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竹主動提出木清池的身世,省的他問了,莫清幽認真聽他講述起來。


    木清池原是卦星派掌管財務的弟子,因有經商天賦,被賦予了商品貿易一職,時間久了他獨攬卦星派經濟命脈。


    時間久了,新上任的宗主認為他權力太大,可能影響宗主地位,便設計了一場“栽贓案。”


    他們利用能修改天機的星譜修改了弟子們的記憶,將木清池私吞的偽造證據植入腦內,隨後誣陷木清池在賬本上動手腳,


    弟子們隻相信自己的記憶,認為證據確鑿,木清池百口莫辯,他們口誅筆伐,將木清池送上了審判罪惡的天律司。


    星譜對於擁有神之血脈的祈之浣無效,他可以證明木清池是清白的,可不巧的是祈之浣當時在南方忙著鎮壓妖獸,這審判的事就落到了其他長老身上。


    星譜修改了人們的記憶,木清池的罪證成為事實,在台下觀望的林清竹一眼道出問題所在——證據實物呢?


    不過他並不在意木清池的案件,林清竹迴到青漓宗嘲笑天律司的不嚴謹,可宗主卻讓他去找祈之浣。


    宗主要他趟這遭渾水,無法,他隻好去南疆將事情告知祈之浣,祈之浣讓他先迴去救人,自己處理完這裏馬上趕迴去。


    林清竹到達天律司時,木清池正被綁在十字架上,準備受刑,台下的咒罵聲連綿不斷,還有人往木清池身上丟東西,即使天律司已經再三強調不能丟。


    第一顆訂魂釘將打入額頭,木清池絕望的閉上眼睛,他對卦星派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怒和深深的無力,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千鈞一發之際,隻聽見兵器碰撞的聲音,木清池睜開眼,看見一位身穿鴉青長袍的人替他擋下了這一擊。


    “有人要劫法場!攔住他!”戒備的聲音響起,周遭的天律司弟子拔劍向林清竹而來。


    林清竹將上前的人盡數橫掃,趁空閑之際斬斷了綁著木清池四肢的鎖鏈,木清池失去重心往下滑卻被他一手抓住,站定後將木清池拉在身後。


    又有人撲上來,林清竹不屑的哼了一聲,輕鬆躲過攻擊,三下五除二將眾弟子撂翻在地,長老與他僵持不下,林清竹轉轉手中的劍,無不告訴別人——上前一步試試?


    風吹拂著眼前之人的長發,也浮動了他那顆死灰般的心,望著眼前之人,他的心髒開始重新鼓動,新鮮血液注入心髒,流入四肢百骸,眼裏不禁含上希望——有人信他!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林清竹立身於木清池之前,緊緊握著木清池的手,木清池的心跳的極快,盯著他的背影愣神不知多久。


    木清池的心情直到祈之浣的到來才逐漸平複,祈之浣戳穿卦星派的陰謀,宣告他的清白,他才發現,那人早已不知所蹤。


    “你說祈之浣迴來後你就走了?”莫清幽再次重複問道。


    “是啊,怎麽了?”


    “木清池不是這個時候跟你迴青漓的?”


    “當然不是。”林清竹否認道。


    “那……”


    “他自己找來的。”林清池猜到他的問題,打斷道。


    “……”莫清幽的沉默結束了這個話題,大殿裏隻剩下傳來的悠悠琴聲和眾人小聲交談的聲音。


    “好!蘇長老的琴技真是越來越好了!”一曲畢,殿內有人脫口而出,隨即響起陣陣掌聲。


    “諸位謬讚了,在座能聽完鄙人的拙曲,鄙人甚是榮幸。”蘇清瀾笑的和煦,溫暖如春。


    莫清幽揉了揉眉心,“好吵,還是走吧……”他環視一圈,眾人都忙著阿諛奉承無人關注這邊。


    “好機會。”莫清幽拽了拽葉憬,示意他跟自己走,剛離開位置,一道聲音響起。


    “莫長老這是要去哪?”


    莫清幽聽見有人問他,頓時定在原地,其餘人聞其聲,也向莫清幽投來目光。


    莫清幽將視線移向說話之人,臉上的淡然不變,冷淡的開口:“太悶,出去透透,有事?”


    本來緩和的氣氛,在莫清幽冷淡的嗓音出現後,又凝固了,葉憬在莫清幽身後,臉上的笑意難掩:“你說你沒事問他幹嘛?”


