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息撲在寧君哲的脖頸上,加上男人柔軟清冽的嗓音,簡直酥到了骨子裏。


    寧君哲笑得甜蜜,不忘打趣:“王爺,我發現你的情話越來越多了。”


    “是嗎?”


    男人漫不經心地反問,語氣裏滿是寵溺。


    歐陽悅武功不敵弈川,有兇悍長鞭在手,借著遠戰的優勢也勉強抵擋了幾個迴合。


    弈川見她漸有不敵之勢,見好就收地快速逼近,以手刀輕砍她的皓腕。


    歐陽悅一瞬吃痛,不由自主鬆了些力道。


    弈川順勢接過長鞭,手腕翻轉間,淩厲的長鞭頃刻被團成圈,被他輕輕提在掌間。


    他跟著往後一退,抱拳頷首:“歐陽小姐,承讓了。”


    歐陽悅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她叉著腰,遺憾卻爽快地對流叔道:“流叔哥哥,我輸了,願賭服輸,你不用迴答……”


    “歐陽小姐。”


    流叔走到打斷歐陽悅,緩步走到弈川身邊,從他手中接過長鞭係在腰間。


    而後微微傾身,靠近了她,低聲道:“弈川是我夫君。”


    話是偷偷說的,語氣裏卻是毫不掩飾的驕傲和欣喜。


    歐陽悅驚愕地瞬間瞪大了眼睛,本就嫣紅的小臉更紅了,結結巴巴道:“你……你們……”


    流叔一手摸著腰間的長鞭,一手拉住弈川的手,笑得陽光燦爛。


    “這長鞭是他送給我的,以後別胡來了,我會不高興的!”


    歐陽悅看看靦腆微笑的弈川,再看看直言不諱的流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一跺腳,掩著麵飛快地往屋裏跑。


    “啊!我不活了!!”


    歐陽老爺並不知道流叔同自己女兒說了什麽,卻細心地發現了他和弈川握在一起的手。


    一時之間,表情可謂是千變萬化,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你說……唉……”


    正兀自暗爽的弈川堪堪迴神,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對著歐陽老爺躬身一拜。


    “大人恕罪,卑職——”


    歐陽老爺悠悠一歎,不以為意笑起來。


    “也好,如此一來斷了她的念想。”


    說著,拍了拍弈川的肩膀:“挺好的。”


    流叔眉眼彎彎:“謝大人體諒!”


    此事過後,歐陽悅再未纏著流叔比武。


    別扭了一兩日之後,倒是前塵盡忘,以東道主的身份,帶著寧君哲和步竫舟,連同無所事事的流叔一起,在蔚景遊玩。


    她為人熱情活潑,和寧君哲很合拍,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


    他有些時候看著歐陽悅如花的笑靨,會時常恍惚。


    覺得小雪要是還在就好了。


    她還那樣年輕,這海晏河清的世界,她應該要享受一下才對的。


    寧君哲和步竫舟在蔚景停留了一月之久,將蔚景大大小小的街巷、山河湖泊全部看遍,終於盡興。


    三月中下旬,兩人再度啟程,朝著南行。


    與迴京時一樣,馬車搖搖晃晃,不緊不慢地走著。


    待到四月中旬,海棠花盡數盛開時,終於到達商羽。


    馬車停在秦府門口,寧君哲搓著手,緊張忐忑地下車。


    步竫舟抿唇輕笑:“別緊張,又不是沒來過。”


    寧君哲瞪他一眼:“這能一樣嗎?”


    上次來,他隻是王爺的護衛,不作他想,心思澄明。


    這會兒他已然是作為男朋友的身份來見婆婆了,實在做不到內心平靜。


    步竫舟洞悉寧君哲的想法,笑意直達眼底,口吻揶揄。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寧君哲抬腳作勢要踢他,步竫舟不躲不閃,兀自將他的手掌輕輕包裹,柔聲安慰。


    “別怕,我母親不吃人。”


    注視著男人清冷柔和的麵龐,寧君哲內心的不安被撫平大半,卻仍然有種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誰能想到,他當初天天擔心小命不保,現在不僅和尊貴王爺在一起了。


    有朝一日,還能見到更為尊貴卻身為平民的太後。


    來這世界一遭,也算不虛此行了。


    秦府府門半敞,寧君哲想起初見秦府時,它還是隱於黑夜中的一座死物。


    仿若風燭殘年的垂垂老者,毫無生氣。


    而今一眼望去,看見的便是院子盡頭處曲折迴環的遊廊。


    遊廊處的一排排廂房雕梁畫棟,柔和的陽光落在上麵,勾勒出一幅幅色彩斑斕的畫卷。


    還是同樣的景物,卻處處充滿生機。


    步竫舟伸手輕輕推開身側的府門,視野頓時變得開闊起來。


    寧君哲看向他那邊,一道柔和而驚喜的唿喊跟著響起。


    “竫舟,你來了。”


