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反而是苦苦壓抑我自己,讓你們也跟著我受苦,讓府裏的下人都能看人下菜碟,誰都能踩我趙宛寧一腳。”


    “郡主......”畫屏向前走了兩步。


    “放心吧。”趙宛寧朝畫屏點了點頭:“你們郡主我如也想明白了。就算我躲在邀月苑,偏安一隅,趙宸安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會繼續想著法子找我麻煩,我再怎麽避著她也無濟於事。”


    “哪有人天天等著危險找上門呢?”趙宛寧笑容苦澀。


    良久,趙宛寧終於抬起頭來,目光堅毅:“我趙宛寧並非那人人都可肆意拿捏的軟柿子。”


    “既然我趙宛寧日子不好過,那這長公主府誰都別想好過!她趙宸安不是喜歡作妖嗎?不是覺得我趙宛寧軟弱可欺嗎?那我就讓她好好看看我趙宛寧,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以後也別說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世道便是如此,你若後退一步,別人就更進一步。”


    “索性,那咱就別退了。”


    “可是,”銀燭擔心地看著趙宛寧:“郡主您這樣長公主……會不會懲罰您?”


    “嗬。”趙宛寧譏誚一聲:“我那出生高貴的母親,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長公主府的臉麵。隻要拿捏住了這個,那便是捏住了她的七寸。”


    “以往我受她影響,也覺得家醜不能外揚。即使京城裏關於他苛待我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我也不曾在外麵說過她一句不好,更沒說過長公主府一句不堪。”趙宛寧突然坐下來了,她的肩膀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但我現在不想再維護她了。以後若是她再對我做了不好的事,小事咱們就傳成大事,大事那咱就鬧得滿城皆知。”


    “她不是最愛長公主府的顏麵嗎?那我就讓她在天下人麵前顏麵盡失。讓百姓們都看看,這慶陽長公主是如何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又是如何苛待府中的下人。”


    “當今聖上施行仁政,也讓那些言官看看,聖上的親姐姐又是如何仁義。”


    趙宛寧請了女醫過來給銀燭看病。


    那王管家原本是不肯的,說銀燭不過是一介下人,怎麽可能去請專門為世家小姐夫人看病的女醫?她受的隻是皮外傷,去藥房抓些藥就可以了。


    聽著畫屏委婉的迴稟,趙宛寧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她如今連長公主都不怕了,又如何忍得了一個管家對他說三道四?”


    趙宛寧氣勢洶洶的去了賬房。


    那賬房娘子是王管家的媳婦,此時他們二人正坐在一起用膳。


    趙宛寧直接衝了進去,抬手掀了他們吃飯的桌子。桌子上的飯菜全部灑在地上,瓷盤摔得四分五裂,屋子裏縈繞著一股飯菜串味兒的味道。


    那吃飯的桌子平日裏需要兩人才能抬起,卻不想趙宛寧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子,兩手便能掀開。


    那賬房娘子整個人都嚇得不敢說話,躲在王管家的身後。


    “就是你不讓人去請女醫的?”趙宛寧冷著一張臉。她長相甜美,原是嬌俏可愛的妙齡少女,此刻帶著怒火板起臉來,倒也有些不怒自威。那是藏在血統裏的驕傲。


    “迴迴迴郡主,”王管家支支吾吾道:“是宸安小姐吩咐的,不關奴才的事呀。”


    “那現在呢?”趙宛寧抬了抬下巴。


    “奴奴才、奴才,這就派人去請女醫!”


    趙宛寧滿意地笑了:“王叔,您在府中待的時間也夠久了。這長公主府如今魚目混珠,您作為管家,也該好好掂量掂量,到底哪個是珍珠,哪個是魚目。”


    “我這清河郡主的名頭,好歹也是聖上親封的。若是你有意見,不如去太極殿,跟聖上好好探討一番。”


    “不敢不敢,奴才不敢。”那管家嚇得立刻跪倒在地,躲在他身後的賬房夫人也跟著一起跪下。


    “王夫人。”趙宛寧在兩人麵前蹲下,目光淩厲:“我邀月苑的例銀,每月都是最後一日發放。我的侍女畫屏三番四次來取都受到刁難,不知是怎麽迴事。你有什麽頭緒嗎?”


    那王夫人抖抖縮縮,聲音顫抖:“府府府中近日缺少銀錢,這這才導致月銀發的不及時。還望郡主明鑒。”


    “哦,這樣啊。”趙宛寧拉長了語調:“原來我長公主府已經淪落到這般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府裏的銀子都去哪兒了?”


    王夫人抬眼看了趙宛寧一眼,又趕緊低下頭道:“是宸安小姐!她近日在賬房預支的現銀比較多。”


    趙宛寧沉思片刻,然後道:“你將府中的賬目給我抄一份,明日送來邀月苑。”


    王氏趕緊的開口:“郡主有所不知,這賬本不可隨意出借呀。”


    “不可隨意出借是吧?那我現在懷疑你和王管家夫妻聯合起來中飽私囊,所以我要來查你們的賬,這個理由充不充分?”


