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裴越穿好官服就坐在桌案前翻閱案卷。


    他的手臂隱隱約約地傳來刺痛感,不是特別痛,但也很有存在感。


    想到昨日趙宛寧的叮囑,裴越便吩咐下人去請太醫。


    陸淳年到的時候便看著蔣太醫正在給裴越包紮手臂。


    “裴大人你受傷啦?”陸淳年趕緊向前幾步走到裴越身側,關切地問道。


    有太醫在場,裴越也不好直說,便道:“昨日辦完案子已到深夜,我便宿在大理寺。不曾想半夜遇到一個賊人夜闖大理寺,追捕他的時候不小心便被他劃傷了。”


    裴越說的半真半假,昨夜確實有一個黑衣人潛入大理寺。隻是不待他摸到大理寺監獄,便被抓住了。


    陸淳年見裴越看了一眼蔣太醫,心神領會,他道:“原來是這樣。裴大人你既然受了傷,不如先迴去休息吧。”


    裴越搖搖頭,如今大理寺正逢多事之秋,他哪裏能迴家休息。


    再者說,若是他不跟進案子,便沒了理由去見趙宛寧。


    裴越自然不願意。


    裴越跟李維大人是一路人,以案子為重。裴越不願意迴去休息,陸淳年也不好再勸。


    那蔣太醫幫裴越包紮好傷口,便退下了。


    見蔣太醫離開了,陸淳年趕緊關上大門,然後湊到裴越身邊:“昨日如何?”


    昨日陸淳年原本也想跟裴越一起去的,隻不過陸淳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文弱書生,若是他真的跟著去了,裴越還得分出心思保護他。因此,昨日的行動並沒有讓陸淳年去。


    “安全救出那些孩子。隻是那鍾叔手下有一個武藝高強之人,他心思縝密,看穿了我們的打算,差點就讓他跑了。”


    “你這胳膊便是他傷的嗎?”


    裴越點點頭。


    陸淳年拍拍心口,慶幸道:“幸虧我昨日沒去,不然的話受傷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裴越沒再理他,低頭查看書案上的宗卷。


    陸淳年是個話多之人。他見裴越沒有理他,便繼續搭話:“那些孩子你都送到哪裏去了?改日有空我倒是想去看看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新的地方適不適應……”


    裴越神思一動,這倒是一個去見趙宛寧的好理由。


    陸淳年見裴越嘴角上揚卻不理他,便不依不饒道:“你別光笑啊,快跟我說說呀。”


    裴越正襟危坐,道:“我也不知道到底送去哪裏了。”


    陸淳年滿頭問號:“你救出那些孩子卻又不知道送去哪裏了,那你白救了呀,萬一對方也是什麽心狠手辣之人那該如何?你這豈不是又送羊入虎口嗎?”


    裴越抬頭看向陸淳年,認真道:“不會,我相信她。”


    陸存年也知道他們大理寺實在收留不了這麽多孩子,幸虧裴越說,能找到人安排這些孩子的去處。可如今問裴越那些孩子們的去向,卻一問三不知,他也開始著急起來,生怕裴越輕信他人,反倒害了那些孩子。


    陸淳年趕緊問道:“你說有貴人相助,收留那些孩子,那貴人到底是誰?你不要忘了,那鍾叔可是與朝中大臣有苟且,萬一你那個貴人也是……”


    “她不會的。”裴越打斷陸淳年。


    陸淳年無語:“你怎麽就這麽相信人家呀?裴兄不是我說你,你剛入官場,你不知道這人心有多險惡。有些人佛口蛇心,你擋不住的。”


    裴越也不想藏著掖著了,他悠悠道:“那貴人便是清河郡主。”


    “是誰都不好使呀。”陸淳年立刻接話道,“等等你說是誰?”


    裴越一字一句道:“清河郡主趙宛寧。”


    “啊?”陸淳年震驚地張開嘴巴。


    不怪他震驚,趙宛寧在京城的名聲可不怎麽好。什麽不孝母親啊,囂張跋扈啊,欺負孤女啊。他是聽說過的。


    雖然上次趙宛寧帶著那個田小草來大理寺申冤,陸淳年當時隻覺得她是突然大發善心。救一個小乞丐對她這個郡主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陸淳年覺得這沒什麽好說道的,隻能說這趙宛寧還是有一兩分人性的。可依然改變不了她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裴越自然不知道陸淳年是如何想的,他從來都不相信外界的那些傳言。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在他心裏,趙宛寧永遠都是那個幹幹淨淨溫柔善良的小郡主。


    世人對清河郡主如何評價,他不在意。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很慶幸,外人誤解趙宛寧,這才讓他有了機會接近趙宛寧。


    這話說起來有些趁人之危,可上一世確實是如此。若是沒有那場沸沸揚揚的緋聞,他也不可能與趙宛寧成親。


    當然,重活一世,裴越自然希望趙宛寧能夠平平安安的。他知道趙宛寧雖然麵上說著不在意外人對她的看法,但內心還是有些介意的。既然知道趙宛寧的想法,裴越自然也想要為她做些什麽。