    院中一隅,那棵華蓋如傘的海棠樹下,端坐著一位女子。


    女子手握一本書卷,遙遙注視著兩人,笑意盈盈。


    她一襲白衣,紅豔似火的海棠洋洋灑灑落了滿肩,仿若雪中悄然綻放的幾簇紅梅。


    雖已年近五旬,清冷脫俗的五官猶可見昔日風采。


    寧君哲是見過雲若的,是以他立刻反應過來,眼前人便是步竫舟的母親秦予了。


    他不知不覺將步竫舟的手握緊了幾分,跟著步竫舟的步伐,不快不慢地向她靠近。


    及至身前,他才將步竫舟的手鬆開,恭恭敬敬朝她躬身行禮。


    “草民見過……”


    剛剛開口,手臂卻被卷起來的書卷輕輕往上托抬,製止他的動作。


    他看見秦予溫和一笑,雲淡風輕道:“阿哲,喚我母親便好。”


    如今她不再是地位尊貴的太後,隻是商羽中諸多百姓中的一個。


    自然沒有“草民”,亦沒有“太後”。


    寧君哲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人“母親”,聞聽此言,眼眶忍不住一紅,粲然一笑。


    “母親,阿哲和王爺來看您了。”


    秦予笑意深邃,直達眼底:“乖。”


    這幾年,步竫舟與秦予相見的次數屈指可數,自上次聞聽噩耗,已是數月未見。


    他的眼眶亦微微泛紅,尤為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禮。


    “母親,兒子見過母親。”


    秦予凝視著步竫舟的眉眼,不由得感慨悵然。


    她這一生,育有兩子一女。


    而今尚能相見的,唯有他了。


    “竫舟,坐。”


    步竫舟起身,拉著寧君哲在秦予麵前的石凳上坐下,徐徐問:“母親近來身體可好?”


    秦予眉眼慈和,唇邊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漫不經心開口。


    “去年冬聞聽彥兒噩耗,病了幾日,眼下也沒什麽要緊。”


    她說得不以為意,步竫舟卻聽得心酸苦楚。


    於父母而言,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與步彥最後那一麵,也多少遺憾。


    步竫舟伸手輕輕握住秦予的手,狹長的鳳眸中淚光點點。


    他正欲張口安慰,寧君哲也將手覆在他寬大的手背上,笑得和煦燦爛。


    “母親,以後阿哲和王爺就在商羽,陪您和雲姑姑安度晚年!”


    步竫舟這些年缺乏秦予的陪伴。


    私心裏無論是想彌補他未盡的孝道,還是彌補他缺少的母愛,他都是想要在商羽多停留一年半載的。


    但一來考慮到阿哲和母親不親,二來害怕阿哲不習慣和老人一起居住。


    是以此行隻說是探望,並未提及長住。


    如今阿哲主動提出,他隻剩下滿腔感動。


    說話間,煮茶的雲若從廊下出來,抬眼看見院中坐著的兩人,無比欣喜。


    “方才在屋裏便聽見了說話聲,果真是王爺和阿哲來了!”


    寧君哲起身去接雲若手上的茶壺茶具,咧著一口大白牙,笑得如沐春風。


    “雲姑姑,這一路總聽王爺說您做的海棠酥一絕,聽得我都饞壞了!”


    步竫舟聞言,看向寧君哲的目光泛起深沉之色。


    他許久不曾和母親、雲姑姑一起生活,是以對兒時記憶裏的一些事物想念得緊。


    海棠酥是他格外想念的一個味道,他不過在來時提了一嘴,阿哲竟記在了心裏。


    寧君哲與步竫舟四目相接,將男人眸底的愛戀繾綣盡收眼底,得意而調皮地眨眨眼。


    他看向雲若,笑容明媚開朗。


    “雲姑姑,阿哲想嚐嚐~”


    雲若哪受得住他這樣軟聲撒嬌,一邊在石凳上坐下,一邊含笑應承。


    “好,一會兒就做一些,大家一起嚐嚐。”


    剛煮好的茶熱烈滾燙,茶香四溢,茶煙嫋嫋。


    可愛的白鶺鴒在繁茂的花枝上欣喜地來迴跳躍。


    震顫的紅花紛紛揚揚,繞著幾縷茶煙悠蕩,落入杯中,浸透出淡淡的清新花香。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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