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進了屋子,屋子裏點著幾根長明燭。燭光搖曳,屋內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床邊打著瞌睡,頭發隨意用一根細木枝盤起,仿佛像個頭發淩亂的道士頭發,床上躺著一個人。


    老婦人走上前去,輕聲說道:“穀主,周氏來人了。”


    隻見那中年男子揉了揉眼睛,臉上滿是疲憊,疑惑道:“嗯?”


    老婦人輕聲重複了一遍:“穀主,周氏來人了。”說完,指向站在屋內的四人。


    中年男子聽聞,看著周雲等人,眼睛突然亮了,連忙站起身,疾步走了過來,說道:“快,快,救救我兒。”


    中年男子仿佛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著蒼奕的衣袖。


    中年男子名叫盧聖廣,乃是這蓬鵲山藥穀穀主。床上躺著的正是他唯一的兒子盧佑禹。


    眾人有些疑惑,中年男子連忙帶著四人走到床前。


    隻見躺在床上的孩童,臉色慘白,已經消瘦得仿佛隻剩下了骨頭,氣若遊絲,隻有那微弱起伏的唿吸,證明他還活著,估摸十歲左右的模樣,睜著雙眼,眼神空洞。


    “這肯定是誤入浣魂界了。“蒼奕說道。


    浣魂界為生間與死域的混沌地帶,偶爾會有人誤入,活人不能在浣魂界長時間停留,覺魂會被轉化為焦魄,但是生魂依然還在肉體內,肉體保持著生氣,俗稱活死人。隻有將焦魄從浣魂界帶迴,以鎖靈術將焦魄重新植入肉體,焦魄會轉迴為覺魂,待一年半載之後,人會逐漸恢複。


    這對蒼奕來說,一樁小事罷了。於是讓盧聖廣去準備等會要用的東西:一件孩童平時穿著的衣裳,一張黃紙,毛筆一隻,一個硯台。


    不一會兒,盧聖廣便準備好了。蒼奕抽出隨身帶的血桶,一根七寸長,三指粗的金竹血桶,倒了一些雞血在硯台中,叫盧聖廣蘸取雞血在黃紙上寫下孩童的大名:盧佑禹。


    待盧聖廣寫好之後,蒼奕站在床前,手指蘸取血液,抹於眼皮上,閉上眼睛,凝結魂力,瞬間猛得睜開雙眼,雙眸由之前黑瞳變為赤瞳。


    而周雲和阿易亦雙眼抹血,凝結魂力,開眼後,雙眸由黑瞳變為棕瞳,兩人將孩童扶起,在孩童身後,用手指蘸血,手指做訣,口中默念道:“浣魂川。”然後在空中劃出一個一人多高的圓形,隻見圓圈中一片霧白,蒼奕手持著那張寫了孩童名字的黃紙,以及孩童衣裳,步入霧中。


    周雲和阿易本想一同進入,蒼奕表示他們二人在外等候即可,一刻鍾內他便會迴來,因為血術師也隻能在裏麵呆一刻鍾,超過後,血術師也會變為焦魄。


    盧聖廣這邊看著突然消失的蒼奕,以及扶著自己兒子突然站著不動的二人,過了一會兒,見人還未動,有難免有些心急,於是走上前去想問一下。這剛走進,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力量將盧聖廣一把推開,盧聖廣被彈開直接撞上了旁邊的木窗,牆麵上的沙礫迅速波動起來。


    盧聖廣自嘲笑道,自己忘記了血術師施術之時,人族是無法靠近的。差點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周雲和阿易看著孩童身後的一片混沌霧白,想著,這已經快一刻鍾了,為何蒼奕還未迴來。剛想著,便隱隱從霧中聽到一聲快過來幫忙。


