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學館的邀請函發了迴來,也到了過年的時候。


    薑琮月終於正式住進了薛家。


    薛成琰的院子,在薛園東側,旁邊特地開辟了一塊荷池。到了冬天本是頹敗的時候,但日日有花房的下人撐船進去,修剪枯枝、清理淤泥,因而池塘裏幹幹淨淨的,透著水汪汪的碧藍,倒映著天的顏色。


    第一次來薛家的時候,老太君就指給她看過。當時薑琮月就覺得此處極好,又清淨,景色又明朗。


    像一座孤嶼,佇立在湖心洲中,隻有一條路能走進院子去,十分幽靜。


    到了夏天,重重荷葉遮掩著,想必芳香又清涼。


    薑琮月推開支摘窗,往外看了看。青瓦白牆上鑿刻出了蓮花形的窗,外麵湖水的涼氣吹過來,叫她精神都清醒了些許。


    老太君和薛夫人把對牌交給了她,她還沒和府裏的下人見一麵,


    薑琮月起了個大早,出了屏風,看見薛成琰睡在外麵的榻上,正撐著頭看向牆壁那側,一隻手垂下去,輕輕撫摸著。


    忽然間,她聽見“喵”的一聲,嚇了一跳。


    一隻毛色雪白的貓從榻上跳起來,輕盈地躍過薛成琰側躺的腰,邁著優雅的步伐向薑琮月走過來。


    薛成琰也一驚,跟著撐起上半身,坐起身來,活力滿滿。


    “琮月,你醒了?”


    薑琮月點點頭,嗯了一聲,卻將眼垂下去沒有看他,隻是蹲下去,伸出手指撓了撓白貓的下巴。


    薛成琰見她一反常態的不搭理自己,還疑惑了一下,有些失落。


    片刻後,一低頭。


    他才發現自己並未係好衣襟。睡了一夜,又側躺著摸貓,此刻中衣散開,半露裏麵雪白的胸膛。甚至可見,緊致的腰腹……


    薛成琰耳後一燒,霎時裝作無事一般迅速將衣襟扯上,一邊熟練地係著帶子,一邊清著嗓子,咳嗽了好幾下,趕緊冷靜地介紹起來:


    “這是在越西關外,看見的波斯貓,西域王室有很多人養了這種小貓,它奇就奇在有異色的雙瞳,非常罕見,被視為神貓。京都裏還沒有人養過,我看見可愛,便帶了迴來。”


    說得無比淡然,好像在說正事,心裏亂七八糟想的卻是他應當……


    大約有幾分……姿色吧。


    薑琮月並不抬眼看他,他既害臊,又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


    想起從前練武時,總有別人家的小姐甚至公子偷偷跑來校場上偷看他。尤其是摔跤課,每每都會擠上一大堆人。薛成琰少時還以為摔跤在大周更為盛行,並不在意,直到有天聽見顧西望偷偷背著他,喜滋滋地在馬棚裏數錢:


    “薛成琰摔跤要脫去上衣的消息一放出去,這馬上打探具體時間地點的賄賂,就把我賭輸的賺迴來了!哈哈!看吧,我說人就是要有生意頭腦!”


    薛成琰這才知道為什麽。


    那天顧西望是鼻青臉腫地爬迴家的,薛成琰也再也沒有在公開場合摔跤過。


    顧西望知道他惱了,也不敢再拿好兄弟的肉體撈錢,老老實實地偷售薛成琰春獵打來的獵物。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甚至有點期待,怎麽沒讓薑琮月看一次……


    這失落感,讓他自己都有點唾棄自己。


    都想的什麽呢!


    即便沒有這樣的肉體,薑琮月也是會慢慢喜歡上他的,如今這不是已發展得很好嗎?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薛成琰,爭氣點!


    薑琮月沒有多看薛成琰,隻是匆忙低眼去摸貓。


    真是奇怪,從前她看李延德如何都心無波瀾,看薛成琰一眼卻像被燙了似的。


    薛成琰和李延德長得不一樣。


    ……


    太不一樣了。


    雖說是人婦,可薑琮月的經曆少,更是從未看見過男子展露身體。


    明明說了要與薛成琰圓房,那日說時她十分泰然,覺得這理所應當,還見薛成琰躲閃錯愕的樣子。


    如今卻……輪到自己躲閃了。


    眼前掠過那雪白的影子,她心跳讓她發愁地多跳了一拍。


    為什麽不敢看?


    他們明明是夫妻。早晚有行周公之禮的那一天的,隻是明明是該毫不在意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麽是薛成琰就讓她不敢看。


    白貓懶懶地叫了一聲,仰著圓圓的頭,睜大眼看著薑琮月。果然一隻眼睛是黃色,一隻眼睛是藍色。


    即便在京都裏,也是稀奇的樣貌。薑琮月和那些夫人小姐們相交,若是這貓被人瞧見的話,隻怕會掀起一番熱潮。


    它掃著大尾巴看了薑琮月一會兒,像是對她很放心,把腦袋枕在了她手心裏,便趴下去睡著。


    手心被它毛茸茸熱乎乎的脖子壓著,薑琮月動作有些僵硬。


    她從沒養過貓,這樣的稀世奇珍。她也不知道怎麽對待,隻是僵硬地被貓枕著。


    波斯貓卻好像很喜歡她,還蹭了蹭。


    薛成琰起身坐起來穿鞋,係著衣裳,看見貓如此黏人都有點詫異,不由得笑說:“它真喜歡你,路上許多將士要碰它,它肯都不肯,還抓傷了不少人。”


    “連我也是相處許久,它才給我好臉色的。”


    波斯貓仰起頭,似乎是應和他的說法,不滿地叫了一聲。


    薑琮月失笑起來,終於放鬆了,學著撓了撓貓的下巴,問:“它可有名字?”


    薛成琰心頭一動,決定把路上一幫大老爺們瞎出主意叫大白並且他也同意的決定忘到腦後,誠懇無比地說:


    “還沒有名字,你能取一個嗎?”


    薑琮月想了想,忽然透過窗紙看見外麵映進來的雪光,說:


    “留得殘荷聽雨聲,外麵的殘荷都被清理幹淨了,其實可以留下枯杆,殘荷也可以聽雪聲,十分有意境,雪堆在荷杆上,像天鵝遊弋湖中。”


    薛成琰想了想,覺得媳婦的審美確實比薛家一幫子武夫好,非常讚同地點頭,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這樣也可以省些人去清理荷杆,劃船凍手,還能有景可賞,這想法特別好!”


    薑琮月看著蹭著自己手的波斯貓,說:“它能叫雪霄嗎?”


    下雪時的天穹,一片蒼茫的白。雪後晴空碧藍,日頭明亮,像它的一雙眼睛。


    “自然!”薛成琰極盡讚美,“你取得真好!”


    雪霄喵了一聲,縮在她手心裏,好像知道自己有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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