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對方的那一刻,步竫舟徹底不裝了。


    徐徐圖之不過是之前最好的方式,如今人都快被拐跑了,理智告訴他,很有必要宣示主權。


    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寧君哲睜大了眼睛,直愣愣看著近在咫尺間,胡作非為的男人。


    那雙狹長深邃的鳳眸眼底,激蕩著洶湧澎湃的妒忌與愛戀。


    像唿嘯而來的山風,似肆意席卷的浪濤,勢不可擋將他狠狠裹挾。


    他渾身僵硬,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對方,也沒有產生抵觸的心情,更沒有很早之前想要殺了對方的憤慨。


    寧君哲的安靜在步竫舟意料之外,這似乎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熾熱的唿吸糾纏間,他埋首在對方白皙的鎖骨上狠狠吸吮,留下一個再也無法抵賴的證據。


    奇異的感受將寧君哲從恍然中喚醒,他伸手推開眼前人。


    身體卻不知何時沒了力氣,隻是雙掌無力地捧著那張神顏。


    清澈的眸底不知不覺暈染上不自知的情愫:“王爺!你……?!”


    步竫舟摟著對方腰的大掌仍未放開,將人牢牢掌控在自己的範圍內。


    四目相對,他眉毛一挑,視線熱烈而直白,清冷的聲線帶著絲絲沙啞,不疾不徐地反問:“怎麽?”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寧君哲再次瞪大雙眼,驀地站起身,落荒而逃。


    剛跑到庭院,就被正好從廚房出來的六嬸叫住:“君君,你跑什麽?不吃飯了?”


    寧君哲的臉燙得都能煎蛋了,哪還有心情吃飯。


    他生怕被六嬸一個箭步衝上來逮住發現奸情,頭也不迴地撒開腳丫子竄出了府門。


    六嬸擰著眉不解地嘀咕:“這是怎麽了?挨王爺罵了?”


    身後的廊簷上驀地探出一顆黑黢黢的腦袋,漲紅的臉色沒比寧君哲好到哪兒去。


    流叔本來覺得王爺一片赤誠,寧護衛卻三心二意,一心為王爺打抱不平。


    昨晚才想也沒想就將寧護衛和梁翮安親密夜話的事上報給了王爺。


    今天見寧護衛自投羅網,到底還是有些愧疚,又生怕寧護衛被王爺打死,就偷偷躲在屋頂上偷窺。


    誰知道就看到了這樣香豔的場麵。


    他目光閃爍地低聲接六嬸的話茬,言簡意賅道:“寧護衛被王爺親了。”


    寧君哲恍恍惚惚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迴到問柳館的,直到安安穩穩坐在自己柔軟的床上,才後知後覺捏緊了拳頭。


    啊!老子堂堂俊俏男兒郎,竟然被步竫舟親了!!


    難怪流叔罵老子負心漢呢!


    感情早就開始吃瓜磕cp了。


    以後怎麽麵對步竫舟啊!!


    寧君哲倒在床上,將被子一裹,直接裝死。


    夜幕悄然降臨,寧君哲的房門被突然叩響,梁翮安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小君,該走了。”


    他一震,連忙從胡思亂想的琦思中抽離出來,整理好心情跟著梁翮安出門。


    京都街頭已經熱鬧非凡。


    明亮的燈籠高懸,每條街道的小攤上皆擺滿了各種慶祝乞巧節到來的物品。


    各家衣著華貴的公子小姐聚集在各個攤販前,無不喜上眉梢。


    一紅一藍漫步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寧君哲跟在梁翮安的身側,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步竫舟那張清冷的臉時不時冒出來,擾得他心神不寧。


    之前總跟老天爺抱怨自己沒有桃花,現在好不容易開了一朵,怎麽偏偏……


    偏偏就……


    唉!


    正神遊物外,梁翮安陡然拉著他在一個小攤前坐下。


    小攤上擺滿了各種鮮豔的花汁,專門用來裝飾指甲顏色。


    寧君哲眉頭一皺,跟板凳燙屁股似的一下彈起來,連連擺手道:“梁館主,我們到別處看看吧!”


    老子一個大男人,塗指甲油算什麽?


    誰愛塗誰塗去!


    寧君哲默默腹誹,腳底抹油似的趕緊跑了。


    梁翮安看著前方靈動的身影,柔柔一笑,抬腳跟上。


    心事重重的寧君哲被梁翮安這麽一刺激,也徹底從步竫舟帶給他的刺激中脫離出來。


    時不時在不同的小攤前停下看看,和熱情的老板聊聊天。


    時不時在對月穿針和賽詩會的比賽現場駐足,同圍觀群眾一起鼓掌喝彩。


    人群中,一抹幽藍色身影不近不遠跟在兩人身後,隨著對方停留或前行。


    節日的熱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無人關注到他是身份尊貴的王爺,直到一聲詢問響起。


    來人嗓音溫潤,在嘈雜的環境中也能輕易識別:“王爺也來逛燈會?”


    步竫舟堪堪收迴視線,看向眼前人。


    杜懷欽穿著淡紫色常服,亦是一派尋常打扮,明亮的燈火在俊朗的臉龐上映出柔和的光影。


    漆黑的眼瞳中綴著斑駁的光點,熠熠生輝。


    步竫舟輕輕勾唇,隻淡聲迴了個不輕不重的“嗯”,便再無話。


    杜懷欽看了看步竫舟四周,盈盈一笑:“相請不如偶遇,王爺也是一個人,不若結伴同行吧!”


    步竫舟認同般點點頭:“好。”


    語罷,再抬頭看向方才的方向,擁擠的人群中已經不見了那抹水藍色身影。


    他若無其事環顧四周後,抬腳往前方走。


    杜懷欽邁步跟上,徐徐問:“王爺在找人?”


    步竫舟沒有馬上迴答,隻是在前方不斷攢動的人群中,再次尋到那抹水藍色身影,才沉聲道:“杜大人上街,也是為尋心上人?”


    乞巧節,牛郎織女相會,自然也少不了人間的男男女女借此覓良緣。


    多少一見傾心,皆是在三千明燈下的長街裏,一個轉身,一個迴眸,便情定此生。


    步竫舟峰眉微挑,清冷的麵龐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雖是調侃之言,卻讓杜懷欽倍感親切。


    他溫溫柔柔地笑著,語氣慨歎:“王爺許久不同懷欽開玩笑了。”


    兩人腳步一致地往紅藍兩抹身影處靠,步竫舟聞言,也難得多了些感慨。


    兒時同窗,兩人還是無話不談的摯友。


    如今五年光陰一晃而過,想毫無顧忌地好好坐在一起說說話都是奢求。


    杜懷欽的目光徇著步竫舟的視線落在同一個人身上。


    那人眉目如畫,靈動清澈,有著他無比羨慕卻無法擁有的純粹美好。


    他明知故問:“王爺的心上人,可尋到了?”


    步竫舟口吻篤定:“尋到了。”


    他輕聲一笑,似自言自語般低喃道:“懷欽的心上人,亦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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