    周雲讓阿易扶好孩子肉身,一個轉身,進入霧中。周雲進入霧中,一片白茫茫,白色的霧氣仿佛是從四麵八方而來,腳下是一片白色鵝卵石河灘,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漫過小腿,也不知要去何處,隱隱約約隻見前麵有兩個人的身影,急忙趟水衝了過去。周雲到了兩人近處才發現,蒼奕滿身是血的抱著一個孩子,孩子披著那件衣裳,昏迷不醒。蒼奕的左手臂扭曲成一個怪異的樣子,正不停地往下滴著血,血滴入水中,不散不化,就是一滴一滴在水中,甚是怪異。


    周雲連忙抱過孩子,兩人向著白霧的出口奔去,身後隻聽到一聲聲尖銳的笑聲,越來越近。周雲聽到這個笑聲,內心想著這是個什麽妖怪,笑得這麽變態。


    此時圓圈漸漸縮小,時間快到了。阿易在外急得大喊:“快,封線快關了。”


    蒼奕一個飛身,從霧中迴到現世,周雲與孩子一同從霧中翻滾出來,隨之立馬將那孩童覺魂一掌擊入孩童肉體,同時拔出腰間血桶,將血淋在孩童頭頂,手指做訣,大喊一聲:“鎖!“


    而跟隨周雲同時出來的還有一團霧氣,隻聽這團霧氣中傳來一聲聲尖銳的笑聲,阿易低頭查看,誰知一瞬間,從霧氣中射出數十條冰錐,阿易朝身側一躍,避開了冰錐。這些冰錐竟將牆生生紮出了數十個洞,牆上的沙礫瞬間炸開,露出原本的白色牆體,仿佛躲閃這冰錐,然後這團霧氣在地上化成了一灘水後就迅速消散。


    三人閉了靈眼後,盧聖廣看到蒼奕渾身是血,尤其左手手臂被活活擰碎一般,立馬叫人前來將蒼奕送去了醫館。


    周雲留下,交代了剩下的注意事項。盧聖廣向周雲道謝,周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說道:“這是家父給伯父的手信。“


    盧聖廣接過後,抽出信紙,摸了一下信紙的右下角,扯出一根銀白色絲線,盧聖廣將絲線放於蠟燭上燃燒,隻見一縷紅煙飄起,確認是周摯的信件。細細看了信。過了一會兒,放下信。


    嚴肅地對周雲說到:“那血芝草是你親眼所見從晉長老身體中抽出的?”


    周雲點點頭。


    盧聖廣說道:“絡城的少城主也來找我了,他的隨身護衛未名也中了這血芝草之毒,前來需求解毒之法,相傳這世間魔羅,神族,以及靈族,都能做到讓血芝草在穀外還能存活。隻是我從未見過血芝草離開藥穀後還能存活的病例,醫術上也未有記載這血芝草在穀外有生長的記錄。這血芝草雖必定是從藥穀出去的,但是…


    盧聖廣仿佛想起什麽一般,跟旁邊老婦人交代了幾句,隻見那老婦人便走了出去。


    周雲繼續問道:“但是什麽呢?”


    盧聖廣搖搖頭,說:“等會兒便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屋外一個年輕的藥僮捧著一個不到巴掌大的小鐵盒走了進來,說道:“穀主,這是您交代要的。”說完便退下了。


    盧聖廣將盒子放在桌麵,幾人圍著桌子,想要看看這盒子裏麵是什麽。盧聖廣打開鐵蓋,隻見罐子裏麵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根兩寸長,筷子粗細,通體橘黃色的,每一根的頂端上都有兩條細細的長須,長須最末端有一顆像黑芝麻一樣的東西。周雲看到這像芝麻一樣的東西,馬上想起來爺爺脖子後麵那兩顆芝麻大小的黑點。


