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拄著人皇幡緩緩起身。


    他把幡旗插在灰黑的地上,拿起另一側的天地神鐵。


    金光流動的魂魄,仍然接連不斷的從幡內躍出。


    黑暗的大地上,金色光點流動,攔住了八方湧來的屍潮。


    忽然,孫悟空的天地神鐵嗡鳴震顫。


    下一秒,女魃急速撲奔而來。


    這時,奢比屍一步來到孫悟空身旁,請示道:


    “主上,女魃可否讓我來。


    我想親手了卻這道因果。”


    孫悟空沒多言,直接退後一步。


    他已經毀了女魃那具吸納了萬道陰靈,無限接近於旱魃的屍身。


    重鑄的這道屍身強度,已遜色許多。


    奢比屍迎上女魃,招招克製。


    很快就占了上風。


    孫悟空又四下掃望一圈。


    有著佛法加身的神魂也克製著奔湧屍潮。


    見狀,他把人皇幡留在原地,自己則退到贏勾和後卿身旁。


    落定後,孫悟空蹲下身撫在神荼的天靈蓋上。


    伴著一道道金光,神荼猛然坐起。


    他兩眼霎時瞪的滾圓,隨之暴起,一躍到殺在一起的奢比屍和女魃身旁。


    “奢比屍還我故土和族人。”


    砰!


    奢比屍看都沒看,就揚手把神荼彈開。


    神荼在地上滾了一圈,再次拍地而起。


    “奢比屍還我弟弟鬱壘。”


    砰!


    結果還同剛才一樣。


    神荼滾了一圈後,又一次拍地而起。


    “奢比屍還我神屍來。”


    砰!


    “滾!”


    奢比屍有些不耐煩。


    這次直接把他彈到贏勾和後卿腳下。


    神荼唿唿喘著粗氣,狠狠瞪著奢比屍,怒聲道:


    “滾就滾……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一定會迴來的……”


    這時,他身後的贏勾道:


    “……你在幹什麽。”


    後卿道:


    “兄弟,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神荼冷冷迴身,轉向孫悟空道:


    “上神,你跟他們也是一夥的嗎?


    小魃,那麽好的姑娘,你們也下的去手。


    你忘了來時的路了嗎?”


    孫悟空的視線一直在奢比屍和女魃身上,根本不理會神荼。


    贏勾和後卿不解的把神荼拉到一旁。


    “不是,哥們兒……”


    片刻。


    神荼來到孫悟空身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上神,是我錯怪你了。”


    孫悟空的目光還在奢比屍和女魃身上。


    他擺擺手,示意全沒放在心上。


    神荼禮罷起身,也看向女魃那邊。


    他神色有些低落,喃喃道:


    “族長說的對。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小魃啊,是你沒福分了。沒辦法做我的冥妻……”


    “不是,哥們兒……”


    贏勾和後卿再度不解的看向神荼。


    小插曲過後,一眾人各自沉默,目光又落迴到場中的亂戰上。


    此刻,人皇幡裏的魂魄已壓住了洶湧的屍潮。


    他們閃爍著淡淡金光,一托一的,把一個個僵屍拉迴到人皇幡內。


    場麵極其壯觀。


    遠看就好像一個個金色神魚,化龍躍龍門。


    孫悟空的目光始終在奢比屍和女魃身上。


    他看的真切。


    奢比屍一直留有一線,沒下死手。


    也許他把女魃真當了徒弟。


    奢比屍手上遊刃有餘,麵色沉重。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勸道:


    “魃兒,現在迴頭還來得及。”


    “人都該死,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會如此。”


    女魃語氣冰冷,可她僵硬的屍身,明顯一震,手上略現遲緩。


    奢比屍繼續勸道:


    “九州沒有幽冥界。


    我有心把這方寸州變成幽冥,接納九州亡屍和陰魂。


    你隨我一起……


    此番迴頭,就是彼岸,我相信你在這幽冥中,定能成就大道。”


    “迴不去了。


    就算我今天答應你迴頭。


    將來有一天,我一定還會舉幽冥一界,屠戮九州。”


    “為何如此執念?”


