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雲寺看起來並不大。齊斟出了大殿,便在寺內四處遊蕩,想要尋找趙宛寧和大公主的身影。


    隻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那位僧人的話。


    “施主往後之路漫漫,路途危險,充滿波折,從一開始便錯了。如今想要扭轉乾坤,卻也失去先機。”


    “恐怕無法迴頭。”


    齊斟並不怕前路迷茫漫長,從他跟隨母親迴到京城,投奔齊氏一族,他便知道,往後他要走的路還有很長。


    事實也確是如此。


    在齊家的日子齊斟過得很是辛苦。齊氏一族子嗣眾多,他在裏麵並不出挑。在齊氏族學中,每每課業檢查之時,他的成績都是最後。


    母親見他實在沒有讀書的天分,便私底下去找了齊氏族——鎮北侯。


    也不知道母親跟鎮北侯說了什麽,在齊斟又一次因為背不出先生布置的課業時,鎮北侯叫走了他。


    後來齊斟與趙宛寧定了親。


    趙宛寧待他很好,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予他許多支持,讓他在齊家有了立足之地。


    齊斟也想過,趙宛寧是郡主,若是與她成親之後,便能借助她的郡主身份以及長公主和鎮北侯的勢力,在官場上扶搖直上。


    可齊斟畢竟還是寄人籬下。每次見到趙宛寧,即是在變相提醒他與鎮北侯所做的交易。他在齊府的時候,努力討好齊府的所有人,這麽多年寄人籬下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


    如今他有了軍功,又有了心愛之人,便不想再與趙宛寧成親了。


    想到趙宸安,齊斟心頭一顫。他忽然記起,他已經許久不曾想起趙宸安了。


    趙宸安是齊斟在得勝迴京路上救下的女子。


    當時為了救她,齊斟不小心傷了手臂。趙宸安守在他身旁,細心照料,還說願意以身相許。


    齊斟原本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救趙宸安本就是舉手之勞,並未圖什麽迴報。帶著趙宸安一同上路,也是因為趙宸安說她要進京投奔親人。


    齊斟想到她一個弱女子,迴京路上恐怕會遇到危險,這才帶著她一同迴京。


    卻不想他們二人日久生情。


    在趙宸安身邊,齊斟總會覺得莫名的安心。


    趙宸安進了長公主府之後,與他的聯係也少了。


    剛開始趙宸安說,齊斟畢竟與趙宛寧有婚約在身,她不好與一個有婚約的男子有太多接觸。


    齊斟為了能夠多與趙宸安見麵,便主動去找趙宛寧退親。


    誰知,等他與趙宛寧解除婚約之後,趙宸安卻總是對他避而不見。


    “你剛與姐姐解除婚約,我便與你日日相見,若是讓姐姐知道了,她必定會覺得是我搶走了你。到時候她又會……我如今寄住在長公主府裏,她是長公主府裏的主人,我不敢得罪她……”


    趙宸安說得情真意切,她提起趙宛寧的時候,甚至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齊斟也思考了許久。後來聽說趙宸安在長公主府中過得並不好,總被趙宛寧欺負。


    誰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子受他人欺負呢?齊斟承認,他去找趙宛寧退婚是存了些報複的心思。


    可是,等到趙宛寧真的與他解除婚約之後,齊斟卻開始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更可怕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齊斟對趙宸安的感情在逐漸消散,反而總是想要關注趙宛寧。


    齊斟原以為,他與趙宛寧順利解除婚約之後,便能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最好兩人能夠形同陌路。


    趙宛寧確實視他於無物,每次見到他都一副不想多言的樣子,可他卻總是忍不住關注趙宛寧的一舉一動。


    此次聖上派禦林軍護送大公主和趙宛寧前往青州一事,鎮北侯提前跟他說過,還要他主動接下這個重任。


    齊斟很討厭鎮北侯對他的事情指手畫腳,尤其他與趙宛寧解除婚約之後,他便在京城買了個小宅子,帶著母親一同搬了出去。


    可是這次他卻默默地應下了,而後主動向聖上請命,接下這份差事。


    齊斟知道他所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趙宛寧。不單單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更是想要與她多些相處的時間。


    雖然不想承認,但齊斟心裏清楚,他喜歡上了趙宛寧,在與趙宛寧解除婚約之後。


    今日聽到這僧人的解簽,齊斟第一反應便是他的為官之路恐怕不會一帆風順。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整個大周朝有哪位官員是平步青雲之人?他又不是什麽紫微星下凡,他也沒有什麽淩雲壯誌,不過就是想在這世間立足,給母親遮風避雨。


    所以齊斟並不怕前路忐忑和曲折,他也不想迴頭。這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那麽他將會一直走下去。


    齊斟看著手上的簽文,“錯把魚目當珍珠”。他的手指一直默默摩挲著“珍珠”二字。


    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齊斟本能地感覺這句話可能與趙宛寧有關。但他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關係。趙宛琳一直都是那顆璀璨的珍珠,那魚目又是什麽呢?