    “這就是血芝草,這黃色的是蟲身,蟲須是其根係,黑點是血芝草的種子。血芝草蟲身生長在土內,根係在外。這血芝草平時以植物狀態生長在藥穀一些溪流旁,有動物或者人從血芝草旁走過,血芝草的種子就會黏在活物身上,然後迅速生長,蟲體進入人體後,吸食人體精血,十日後,寄生之人便會被吸幹精血而亡。但是隻要出藥穀,這血芝草會自己消亡,因血芝草的子株不能遠離母株,遠離母株後,子株便會消亡。曆年來,血芝草所有的十二個母株全部在我這,重晉長老跟未名身上,除非是母株,才有可能在穀外。”


    “如何分清楚母株跟子株?“周雲繼續問道


    盧聖廣將鐵盒蓋好,說道:“母株為通體黃色,而子株為通體紅色。但是根據信上所描述,是子株。”


    阿易看到盧聖廣如此隨意將這血芝草母株收起來,便問道:“盧穀主,這血芝草母株如此重要之物,怎麽就一個小鐵盒裝著?”


    盧聖廣笑笑:“這母株是休眠狀態,如何喚醒母株,隻有我們曆任藥穀穀主知曉,即使他人偷了去,這血芝草母株也是無用之物。隻是這子株如何在穀外生長,我實在不得而知。何人所為,我這邊也沒有頭緒。”


    周雲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孩童,說:“恐怕令公子此次變為焦魄,也是有人故意而為。但是為什麽對一個孩童下手,就不得而知了。“


    盧聖廣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藥穀來了幾波人,那幾波人也不是過來看病,來了之後都是問是否有王蛇膽,王蛇膽是禁物,藥穀是沒有的,無人敢賣。盧聖廣便把這個情況說給周雲聽。周雲疑惑,為何有人尋王蛇膽,便問道,這王蛇膽有何用處。


    盧聖廣說道:“據古籍中記載,王蛇是蛇主,從不出蛇墓,王蛇可統領這世間所有蛇類,而王蛇的蛇膽,具有延年益壽之效,據說能若普通人族食用後,可活上千歲。其他妖族食用,可直接幻化人形,可增加上千年修為。但…


    “但是什麽?”三人連忙追問


    “是必遭蛇類報複的。報複捕蛇人,殺蛇人,食蛇人,以及他們的血親之人,不死不休。所以未有記載有人食用後活到上千歲,藥穀也從未有人敢賣王蛇膽。“盧聖廣也想不通為何有人要買這王蛇膽。


    “這蛇報複心這麽強?“周雲有些疑惑,之前在諸鉤,自己小時侯,也曾經誤捕過幾條蛇,雖然最後被大哥放生了。


    一時間也找不到頭緒,周雲和阿易,鶴風三人,決定先去醫館看看蒼奕傷情如何。


    蒼奕腹部被冰錐紮了一個洞,手臂被活生生擰碎,血是被止住了,暫時性命無憂。蒼奕苦苦哀求麵前的兩位老盧醫保住自己的左臂,盧醫給了蒼奕一碗麻沸散,蒼奕便昏昏睡去。盧醫抬著蒼奕走入了內室。


    周雲三人過來之時,蒼奕還未醒,隻是蒼奕那手臂沒能保住。救治蒼奕的盧醫實在盡力,怎奈那手臂的骨頭都盡數稀碎。


    第二日,聽聞蒼奕醒了,三人連忙趕去。隻見蒼奕躺在床上,看到周雲等人過來,準備起身,周雲讓蒼奕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蒼奕說道:“這次浣魂界實在異常,浣靈竟攻擊我。浣魂川也異常流動,我原本早已經找到盧佑禹,但浣魂川幾次將我推迴,接下來就被浣靈攻擊了。”


    浣靈是浣魂界的靈體,浣魂界是清洗魂魄記憶的地方。人有三魂,生魂為壽命,覺魂為意識,原魂為輪迴。當人死去後,生魂散滅,覺魂飄蕩後逐漸消散,原魂進入浣魂界,在浣魂川中失去前世記憶,然後入輪迴。浣靈則是浣魂川的凝結而成的靈體,正常是不會攻擊人。


    大家都沉默了,這近十日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人有些甚是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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