    裴越解釋道:“是清河郡主跟我我說可以安排那些孩子的去處。之前我們能夠查出與鍾叔勾結之人,也是因為郡主她救了一個小乞丐,而那小乞丐又給我們提供了線索。如今田小草和那個小乞丐都住在長公主府中,清河郡主把他們照顧的很好。”


    聽到這些陸淳年目瞪口呆,不僅是因為那清河郡主居然做了這麽多事,還因為裴越的語氣。


    陸淳年雖然與裴越相識不久,在他印象裏,裴越一直是個理智清醒之人,他向來不苟言笑,尤其是在這大理寺中。尋常都是陸淳年負責逗笑裴越和李維的,免得他們每天都苦著一張臉,尤其是裴越,他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絲愁苦。


    陸淳年原以為裴越是一個冷心冷意之人,畢竟他身世坎坷,卻不想裴越在說到清河郡主的時候,表情會如此溫柔。


    陸淳年八卦之心雄起,他有一個想法,這裴大人不會是喜歡清河郡主吧?


    裴越已經在伏案工作了。


    陸淳年繞著他走來走去,突然他在裴越的衣袖裏看到一抹血色。


    他以為是裴越的傷口裂開了,便趕緊衝了上去道:“裴大人,你的傷口裂開了?”


    裴越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陸淳年便直接上手,結果從裴越的衣袖當中拉出來一塊兒帶著血色的手帕。


    那手帕上還沾染著女子的馨香,混著一絲血腥味兒。


    陸淳年有些尷尬,他是真的沒想到裴越居然會隨身攜帶女子的手帕,拎著那塊手帕站在裴越身邊,不知如何是好。


    裴越一把拽過那塊手帕,然後小心的塞入袖中。他慌亂的解釋道:“昨日我受傷了……也是為我包紮傷口。”


    裴越說的很快,陸淳年根本沒有聽清,但他轉念一想,便知道這手帕主人估計就是清河郡主了。


    陸淳年多聰明呀。這手帕本就是女子的私物,若是傳出去手帕給了裴越,恐怕會有損女子的清白。


    陸淳年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道:“裴大人你在說什麽呀?我剛剛什麽都沒看見呢。”


    裴越見他很上道便安心了,拱手道:“元卿謝過陸兄。”


    陸淳年笑嘻嘻地開口:“裴大人,裴兄,咱倆誰跟誰呀?謝啥?”


    “你跟元卿可差得遠了。”李維推開大門走了進來。


    裴越和陸淳年便跟他打招唿:“李大人。”


    陸淳年嬉皮笑臉道:“我跟裴大人關係好,我們同僚之間互相幫助多好啊。李大人您看到應該覺得欣慰才是。”


    李維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又把自己的工作推給元卿了?”


    陸淳年趕緊擺手:“我可沒有。您昨日派我整理的卷宗,我都整理好了。喏。”


    陸淳年指了指裴越:“裴兄正在看呢。”


    裴越也拿起手上的案卷跟李維解釋:“淳年做的確實不錯,這案卷整理的很細致,他還挑出了許多細節。”


    陸淳年聽著裴越對他的誇讚,高興極了,雙手抱臂看著李維,一副做了好事等待誇獎的樣子。


    李維見狀,便幾步走到裴越身邊,拿起案卷翻看。


    那案卷是關鍾叔霸占的那個院子主人的,案卷上有一處被紅筆圈出來了,上麵寫著那院子主人曾經給鍾叔借過錢。


    如此看來,恐怕這院子主人的死因另有蹊蹺。


    李維抬頭看了一眼陸淳年,片刻後才道:“這次做的不錯。”


    陸淳年得了誇獎,高興的像個被投喂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恐怕現在尾巴都要甩出去了。


    裴越和李維見陸淳年如此容易滿足,便相視而笑。


    三人正在討論案子之時,嚴大人來了。


    嚴厲穿著大理寺官服,一看就是剛從宮中下朝迴來。


    “見過嚴大人。”三人齊聲道。


    嚴厲表情嚴肅,微微頷首。


    他轉頭看向陸淳年問道:“你那弟弟如今在青州如何?”


    突然被點名的陸淳年十分驚訝,他本來就害怕嚴厲,嚴厲總是板著一張臉,任何時候看到他都是誰欠了他幾千兩黃金還不給還的模樣。還好陸淳年隻是一個小小的評事,平日裏不必直接與嚴厲打交道。


    陸淳年小聲道:“我弟弟,阿知他好像剛到青州,具體如何我也不清楚。”


    陸淳知這次跟著欽差大臣前往青州,不知為何,卻未曾傳家書迴來。他們母親曾在府中提過幾次,擔心陸淳知在外不能照顧好自己。


    陸淳知是陸府的嫡子,父親母親重視他也無可厚非。


    陸大人畢竟在官場混過,自然知道這在外公辦有多麻煩。再說陸淳知是去青州賑災的,如今的青州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情況,忙起來顧不得給家裏傳家書也是正常的。


    陸淳年也是這麽想的,陸淳知也算半個欽差大臣了,他能有什麽事?


    嚴厲卻突然開口道:“青州探子來報,陸淳知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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