    “因為我深知人最虛偽,最貪婪,也最惡。


    人隻有成了屍,才能徹底擺脫肮髒的人性。”


    “你太過極端了。”


    “師父,你殺了我吧。”


    女魃忽然停了手,語氣平淡的說了句。


    奢比屍猛地一震,連忙收手,隨著情緒就激動起來。


    “你……你叫我什麽?”


    “師父……”


    女魃麵無表情,平靜應了聲,輕輕歎出一口氣。


    “我不想騙你。


    我了解我自己……


    就是你給我一萬次機會,我最終還是會誅盡人族,建立我夢想中的平等國度。


    幽冥界這個名字不錯。


    可惜了……我不能陪師父一起見證了。


    殺了我吧……師父……


    能死在你手裏……沒什麽遺憾了……”


    奢比屍怔在原地,神色複雜,麵露掙紮。


    女魃又重重歎出一口氣。


    “師父,看來你是下不去手。”


    她平靜的望著奢比屍,忽的釋然一笑。


    下一刻,女魃重新麵色猙獰起來。


    “啊……”


    伴著一聲尖厲長嘯,女魃爆裂而開,瞬間血肉橫飛。


    奢比屍又猛然一震,伸手失聲大喊。


    “不……”


    這時,孫悟空一躍來到奢比屍身旁。


    落地,揚手一揮。


    一道神火熱浪,席卷方圓數十丈。


    女魃四散橫飛的血肉瞬間化成點點火光。


    奢比屍神色複雜,不舍的喊了聲。


    “主上……”


    孫悟空環望著漫天光火。


    “給她個痛快吧。


    我也助她……死的幹淨些。


    她活著隻有痛苦。


    給她留有一息,她再重生一迴,還是無盡的痛苦。”


    奢比屍聽後,左手搭在右肩,朝著孫悟空簡單一禮。


    也仰頭看向了淅淅瀝瀝,飄飄緩緩的火雨……


    下墜的光火,很快散去。


    贏勾、後卿、神荼也緩步走來兩人身旁。


    眾人聚攏,都默不作聲。


    又沉寂良久。


    奢比屍單膝跪地,恭敬一禮。


    “主上,我……”


    “別總拜來拜去的。


    不自在……”


    孫悟空直接扶起奢比屍。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你想留下來……開幽冥。”


    奢比屍重重點頭,輕輕一禮。


    孫悟空漫不經心的擺手道:


    “隨你……


    我還是得繼續前行,早些把你們接引歸位。


    早些取迴我的四神獸靈。


    我也早些迴去……”


    奢比屍陷入思慮,沉默了下來。


    孫悟空拍拍奢比屍的肩頭。


    “有什麽困難傳聲給我。


    隻要我還活著,頃刻便到……”


    話落,幹脆的轉身離去……


    奢比屍猛然迴神。


    他望著孫悟空桀驁的孤單背影,頓時心頭萬緒。


    平複片刻,他朗聲喊道:


    “主上,靈台州的禁製已開,向東三千裏便達。


    飛廉、強良都在靈台州上。”


    說著,奢比屍躬身重重一拜。


    “明主在上,奢比屍定用生命輔佐明主。


    若有二心,天地共誅……”


    孫悟空遠去的背影,輕輕揮了揮手,隨即便消失在原地……


    神荼怔怔遙望,感歎道:


    “上神真是個灑脫自在人……”


    幾人又沉默片刻。


    贏勾直勾勾盯著神荼,問道:


    “你是不是還有個兄弟,叫鬱壘。”


    神荼瞬間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贏勾也隨著確定點了點頭。


    “確實有些像……


    你的兄弟被女魃煉成了第五個屍王。


    可是還沒出世,就在十裏外的一個洞窟裏。”


    神荼當即麵色精彩。


    這時,奢比屍接過話茬。


    “一起去吧……


    我能讓他活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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