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君哲萬萬沒想到,白鳴風竟然是步竫舟請來為他看診的。


    他頗有些不敢置信,猜想是不是自己三番兩次為對方賣命,所以才有了如此殊榮。


    見他發愣,白鳴風伸手一指他旁邊的石凳示意道:“寧護衛請坐。”


    “白院史客氣了。”


    寧君哲再分不清等級,也知道所謂太醫是專為皇親國戚服務的,更何況白鳴風還是太醫之首。


    給他看病,完全是大材小用。


    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他坐到了步竫舟的對麵,將雙手擺在桌麵上,任白鳴風為自己檢查傷口。


    上次在花草叢間聽白鳴風和步竫舟交談,寧君哲覺得白鳴風身上有種身居要職的穩重感。


    現在看,一身淡青色長衫,做平常人打扮的白鳴風,反而周身都是兩袖清風的淡然灑脫。


    就連說話也帶著些平易近人的俏皮:“寧護衛,你這傷口已經感染了,要是處理不當,整隻手都不能要了。”


    正安靜喝茶的步竫舟聞言,掀起眼簾瞟一眼某人,唇角徐徐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還是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經誇大其詞。


    被蒙在鼓裏的寧君哲神色慌張道:“這麽嚴重?!”


    還沒等他繼續張口,白鳴風旋即就慶幸地勾唇輕笑道:“不過放心,我這裏有種藥膏,保管靈到哪怕是陳年老疤也給你祛得幹幹淨淨。”


    說完,立刻從醫藥箱裏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來,眉宇間滿是自豪:“這是我的獨製藥膏,有價無市,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


    瞧瞧這自鳴得意的神采,他怎麽突然有一種被江湖遊醫誆騙的不真實感呢??


    眼見白鳴風沒個正形兒,步竫舟輕咳一聲,暗自提醒。


    他這才將寧君哲的手一拉,猝不及防開始號脈。


    不號不知道,一號給他嚇夠嗆。


    自古以來,中醫看病講究的就是個望聞問切。


    寧君哲突然被號脈,一口氣驟然提到了嗓子眼兒,憂心忡忡問:“白院史,我身體沒有其他毛病吧?”


    “沒有沒有!”白鳴風矢口否認,“行了,藥記得塗啊。”


    步竫舟見白鳴風掩飾不住的興奮,就知道自己的推斷有譜,於是立刻遣退了所有下人。


    想要再次偷聽的寧君哲,被弈川精準揪出來果斷拎走。


    步竫舟開門見山問:“如何?”


    “百年一遇!”


    白鳴風雖被世人稱讚杏林春暖,岐黃再世,但這世間見過的沒見過的疑難雜症何其多,單說寧君哲這一身邪毒,他就是頭一次見。


    步竫舟修長的食指悠悠繞著茶杯杯沿劃圈:“沒問你這個。”


    白鳴風自然知道對方問的是什麽。


    隻是啟安國民風開放,男風盛行,寧護衛又長得白淨俊秀,一表人才,其中深意難免令他浮想聯翩。


    他唇角輕勾,帶著不可捉摸的玩味兒:“舍不得?”


    步竫舟沒耐心聽他調侃,淡聲問:“確定了?”


    “嗯,最多兩個月。”


    白鳴風隻覺無趣,一改散漫正色道:“雖然我生平從未停止對醫藥的鑽研,但這次,真沒把握能配製出解藥來。”


    步竫舟垂眸望著茶杯裏舒展的嫩葉,神情淡漠:“無妨。”


    生或死,與他沒什麽幹係。


    他隻是在知道玉衡物盡其用,而某個可憐蟲似乎還對此一無所知後,動了些惻隱之心罷了。


    白鳴風:“當真無妨?”


    步竫舟不接話茬。


    白鳴風眉毛一挑,善解人意道:“依我看,不若現在就給他一副藥,早吃早解脫,免得日後受苦。”


    做久了妙手迴春的神醫實在寡淡無趣,白鳴風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話未說完便要挽起袖子提筆寫藥方。


    步竫舟合理懷疑他在宮裏憋瘋了,挑挑眉不以為然:“若能活著為我所用,也是他的福氣。”


    白鳴風動作一頓,露出意味深長的壞笑:“那說好了,解藥若是沒成,你得將他的屍身留給我做研究。”


    聞言,步竫舟驀然想起寧君哲那晚說的話。


    化成一捧灰,撒進水裏,水草魚蝦估計也得跟著遭殃。


    他抿抿唇,不假思索地點頭應允:“成交。”


    白鳴風心滿意足離開後,步竫舟召來弈川詢問流叔那邊的情況。


    弈川道:“流叔飛鴿傳信說,沈著已將十五騎(ji)分散出去打聽了,暫時沒有結果。”


    步竫舟並不意外。


    自從被外放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陛下要他做一名臣子,而非皇子。


    這些年,他始終將當初聖旨上那句“無詔不得迴京”奉為金科玉律,一直兢兢業業,安分守己,從未有過不臣之心。


    唯一的私心就是精挑細選了十三個人,和他從京都帶來的弈川流叔組成了十五騎,創建了一支真正依附於他的私兵。


    十五騎驍勇善戰,偶爾也作刺探。


    沈著原在擎衛軍中任職,早年被陛下調到蔚景,成為守城軍隊的將軍,武功謀略皆不遜色,乃十五騎之首。


    連他們曾經長於京都的人都不知道玉衡究竟為何物,其他人想要查出頭緒,確實難辦。


    見步竫舟眉頭深鎖,弈川提議道:“王爺,或許我們可以找杜司察幫忙。”


    “不可。”


    步竫舟想也沒想直接拒絕:“本王手中尚且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究竟是誰意圖謀逆,司察部雖有手段可曉天下事,但同時也是陛下的耳目,此舉恐有結黨營私之嫌。”


    雖然他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但確實如百姓所說有名無實,不過就是個閑散王爺,皇權之爭,他隻可是預備儲君的助力,斷不能牽涉其中。


    為今之計,隻能趁生辰宴去忠王府一探究竟,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了。


    旭日東升,天氣晴好。


    明王府給忠王府的賀禮是自迴京後便備下的,弈川一早就吩咐小廝們去庫房取物,安排諸多事宜。


    一直以來伺候步竫舟更衣的都是流叔,如今他不在,這事兒自然就落到了寧君哲頭上。


    他素來沒有伺候人穿衣服的經驗,加上手也不利索,又比步竫舟矮上整整一個頭,給對方整理衣襟發冠時,墊腳墊得差點兒腿肚子抽筋。


    不是說從小被外放離家,爹不疼娘不愛的嗎?


    吃什麽了啊,竟然長這麽高。


    就不能稍微低下你那高貴的頭顱嗎?!


    大清早的,害他出一身汗!


    他一邊伺候一邊腹誹,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小表情被某個男人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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