    莫清幽是出了名的暖場殺手,一開口場麵能瞬間凝上一層冰,或許是今日身上的橙紅襯的他有些溫和,竟讓人一時忘卻了這個問題。


    “……啊哈哈,沒有沒有,我隻是問問,您去,您去。”那人笑著打哈哈,可一旁的卦星派宗主卻不樂意了。


    “林宗主患病都到場,莫長老您可不能如此掃大家的興啊!”卦星派宗主臉上帶著不爽。


    莫清幽看了看卦星派宗主,越看越熟悉,“嘶……四年前的夜宴是他辦的?”莫清幽暗道一聲不好,這人明擺著在算四年前自己公然離席的賬呢!


    “挺記仇。”莫清幽暗罵道,偷瞄了主位一眼,又收迴目光:林清竹會保自己的。


    “等等?”莫清幽又不確定的偷看主位,愣了愣——主位空空如也。


    “人呢?這人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


    莫清幽歎氣,蘇清瀾的性格他可指望不上,而……他又看了看一旁互掐如同孩童般的夏清研和蕭清洺。


    自己這也陷入木清池那種局麵了,而眼下也沒人能幫自己啊,他咬了咬牙,“你當如何?”


    “如何……?”卦星派宗主雙手托腮,眼裏閃著幸災樂禍:“不妨獻舞一支,給諸位助助興,莫長老覺得如何?”


    殿中人皆是一驚——這宗主膽子真大,讓莫清幽跳舞?真是瘋了。


    葉憬臉上的笑意淡去,張了張口,轉念一想自己的身份並不適合說話,要是因為自己出言不遜導致師尊的名聲受損就得不償失了。


    他堅信自己的師尊能夠應付,同時心底隱隱生出一點期待,他可從來沒見過師尊跳舞呢。


    蘇清瀾不知何時挪到了莫清幽身邊,擔憂的問道:“能應付嗎?”


    “不能!”莫清幽心裏迴複道,他穿越來後連舞都沒看過,更別說跳。


    卦星派宗主真是給他出了個好題:跳,明擺著看他出糗,不跳,又掃興,這不是拂青漓宗的臉嗎。


    “師兄,他明顯是想讓你為難!你又不是沒跳過,跳給他看,打他臉!”


    安靜的大殿裏迴響起夏清研的聲音,方才那宗主眼裏的情緒他可盡收眼底,難免情緒激動,連聲音都大了幾分。


    蕭清洺從桌下怒踢了他一腳,夏清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話聲音過大了,如鵪鶉般將自己的嘴捂住。


    聽到夏清研那話,卦星派宗主也不惱,眼中嘲笑之意更甚,“哦?既然會,那可得跳來讓諸位可飽飽眼福了,請吧,莫長老?”


    “那舞是在師尊生辰上跳的,距離現在都多少年了,我會?”莫清幽小聲反駁道,剛出口他就愣住了。


    沒有這段記憶,自己怎麽知道是在什麽時候跳的?


    一旁的蘇清瀾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自己的折扇遞給他,鼓勵道:


    “這舞你之前練這麽久,即使許久沒練,於你而言也是手拿把掐,加油。”


    “……”莫清幽看著那把白玉扇,剛觸碰腦袋不自覺的劃過一些片段,他下意識的捂了捂頭,那熟悉的疼痛感卻沒有出現。


    “怎麽了?”蘇清瀾詢問道。


    莫清幽放下手,接過折扇,“無事。”這段記憶是莫名其妙出現的,就像是卡殼的零件,需要一段緩和時間才能恢複正常一樣。


    莫清幽緩緩走到大殿中央,隨著古琴的奏響,完整的記憶全部浮現,他下意識的扇子一開。


    殿中央那一襲橙紅翩翩起舞,袖袍飄飛,溫馨的燈光照在身上,恰如深秋暖陽,散發的冷淡疏離頃刻間消失不見。


    莫清幽的長相在修真界可謂出名,隻是冷淡疏離讓別人難以對他產生遐想,眼下他的眉宇柔和,觀看的眾人情不自禁被他所吸引。


    琴聲陡然一轉,他的舞步變得急切,手握一把白玉扇,靈力在指間流轉,他轉了一圈,那抹淡藍從手中擴展到他的四周。


    橙紅與淡藍互相碰撞,他恍若墜入塵世的仙人,他抬扇向上一揮,那環繞周身的靈力往空中飛去,刹那間片片流蘇在空中紛飛。


    木清池來到丹霞殿的後院,踏上了一處亭子,他朝遠處樹上的黑影招了招手,那黑影迅速翻身下樹,單膝跪在木清池身前。


    “峪主,找我何事?”


