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晃了晃頭,似乎在緩解巨大撞擊帶來的眩暈感。接著,它便一聲長吟,在雲京城的大道上繼續奔騰起來。那隆隆的腳步聲,似乎讓整座雲京城都動了起來。狗叫聲響成一片,街道兩旁的人家,紛紛點亮燈火,走出房門,想要看清發生了什麽。甚至有人大喊著地震了,開始慌張逃命。


    等快到城門口時,白象的速度慢慢降下來,象身也在不斷縮小。


    “快跳下去,隊長撐不住了。”毒液嘶啞地提醒道。


    蕪央一手夾著塗莉,一手夾著毒液,還不忘攥著方天畫戟,從象背上高高躍下。


    等黃柏和銀月趕上來的功夫,根國隊長已經化迴人形,他赤裸著身子,身上的箭傷血流不止。


    “隊長怎麽傷成這樣?”黃柏關切地問。


    “大齊王的追兵馬上就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扶他們上馬。”蕪央一邊說著,一邊先把毒液扶上馬,讓塗莉在後麵扶著他,別讓他墜馬。


    銀月和黃柏把根國隊長扶上馬後,蕪央上馬坐在後麵。他脫掉外衣,把自己和根國牢牢捆在一起。可是,他身後背著重劍,右手拿著方天畫戟,這重量讓胯下的馬兒,四蹄幾乎難以支撐,一步也走不動。


    不得已,蕪央把方天畫戟扔給黃柏,讓他保管。哪知黃柏雙手去接,都險些栽下馬去。


    “你們杜隊都是怪物嗎?這麽沉的兵器怎麽使?”黃柏好不容易提起方天畫戟,掛在馬鞍旁。


    “別廢話了,你們快走。”副隊長銀月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架重型連弩,已經對著後方開始掃射。“我先拖一會,一會找你們會合。”


    那些聽見巨大聲響,從各條街道趕來的巡邏兵,被連弩暴雨般的箭矢打得鬼哭狼嚎。


    黃柏帶路,塗莉和蕪央緊隨其後,跑向城門。此時,城門洞開,城門守衛倒了一地,身上沒有一點傷口,估計是朝廷暗探搞得鬼。


    他們幾人正要快速通過,不料城門外突然閃出兩人,拿著兵器堵住去路。


    塗莉看見前麵的人,捂著嘴驚唿一聲。此人正是十長右之貳的二郎,前幾天擊敗了兩名死侍,將她抓到雲京。


    “塗莉姑娘,這是怕我們打不開籠子,自己跑出來了?”那好聽的聲音響起,“王宮裏火光一起,我就知道不對勁,趕到城門時,還是晚了一步。你們的暗探倒是有幾分能耐,差點讓他們跑了。”說著,二郎指著城門洞裏的角落。


    眾人這才看見,那裏躺著五具穿黑衣的屍體,全是胸口的貫穿傷,死得十分徹底。不用猜了,這就是打開城門的朝廷暗探了,沒想到竟全都慘死在十長右的手上。


    蕪央不認識這個人,隻是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不過,他身後的那個人,蕪央可是太熟悉了。他張嘴罵道:“猴杆,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柱石隊長把你當做親信,你卻出賣他。”


    “蕪央,良禽折木而棲,我才投奔大齊王沒多久,就比這幾年在白澤府一共賺得都多。你也不好好想想,在白澤府幹了那麽久,你賺到錢了嗎?還不是個窮光蛋。我勸你早點醒悟,跟我一起投效大齊王,保你榮華富貴。”出人意料的是,猴杆並沒有喊蕪央為老饕。難道他是心中有虧?


    “我呸,xxxx,白澤府的兄弟情義,都被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糟蹋了。”蕪央才不管他怎麽想,抽出重劍,橫斜著馬匹大罵道。


    這時,猴杆看清了蕪央身前的人,驚訝地問道:“根國?他怎麽了?”語氣中似有關切之音。


    沒等蕪央迴答,斷後的銀月已經趕了上來。“怎麽還不走?”說完,就看見門口堵著兩個。他也不廢話,端著重弩便射。那鐵釘般的弩箭,像密集的蜂群,嗡鳴著撲向前方。


    “躲開!”二郎大喊一聲,和猴杆倆人分別撲向城門兩側。


    這連弩確實厲害,打在青石板的地上,霎時火星四濺,有的弩箭甚至紮進了城牆的縫隙中。別說打在人身上了,就是打在皮糙肉厚的妖怪身上,必定也是千瘡百孔。


    可惜,銀月隊長之前打了一陣,這會又是連續怒射,結果瞬間打空了弩箭。


    等蕪央他們借著掩護,衝到城門外時,一根镔鐵棍橫掃過來。蕪央擎著重劍架住後,看見不遠處猴杆似笑非笑的表情。


    猴杆那根镔鐵棍內裏帶著機關,打鬥時,可長可短。此時,镔鐵棍竟變成一根十餘米的超長武器。猴杆見一擊不中,雙腳猛踩地麵,硬生生地將這根長鐵棍抬了起來,暴喝一聲又當頭砸下。