    那王夫人和王管家立刻叫冤:“郡主,奴才真的沒有中飽私囊,奴才為整個長公主府鞠躬盡瘁,天可明鑒!”


    “我相信你們呀。”趙宛寧故作天真道。


    那王夫人和王管家以為逃過一劫,瞬間鬆了一口氣。


    “但我更相信大理寺。”


    迴去的路上,畫屏跟在趙宛寧身後,一直沒有說話。


    府中的下人在趙宛寧經過時,恭敬地朝她行禮問好。


    趙宛寧理都沒理徑直往前走。


    以往這些下人對她視若無睹,她不想苛責下人,於是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她的體貼卻讓這些下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僅怠慢她,還成天在她背後嚼舌根。


    經過清曠院那一鬧,府裏的下人對她瞬間變了態度,恭恭敬敬,絲毫不敢怠慢。


    “怎麽樣?”趙宛寧繼續板著臉,語氣卻添了三分笑意。


    畫屏伸手比了一個大拇指:“郡主今天好英勇。”


    趙宛寧笑了:“我還以為你也要說我發瘋,會影響長公主對我的看法呢。”


    畫屏搖搖頭:“郡主,是你之前太苦了。您隻是拿出郡主的氣勢來罷了,外界都傳您囂張跋扈,隻有府裏的人才知道您之前是多麽溫柔。”


    “再說了,發瘋有什麽不好?總比一味的忍讓他人,讓自己受委屈好的多。比起郡主您受委屈,我寧願看您發瘋。”


    趙安寧哈哈大笑:“畫屏你說的對。與其委屈自己成全別人,不如自己發瘋禍害他人。”


    王夫人的賬本隔日便送了過來,她畢恭畢敬道:“郡主,這是今年以來府裏的賬目,請您過目。往年的賬目已經放入庫房,可能還需要一些時日。”


    趙宛寧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旁邊的小幾上是畫屏給她洗的葡萄,那葡萄個大皮兒薄,是早上王管家差人送來的。


    “放下吧。”趙宛寧眼都沒抬,懶懶道:“往年的賬目也不必全部拿過來,就把去年的賬本再抄謄抄一份給我送來就行。”


    “是,郡主。”王夫人恭敬道:“隻是近日府中雜事甚多,這賬本恐怕一時半會兒……”


    “王夫人,你若是做不了賬房的活計那便換個人吧。”陽光刺眼,趙宛寧將話本子攤開,擋在自己眼前。


    那王夫人趕緊道:“做得了做得了,5日後……不不,三日後!我便將謄抄好的賬本給您送過來。”


    “王夫人。”趙宛寧突然直起身子,抬眼看著王夫人:“這賬目事關府中庫房銀錢,還望你能夠認真謄抄。若是哪裏抄錯了,我查出些問題。那便不好交代了。”


    “不過你放心,我長公主府也是遵紀守法的,絕對不會濫用私刑。若是真的查出些問題......那便送你去大理寺吧。大理寺卿公正廉明,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讓你蒙受冤屈。”


    那王夫人被嚇得連連點頭:“郡主放心,奴婢會好好謄抄的,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趙宛寧又躺了迴去:“跪安吧。”


    那王夫人趕緊跪下給趙宛寧磕了個頭,然後手忙腳亂的離開了邀月苑。


    銀燭好奇的問道:“郡主為何要賬本呀?”


    銀燭受的都是皮外傷,昨日女醫來給她看了傷,又開了幾副藥,今日便好多了,臉也消腫了,隻是近看還是有些浮腫。


    趙宛寧聽到銀燭的聲音便睜開眼睛:“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銀燭笑道:“銀燭是伺候郡主的丫鬟,怎麽能一直躺在床上。”


    趙宛寧從搖椅上站起來:“你應該知道,你與畫屏在我心裏都不是丫鬟。”


    銀燭點點頭:“郡主我知道您的意思,隻是銀燭天生勞碌命。您讓我一直躺在床上,銀燭也不舒服呀。還不如出來曬曬太陽,陪郡主講講話,聊聊天。”


    “你呀。”趙宛寧拿手指戳了戳銀燭的額頭:“那便坐下來曬太陽吧。若是不舒服,記得說。”


    “是,郡主。”銀燭乖巧應下:“您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呢。”


    “你不知道昨日我和畫屏去找王夫人,問她為何我們邀月苑的月例每次要三催四請才能拿到,她說是因為府裏缺銀子。長公主府怎麽會缺銀子缺到連給發例銀都難的地步。”


    “那王夫人又說是趙宸安,她近日來多次支取銀錢。”


    “我倒想看看那趙宸安又想作什麽妖?賬本就是一個好的切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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