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後麵的話來不及說完,寧君哲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燒紅,眼睛瞪得溜圓反駁道:“怎麽可能?!我是純純的直男好不好?!”


    “而且他那麽臭屁,那麽摳,連工資都不給我發,時不時還冷著一張臉嚇人,誰會……”


    “雖然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麽,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心虛了。”


    眼見寧君哲張嘴又要反駁,蓁蓁毋庸置疑地嬉笑重複:“寧君哲,你心虛了!”


    “誰心虛了?!”


    寧君哲的一張臉已經漲成了番茄紅,完全分不清是羞憤還是激動的了。


    他指著跑遠的蓁蓁大聲強調:“我沒心虛!!”


    蓁蓁迴過頭來衝他吐舌頭調皮一笑,很快消失在巷尾的轉角處。


    寧君哲盯著那處空白看了很久,擰眉想了很久,最後低聲咒罵道:“媽的,當真是寡瘋了!”


    他決定今晚迴王府,無論如何都必須央求步竫舟雇幾個婢女!


    說幹就幹,寧君哲急匆匆迴到王府,正好步竫舟沒出門,正氣定神閑地坐在花廳內寫字。


    他恭恭敬敬行禮後,開門見山道:“王爺,屬下看王府滿院的花朵如此嬌豔,若是有美人與之相襯,就更完美了。”


    寫字的男人默不作聲,繼續落筆。


    “還有王爺你看,植物都是花草相配,才襯得生機盎然,王爺霞姿月韻,也應當由柔情似水的婢女照顧生活起居,才能身心愉悅……”


    男人眉宇輕蹙,清冷的聲線中透露出淡淡不悅:“寧護衛覺得,本王是貪戀女色之人?”


    寧君哲眼神篤定:“王爺是君子,絕非好色之徒!”


    他話鋒一轉,引經據典:“但告子有雲:‘食色性也’,屬下是凡人,如今隻怕是有點兒陰陽失衡。”


    話音落下,男人筆鋒一頓,墨汁在幹淨的紙卷上洇成一團。


    寧君哲的臉跟著紅了紅,懊悔這話是不是說得太過露骨直白了點兒,像王爺這樣清冷禁欲的人,隻怕是受不住如此孟浪的言辭。


    他趕緊在對方開口前找補道:“王爺,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步竫舟緩緩擱下毛筆,終於抬頭看向不知死活,拐彎抹角向自己討要女人的人。


    若非有前麵那番話的鋪墊,他還以為這小東西是在同自己求歡,且說的話如此引人遐想,險些令他失去理智。


    他強壓住內心不快,意有所指地提醒對方:“寧護衛或許應該好好想想,是否有被遺忘的非同小可之事。”


    說罷,他低頭看著被墨點毀去的紙卷,再沒了寫字的心情,隻兀自起身,繞過寧君哲走了。


    擦肩而過時,寧君哲聞著那熟悉的冷香,陡生一股莫名的愧疚,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天大的對不起步竫舟的事情一樣。


    心神不寧地迴到後院兒,他苦思冥想了很久,始終不明白步竫舟指的什麽事,索性兩眼一閉會周公,愛咋咋地。


    幾日後,夏日圍獵開始。


    這是陛下登基以來首次圍獵,隨行官員浩浩蕩蕩,不可謂不隆重;護衛的擎衛軍在獵場山腳下圍了一層又一層,不可謂不謹慎。


    步竫舟與步成驍同為王爺,跟隨在陛下身後側。


    步成驍帶領的親兵不過十人之數,步竫舟的親兵卻隻有沈著流叔寧君哲三人,其中有一個還是來湊數看熱鬧的。


    行至獵場,陛下站在了望台上,先觀王公大臣們圍獵。


    一時間搖旗呐喊聲,馬蹄聲,弓弦聲不絕於耳。


    不同人所獵貨物皆被隨行士兵一一記錄計數,事後行賞。


    寧君哲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看步竫舟騎馬,雖同樣身穿戎裝,配掛弓箭,舉手投足間卻英姿颯爽,格外惹眼。


    圍兵們的包圍圈逐漸縮小,最後所獵貨物屬步成驍最多。


    陛下麵露驚喜,讚賞道:“二叔老當益壯,風姿不減當年呐!”


    步成驍麵不改色道:“陛下謬讚。”


    王公大臣們的圍獵結束,陛下也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陛下穿著戎裝征衣,腰佩長劍,意氣風發。


    他勒緊韁繩,注視著遠處的茂密叢林,露出自登基以來最為舒心暢快的笑意:“皇弟,二叔,今日你二人可要好好陪朕玩個盡興!”


    步竫舟同步成驍異口同聲道:“臣遵命。”


    話音落下,陛下策馬揚鞭,步竫舟與步成驍二人緊隨其後,一隊負責隨行保護的擎衛軍同樣策馬疾馳。


    司文院負責記錄宮中大小事宜的衛澍衛大人,懷裏揣著判官筆與文簿跟在隊伍最後的不近不遠處。


    不僅要騎馬跟隨,還要詳實記錄,寧君哲覺得,其實這句“老當益壯”衛大人也是當得起的。


    就是不知道在顛簸的馬上寫字,那手字是不是也能和他狀似狗爬的字相媲美。


    獵場叢林廣袤,小徑阡陌交通。


    幾隻小鹿正低頭悠閑吃草,忽聞陣陣逼近的馬蹄聲,耳朵警備地豎起,毫不猶豫往叢林逃竄。


    一路行來,射殺不少麅子、獐子、黃羊,總算見到不一樣的獵物。


    陛下張弓搭箭,長箭刺破低矮的樹葉,狠狠紮進墨黑的樹幹。


    瘋狂逃竄的小鹿聽見近在咫尺的響動,更為慌亂地分散逃離。


    一支支飛箭爭先恐後朝著四散奔逃的小鹿而去,陛下一馬當先,對朝著叢林深處而去的一隊鹿群緊追不舍。


    “皇弟,二叔,這群野鹿朕包了!你們可不準跟來!”


    話音未落,陛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小路盡頭。


    擎衛軍毫不猶豫跟上,衛澍匆忙間朝步成驍和步竫舟行禮,繼而馬不停蹄追趕上前麵的隊伍。


    步竫舟與步成驍兩人相視一眼,各自朝著不同方向駕馬而去。


    亭午已至,烈日高懸,鑠石流金的酷熱蓄勢待發。


    留守大營的眾官員皆躲在營帳中避暑,戍衛的眾兵士站在太陽底下,汗流浹背。


    王爺的親兵都是全場跟隨,唯有寧君哲不善騎射,隻能待在大營圍觀。


    現在不是圍獵,想看也沒得看了。


    寧君哲一屁股坐在步竫舟的座椅上,拿起矮桌上侍衛剛切好端進來的西瓜就是一頓啃。


    西瓜剛啃了一半,忽然聽見營帳外沸反盈天。


    他順手又拿了塊西瓜往帳外走,想著這麽快就獵完迴來了,剛好可以吃上還沒蒸熱的冰鎮西瓜。


    寧君哲掀開帳簾,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隊隊擎衛軍騎著馬,朝陛下方才狩獵的叢林方向奔馳。


    官員們圍在一處盯著遠處嘰嘰喳喳,無不麵色焦灼。


    嘈雜的聲音中拚湊出一句完整驚惶的話來:“起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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