    蕪央隻能擎著巨劍格擋,一聲震顫,金屬交擊。巨大的力量苦了蕪央胯下的馬兒。它實在站不住了,哀鳴一聲,跪倒在地,將蕪央和根國一起摔了出去。


    根國在前,摔的時候,本應該砸在下麵。蕪央心疼,淩空翻轉身子,讓自己的脊背撞在地麵。可根國也是個壯漢,他的重量壓下來,頓時讓蕪央疼得怪叫一聲。


    猴杆雙手往迴一拉,那镔鐵棍便縮了迴去,變成趁手的正常大小。他緊趕幾步,來到蕪央近前,舉棒便打。


    此時,火光衝天,蕪央也算看得清楚。他解開捆綁根國隊長的衣帶,擎著重劍和猴杆鬥在一處。


    倆人本就是互相不爽的仇人,現在更是以命相搏,各自怒吼著使出殺招。重劍和镔鐵棍不相上下,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映照著兩張憤怒的麵孔。


    猴杆躲過蕪央的大力橫掃後,突然開始變招,隻見他掄著鐵棍迴打一個橫掃。


    蕪央反應極快,豎起重劍格擋。


    哪知,在鐵棍和重劍相交的瞬間,猴杆一擰鐵棍機關,那棍子竟變成三節,又有鐵鏈相連。鐵棍的第一節,借著慣性,狠狠砸在了蕪央背上,讓本就受傷的他,頓時噴出一口鮮血。


    “蕪央!”還在觀戰的塗莉,焦急地大喊。


    蕪央被打了一個踉蹌,卻沒有慌張。他微閉雙眼,就地一滾,同時按住劍柄凹陷機關,抽出內裏的青鋒劍——雷閃,直刺猴杆小腹。


    猴杆並不知道蕪央重劍裏套劍的秘密,頓時心中慌亂,倉促著用镔鐵棍尾端格擋。雖然勉強擋住,大腿卻還是被劃開了一道大傷口,鮮血直流。


    “蕪央!”猴杆呲著牙,大喊著,手中的镔鐵棍發瘋似地打砸過來。


    “猴杆!”蕪央不顧傷痛,憤怒的眼睛似乎噴出火焰,他手裏的雷閃化作道道霹靂,向前突刺。


    另一邊,銀月穿著盔甲和二郎鬥在一起,隻打了幾個迴合,銀月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十長右的對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


    就在銀月節節敗退之時,黃柏找準時機,甩出三支飛鏢,直取二郎的眼窩、心口和小腹,均是血管密集之處。黃柏對自己的飛鏢極有自信,他向來是趁著敵人在空中,或者轉體時,發射飛鏢。不但角度刁鑽,而且速度奇快,百發百中,從未失手。況且,現在情況緊急,黃柏直接使出了平生絕學——寒星追月,確保能夠一擊斃命。


    然而,二郎到底是十長右之貳,站在大華國戰力巔峰的少數人。他瞥見寒光一閃,知道是暗器襲來,手中雙刀便虛晃一下,逼退銀月。同時,他身體直接向後下腰,躲過上中兩路飛鏢。他右手握刀,刀尖向後撐地,左手橫刀擋在下腹處,精準地彈開下路那支飛鏢。簡直是雜耍一般的神乎其技。


    二郎得意地挺腰迴身,順手用兵器,接住銀月的再次攻擊。他臉上的笑容還未消散,麵前已是寒光再現,又一支飛鏢襲來。這不可能,二郎心中驚詫。


    原來是最上路那支鏢,後麵還接了一支鏢,黃柏用極其隱蔽的手法,和前麵三支飛鏢同時射出。沒人能在第一次遇見時,分辨明白。而明白其中殺機的人,又都被黃柏送進了地獄。前麵三支鏢為月,後麵的隱藏鏢為寒星,這就是‘寒星追月’。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此鏢必中之時,二郎卻以詭異的速度,唰地側頭躲開。就像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外力,打在二郎側臉上,逼著他躲開必中的飛鏢。不過,這第四支鏢還是貼著二郎的臉頰,劃開一道血口。