    “寄月,方才宴會上……”


    “辦了他?”寄月打斷道。


    木清池沒有說話,背對著她,看向遠處的工造坊,寄月立馬會意,起身鞠了一躬,幾步消失在黑夜裏。


    木清池就是如此,從不講究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都是看誰不爽就立刻暗地裏找人辦了,雖然他自己雜靈根弱,但不代表他沒錢。


    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如此想著,木清池心情也好了不少。


    “宴會都不參加了,木清池不會那廢物一句話真把你心理防線破了吧?”


    木清池聞聲迴頭,正好對上那雙琉璃色的雙眸,明明帶著擔憂,但出口的話仍是那麽刺。


    木清池點了點頭,肯定道:“是,我的心理防線很低,他這麽說我就破防了。”


    “……”林清竹見他一臉認真不像說謊,內心浮現一抹愧疚,但他就那樣,說不出好話。


    一時之間,雙雙沉默,隻剩下蕭蕭風聲。


    時間越長,林清竹心裏的愧疚越來越深,最後竟有些後悔:我真是被鬼創了,才來這管他,明知道他自己能調理好情緒。


    他的嘴像被膠粘上,死死沒有開口,林清竹高傲慣了,讓他自降身價來道歉還不如讓他抹脖子自殺。


    就在這沉寂之中,突然響起一聲輕笑。


    “兄長這是準備來安慰我?”木清池含笑看著他。


    聽到他這麽叫自己,林清竹暗暗鬆了口氣,還能調戲自己,看來剛才是跟他開玩笑,嘴硬道:“來看你會不會吊死在丹霞殿。”


    木清池對於林清竹不排斥這個稱唿有些訝然,以往他都會嚴厲的訓斥自己,告訴自己老老實實叫他“師兄。”


    可木清池就是倔,不樂意叫師兄,他就覺得兄長不錯,畢竟讓林清竹一聽就感到羞恥的他還沒叫出口過呢。


    “哈哈哈,不可能。”


    木清池向前一步,拉近與林清竹的距離,他附在林清竹的耳邊,低聲道:“兄長還沒追到手,我怎能先去?”


    “要是兄長想看,答應我,我立刻上吊也不是不可以。”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間,林清竹唿吸一滯向後猛的退一步,耳尖帶著紅暈,他扭過頭,羞憤道:


    “想都別想!”說罷落荒而逃。


    望著林清竹倉惶逃走的身影,木清池苦笑一下,自己對他死纏爛打這麽多年,他始終未對自己有過片刻心動。


    “唉……”木清池垂下眼睫,眸中的光晦暗不明。


    一曲舞畢,眾人仍舊沉浸在方才的舞蹈中沒有迴過神,直到一道讚美在殿中炸響:


    “好!不愧是我師兄!”夏清池拍桌而起,瘋狂的鼓著掌,一旁的蕭清洺捂著耳朵,無語的看著他。


    眾人反應過來,大殿內響起雷霆般的掌聲,一道道讚美接連而起,


    “恰如天上仙,美,著實美啊!”


    “嗚嗚嗚,他那張臉也太俊了,平時怎麽沒感覺到他這麽好看?”


    莫清幽在他們讚美時已經迴到原位,將折扇歸還給蘇清瀾,他眉眼彎彎,“無憂還是同以前一樣,相貌勾人啊。”


    “師兄你就別挑逗我了。”莫清幽淡笑著迴複,一把拉起一旁呆愣的葉憬,飛快的溜出了殿。


    葉憬還沉浸在那段舞蹈之中,直到什麽冰涼的東西碰到他的手,他被刺的一個激靈,剛緩過來,就發現莫清幽正牽著他往殿門口跑。


    聽著一聲聲對莫清幽的讚美,其中還混雜著一些想要跟莫清幽雙修的言論,他第一次意識到深深的危機感。


    葉憬忍不住抬眸,看著拽著他往外趕的那抹橙紅,輕靈的舞姿在腦子閃過,他的喉結不自覺的滾動。


    徹底離開大殿,葉憬才疑惑的問道:“今天的節目尚可,師尊不看了啊?”


    莫清幽鬆開葉憬,頭也不迴的道:“為師不喜那種氛圍。”


    氛圍?是指喧囂?葉憬心裏更疑惑了,心裏不由的泛起嘀咕:師尊之前挺喜歡這種氛圍的啊。


    四年前在卦星派的夜宴開始前夕,他師尊在位置還略帶興奮,好奇會有什麽節目,對周圍吵鬧的氛圍沒有半點不適。


    中途離開夜宴,也是因為節目準備實在是爛,當時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莫清幽打頭陣離開,其他人就要如坐針氈在那待半天。


    可這次是青漓宗舉辦的,節目那肯定是相當不錯,可莫清幽看都沒看,就準備離開,是什麽原因?


    葉憬:“可是師尊之前不是挺喜歡那種氛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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