一個人也沒有,我還以為自己被拋下了呢。”


    陸淳年自顧自道:“我心說,禦林軍也撤走了,連楊子賢那個犯人都被帶走了,那怎麽把我給落下了。這才在院子裏四處尋人。”


    “阿知去找吳大人了,楊子賢被關押進大牢,禦林軍去牢裏看管他。”裴越解釋道:“你這一覺睡得太久了,今夜還睡得著嗎?”


    “睡得著!當然睡得著!”陸淳年信誓旦旦的說:“你還不知道我嗎?自從得知阿知失蹤的消息,我便吃不好,睡不好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了,我終於也能放下心,可以好好休息了。”


    晚膳時,幾人聚在一起用膳。


    阿桃也醒了,她雙眼紅腫,畫屏準備飯後給她尋些冰塊敷一敷消腫。


    阿桃卻拒絕了,她直言不用那麽麻煩,她直接用外頭的積雪就可以。


    眾人手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於是開始期待這個第一次在異鄉過的新年。


    “我還是第一次在外鄉過新年呢,也不知道青州這邊的風俗習慣怎麽樣。”陸淳年歎了一口氣道:“唉,父母皆不在身邊,都沒長輩給我發壓歲錢了。”


    “你都這麽大了還要壓歲錢呀。”趙宛寧隨口問道。


    陸淳年是在坐的幾位裏最年長的,其次是裴越和陸淳知。


    “郡主,話不能這麽說。”陸淳年振振有詞道:“這壓歲錢可不分年紀,隻要還未曾成親,我便還是個小輩,自然可以拿壓歲錢了。”


    趙宛寧想了想,京城的習俗好像確實如此。隻不過上一世她成婚早,所以從十七歲起便未曾再有長輩給壓歲錢了。


    想到這裏,趙宛寧不自覺地看了裴越一眼,不曾想裴越正好也在偷看她,一時間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撞,誰都不曾讓開。


    裴越自然也想起來上一世的事情。


    他記得很清楚,趙宛寧嫁給他時正值二八年華,成親後的第一個新年是在長公主府過的。


    除夕那日長公主辦了家宴,趙宛寧和裴越自然要出席。可家宴上趙宸安故意將酒灑在趙宛寧的裙子上,還試圖在花園看煙花的時候將她推下水。


    雖然最後趙宛寧被裴越拉住了,可長公主對趙宸安的偏袒,還是傷了趙宛寧的心。


    那晚,趙宛寧也沒守夜,早早地便上床安歇了。


    可裴越知道,趙宛寧那一晚背對著他哭了許久。


    裴越自然不忍心看趙宛寧難過,便騙著趙宛寧與她嬉鬧一番。趙宛寧鬧累了,便睡著了。


    也許是因為那幾日新換的安神香,也許是因為前一晚裴越與趙宛寧鬧得太累,第二日趙宛寧醒來時早已日上三竿。


    趙宛寧原本想去給長公主請安,卻被裴越拉住了,硬是說外麵下了暴風雪,不宜出門。


    趙宛寧半信半疑,卻也被裴越哄著,兩人在床上溫暖的錦被裏窩了一天。


    裴越看書,趙宛寧看話本子。


    新年第一天,趙宛寧沒去給長公主請安,反而待在閨房與裴越胡鬧,可想而知長公主有多生氣。


    可那一天確是趙宛寧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新年。


    “……郡主你說呢?”陸淳年問道。


    “啊?”趙宛寧才迴神便聽到陸淳年問她,也不知道問的什麽便隨口道:“挺好的。”


    “什麽?郡主您答應給我們發壓歲錢了?”陸淳年也隻是隨口提的建議,趙宛寧作為在坐的最尊貴的郡主,自然要承擔起給大家發壓歲錢的重任,沒想到趙宛寧居然同意了。


    “我就說清河郡主人美心善秀外慧中天資聰穎文采斐然才華橫溢聰明過人……”


    “行了行了。”趙宛寧打斷滿口胡言亂語的陸淳年,她如今也聽明白了,原來這陸淳年訛上她了。


    趙宛寧笑著道:“我答應你便是了。”


    “我呢我呢!”銀燭也湊熱鬧。


    “郡主,還有我!”阿桃拉起趙宛寧的胳膊晃了晃。


    趙宛寧有些無奈道:“都有,都有,見者有份好了吧。”


    “郡主萬歲!”眾人齊唿。


    趙宛寧看著大家洋溢著笑容的臉龐,也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來。雖說她原本並沒有這樣的想法,是被陸淳年訛上了,可看著大家的笑容,她又覺得這種感覺還不賴。


    他們是可以一起玩鬧一起並肩作戰的朋友,在這裏,他們是平等的。她不需要討好誰,也不會被人忽視,更不會有人在她麵前偏袒誰。


    趙宛寧有預感,這將會是她這十幾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新年。


    晚膳後,趙宛寧也問過阿桃關於莫家二小姐的事情。


    阿桃與四姐離開青州城後便與莫晴失去了聯係,直到那次在破廟,看到莫晴留下的莫家姐妹之間的暗號,才算與姐姐再次聯係上。


    “昨日在燈會上,我與姐姐見過一麵。”阿桃道:“姐姐扮做男子,她說有人在暗中追殺他們,我猜是楊府的人做的。”


    趙宛寧氣急:“這楊家人真是膽大妄為,楊子賢被抓後一邊賄賂欽差大臣,一邊派人劫獄,還敢派人殺人滅口。是真不把我大周律令放在眼裏嗎?”


    “郡主……”阿桃扯了扯趙宛寧的衣袖。


    趙宛寧收起憤怒,露出一個安撫道笑容來:“沒事的,阿桃。有姐姐和裴大人在呢,定然不會讓這楊家人繼續逍遙法外。”


    “嗯嗯。”阿桃點點頭,繼續道:“姐姐說青州城內不安全,她還住在那個破廟裏,不過隻有晚上才會迴去休息,白日裏姐姐還有事要做。”


    “好。”趙宛寧點點頭道:“我今日和裴大人商量過,待李維大人收集好證據,便會將楊府一網打盡。你姐姐經曆過莫家被打壓陷害一事,她應當知曉許多細節,可以當人證。”


    聞言,阿桃有些欣喜。


    不待阿桃開口,裴越接著道:“不僅是人證。若是查清楚楊家人對莫家的陷害,你們姐妹二人亦可以作為苦主狀告楊家人,說不定還能爭迴莫家原來的產業。”


    “真的嗎?”阿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原本隻想著能為父親洗清冤屈,讓楊家人伏法,去不曾想,還能從楊家人手中奪迴自家的產業。


    莫家的鹽場是莫氏一族祖祖輩輩好幾代才掙來的產業,母親去世前一直念叨著莫家的產業就毀在他們這一輩的手中,若是能奪迴自家產業,父親母親在天之靈也會安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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