    黃柏驚駭,二郎亦驚駭。他用手指沾了下傷口的血,放在嘴裏舔了舔,眼光放亮,誇讚道:“莽草毒,優點是讓人抽搐、窒息而亡,但缺點是見效慢。你為了加快毒液生效,加入了芫華,很好,十分獨特。”說著,二郎從懷中掏出幾顆東西,塞進口中道:“好是好,隻要知道了成分,解毒還不是順手的事。你看,我身上正巧有黑豆。”


    黃柏懷疑這位十長右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手段,才在懷裏揣了黑豆。要知道,很少有人用莽草作為毒藥,就是因為解莽草的毒,隻需要幾顆黑豆,太容易了。而他黃柏之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就是篤定大多數解毒師,戰鬥時,不會在藥箱裏帶上黑豆。而且等中毒之人反應過來,也早就一命嗚唿了。


    這二郎卻輕描淡寫地化解了他的殺手鐧,立刻讓黃柏知曉了他們之間的巨大差距,一股寒意向心頭襲來。


    “行了,也不和你們胡鬧了。一會大王殺來,我還怎麽立功。”說著,二郎身形微蹲,雙刀微沉,沒等眾人反應,便像一道閃電直擊銀月。他甚至都沒用雙刀,便一頭將銀月撞飛。嘩啦一聲,銀月和他的盔甲一起倒在城牆根下,一動不動。要不是銀月那身重重的鎧甲,恐怕銀月當場就會筋骨盡碎。


    二郎卻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他雙腿再蹲,淩厲的目光轉向黃柏。


    見狀,受了重傷的毒液,用嘶啞的聲音對塗莉哀求道:“衝過去!”


    明知敵不過,塗莉也毫不猶豫地猛拍馬屁股,大喊著衝了過去。就在二郎飛到黃柏麵前時,塗莉騎馬擋在黃柏前方。


    二郎大驚,他可不敢傷了大齊王的女人。他立刻在空中蜷縮起身子,收迴雙刀和鐵頭,同時伸出雙腳,踹在塗莉胯下的馬身上。這樣做,既能攔下塗莉,免得她逃跑,又可以卸掉他自己猛衝過來的力道,以免直接擊殺塗莉。


    就在二郎憑空蹬出雙腳,懸停在空中的一刹那。毒液用盡全力噴出一口液體,那液體不偏不倚,正灼燒在二郎漂亮的臉上和脖頸處。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頓時響徹夜空,甚至驚得四周都靜止了瞬間。


    二郎用手去摸,毒液又沾到手上,立刻燒掉手掌的皮肉。二郎急得在地上胡亂抓起一捧土,蓋在灼傷處。沒想到,竟然真有用處,傷口頓時不再擴散。


    “好好好,這麽玩是吧,今晚誰也別想走。”二郎咬破手指,往額頭一點,眼睛立刻發紅。他隻用三個唿吸,便化成一個巨型妖獸。


    這妖獸高幾乎和城門一般高,至少十米有餘。它長著一顆鷹頭,六雙血眼。一半的眼睛無法睜開,估計是剛才被毒液所傷。它巨大的蛇身,覆蓋著斑斕的鱗片,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耀著詭異的光芒。它扇動四翼,吹起一陣強力的怪風,讓本就倒地的塗莉等人,更加無法起身。


    眾人現在已經是山窮水盡,能變身的根國和毒液,都是重傷昏迷,銀月倒在地上還在掙紮起身,蕪央和猴杆打得遍體鱗傷,脫不開身。隻剩下一個能戰的黃柏,卻是生隊的聖手。聖手對付人沒問題,對付妖怪,實在是為難。


    可現在,黃柏不上也得上了,雖然希望渺茫,但總比原地等死的好。他從馬背上取下根國的方天畫戟,打算用這柄長武器,做最後的掙紮。


    二郎所化的妖獸根本沒把黃柏放在眼裏,發出的鳴叫,尖銳刺耳,如夜梟般啼哭。隨後,它扭動兩隻後爪,伸出前爪,撲向黃柏,準備將他一下拍死。


    黃柏副隊長高聲唿喊著,舉起方天畫戟準備英勇就義。就在塗莉尖叫,蕪央大喊著不要時。


    斜刺裏,閃電般地衝殺出兩頭豬,或者說是兩頭鹿。


    這兩隻豬頭鹿身的巨獸,發出野豬的咆哮,挺著獠牙,直插進妖獸的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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