    卻說那趙宛寧與趙望舒,昨日夜裏她們二人偷偷溜出驛站,然後趙望舒騎馬帶著趙宛寧去了白雲寺。


    “我帶你去看梅花吧。”在白雲寺用過早膳之後,趙望舒便帶著趙宛寧去了白雲寺後山。


    白雲寺並無什麽特別之處。唯一勉強算得上特別的,便是那寺廟後山上漫山遍野的野梅花。


    冬日裏,那梅花淩霜傲雪悄然綻放。


    這讓趙宛寧想起了靈山寺那漫山遍野的紅梅。


    與靈山寺不同,白雲寺的香火並不充裕,更沒有多餘的銀錢在後山上種梅花。


    這山上的梅花樹都是野生梅花。他們顏色混雜,有白色的,有紅色的,也有粉色的。各種各樣的野梅花,淩亂地綻開在整個山頭。


    梅林中也有百姓在這裏賞花。


    趙宛寧在這野梅林中四處閑逛。這些長在野外自由而野蠻生長的梅花,與她以往見過的梅花都不同。他們長得肆意灑脫,未經過修剪的枝幹努力向上長,看起來生機勃勃。


    “姐姐你看!這裏居然有一朵淺綠色的梅花!”趙宛寧指著眼前枝頭上的梅花興奮道。


    那簇白梅花中混入了一朵淺綠色的梅花,那綠色十分淺淡,若是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趙宛寧一迴頭,卻發現趙望舒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白雲寺的僧袍,他的個子與趙望舒相差無幾,似乎正在與趙望舒交談。


    那位僧人一見趙宛寧迴頭,便雙手合十向她作揖。


    “阿彌陀佛。見過貴人。”


    趙宛寧有些尷尬。她原本以為隻有趙望舒跟在她身後,卻沒想還有一位僧人。


    趙望舒學著那僧人雙手合十道:“小師傅好。”


    趙望舒見她有些拘謹,便介紹道:“這是白雲寺的僧人,法號無繼。”


    趙宛寧走到二人身前,她道:“見過無繼師傅。”


    那無繼師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並不在意趙宛寧剛剛有些莽撞的行徑。


    趙望舒已經將趙宛寧的身份告訴那位僧人了。


    “無繼師傅出家前曾是一位大夫。這些年來,他也一直默默地用醫術救助百姓。此次聽聞青州水災,便想到可能會出現瘟疫,提前備了好些藥草。我今日帶你就是來找他的。”三人邊走邊說。


    趙宛寧乖巧地跟在趙望舒的身邊聽她解釋。


    “此次我們前往青州,無繼師傅也會與我們同行。他醫術高明,妙手迴春,也曾經曆過小範圍的瘟疫,有經驗。”


    “哦哦,那我們是跟著禦林軍大部隊一同前往青州,還是我們三人單獨行動呀?”趙宛寧問道。


    “你想如何?”趙望舒反問道:“跟著禦林軍出發,出行是乘坐馬車,不會經曆風吹日曬雨淋雪打,住宿吃住驛站。”


    “若是我們三人單獨行動,那便需要騎馬。有時可能還騎不了馬,需要步行。住宿呢,自然也比不得驛站,有時還會露宿荒野。”


    “昨日連夜騎馬來白雲寺,你也知道有多辛苦了。”


    說起昨晚,縱使趙宛寧穿了厚厚的衣裳,還戴著圍帽披著鬥篷,卻依然抵擋不過這冬日的寒風。待她們到了白雲寺之後,趙宛寧早就被風凍僵了,幸好寺廟中的小僧人給她送來了熱乎乎的薑湯。


    趙宛寧看了看趙望舒,又看了看無繼,不好意思道:“我還是想要單獨行動,這樣比較自由,我們可以再去別的城鎮看一看。萬一有什麽合適的草藥呢?”


    “隻要我們趕在大部隊到達青州之前與他們會合,應該就沒有問題吧?”


    最後一句是跟趙望舒說的,她擔心若是被齊斟知道,她和大公主一同逃出,會立刻稟告聖上,說不定會給趙望舒帶來麻煩。


    趙望舒卻道:“那就要看齊都尉會如何抉擇了。”


    “我說的對嗎?齊都尉。”


    趙望舒說話音剛落,一個身著黑色衣裳的劍客便從天而降。


    “齊斟見過朝陽大公主,見過清河郡主。”


    “是你?”趙宛寧原本被那突然出現的黑衣劍客嚇了一跳,卻不想那黑劍客直接單膝跪地,向她們二人行禮。


    趙宛寧再一看,這不是齊斟嗎?她有些疑惑,齊斟不是應該跟著禦林軍一同前往青州,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起來吧。”趙望舒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的梅花,她道:“未曾想到齊都尉居然有聽人牆角的愛好,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


    齊斟站起身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齊斟也是尋遍了整個白雲寺,卻並沒有找到人。聽說這白雲寺的後山有一片野梅林,想到趙宛寧可能會喜歡看花,他便來了後山。


    沒想到他真的在後山梅林看到了趙望舒和趙宛寧的聲音。隻是他一來便聽到了趙望舒問趙宛寧是想跟著禦林軍一同出發,還是與他們單獨行動。


    齊斟也想知道趙宛寧的選擇,他便一直沒有現身,而是默默地跟在幾人身後。


    沒想到大公主居然能夠發現他。


    “你跟著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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