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徹底陷入沉默。


    一路緊緊跟隨孫悟空,一路膽戰心驚的躲避著索命的劍氣。


    走了半晌。


    孫悟空終於帶著六耳來到誅仙劍陣的最北。


    大陣北邊,半空懸著一柄幽藍碧透的長劍。


    這就是誅仙四劍中,變化無窮的絕仙劍。


    此刻,孫悟空和六耳就站在絕仙劍的正下方。


    六耳環望四周,此處的劍氣果真少了許多。


    隻是偶爾有星星點點的零散劍氣飛掠而過。


    專心一點,很容易就能躲避過去。


    這同來時的一路相比,簡直一個九天和一個煉獄……


    這時,孫悟空掏出天地神鐵。


    鏘……


    重重插在身前黑黢黢的泥土裏。


    他兩眼一凝,身型迅速變大。


    隨著身型變大,生出一雙雙手臂,一個個神首。


    孫悟空這每一道身相都是三十三相法身所化。


    最終身相定格在九頭十八手,差不多三四人高。


    這已是如今孫悟空的極限了。


    接著,這十八手依次去拿天地神鐵。


    而這根天地神鐵就好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般。


    一次次被取走。


    直到最後第十八手,徹底拿起。


    至此,十八手,盡數手握天地神鐵,一同嗡鳴作響。


    六耳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三頭六臂,每一相身都是堪堪聖境。


    聚攏在一起,有著堪比大天尊的實力。


    可孫悟空這九頭十八手,每一相身竟都是小天尊境巔峰。


    雖然聚攏在一起,也還是小天尊境巔峰。


    卻明顯比他的身相要精深的多,絕非實力堆砌那般簡單。


    能識善辨的六耳獼猴,天生對危險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


    此刻,他就在孫悟空的每一相身,都感受到了異常濃厚的死亡氣息。


    若是真動起手來。


    孫悟空這九頭十八手,絕對夠他死上十數次的……


    六耳再度全身顫抖,眼中盡是不甘。


    他捂著胸口狠狠瞪著孫悟空。


    “為什麽!為什麽!你能觸及如此大道。


    我苦修萬年,眼裏隻有大道,卻一次次被大道拋棄。


    到頭來,竟還比不過你,一個用一次扔一次的爐鼎。”


    六耳身軀顫抖,失神的緩緩跪地,死氣沉沉道:


    “孫悟空,你殺了我吧。”


    這時,一道劍氣直奔六耳心口。


    此刻的六耳根本無心躲避。


    孫悟空九首身相,其中一手,手指一彈,又救六耳一命。


    六耳捂著胸口,顫巍巍跪地。


    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可這次,金色的血液中夾雜著一抹鮮紅。


    孫悟空見狀,眼前一亮。


    他連忙收起就九首身相,一步躍到六耳身前。


    即刻向著六耳眉心一點。


    六耳驚慌時。


    卻發現自己道心上,那條深深的裂痕,正在閉合。


    與此同時,心脈的裏那所剩無幾的金色血液。


    也隨著道心裂痕的漸漸閉合,蒸騰消散。


    過不多時。


    六耳道心上的那條裂痕,徹底閉合。


    心脈又流淌起,鮮紅的血。


    那顆原本鮮紅赤忱的道心,迴來了……


    孫悟空收迴點在六耳眉心的手指。


    “這迴,如來給你種下的那滴心頭血就不在了。


    你自由了……”


    六耳單腿跪地,伏在地上久久都沒起身。


    又失神許久。


    六耳才淡淡開口道:


    “如果不出意外,這就是你的最後一世。


    想不到,這最後的最後,真讓你窺見了天機,走出了大道。”


    孫悟空沒應,隻是淡淡看著六耳。


    六耳緩緩起身,對上孫悟空視線。


    “此前在鷹愁澗,我化成六意探你修為。


    讓我道心生隙的,就是你吧。”


    孫悟空點頭。


    六耳收迴視線,淡淡躲過一道劍氣,繼續道:


    “然後,你就一直等著與我再次見麵。


    等著我像往世一樣變成你,來找你的麻煩。


    你便再像今天這樣,裂我道心。


    替我去除如來在我心中種下的心頭血。”


    孫悟空再度默聲點頭。


    六耳沉默片刻,疑惑問道:


    “你為何救我?又為何知道我不會就此毀了你。


    我完全可以在迴去後,上報西天,上報天庭。


    到時,如來和玉帝會親自動手,會不惜折損掉將就九成的收獲,把你提前煉化。


    再給你送迴石頭,讓你重新走完這最後一世。”


    孫悟空終於淡淡開口。


    “你不會。”


    “為何如此篤定。”


    “在鷹愁澗,我見過了你的道心。


    你無時無刻不在排斥著如來的心頭血。


    我便知道你我一樣,都有一顆不屈不甘的心。”


    “見我道心?”


    六耳聽聞一驚,平複片刻才道:


    “想不到……你已跨過了大天尊境的門檻。


    不破境可是顧忌天劫,害怕暴露?”


    孫悟空點頭。


    六耳繼續問道:


    “那如果你探過我的道心後。


    發現我與如來的心頭血相融了會怎樣?”


    孫悟空神色平靜,淡淡說道:


    “找機會殺了你。


    讓你走不出鷹愁澗……”


    六耳不由一顫。


    兩人就此陷入沉默。


    片刻後,六耳輕歎口氣。


    不是惆悵,而是釋然。


    他仰頭望了望天。


    “我們走吧!一路打迴去……


    從此你走你的西行路,我過我的獨木橋。


    等你殺上靈山,我自會出現在你身邊。”


    孫悟空淡淡一笑,翻手拿出天地神鐵,一躍而起。


    “如何打?”


    “你若無所顧忌,便直接與我打。


    若還想繼續藏拙,便壓在太乙金仙境與我打。


    隨你!來什麽,我接什麽!”


    說著,六耳也掏出金箍棒,追著孫悟空而去。


    兩人追逐間,六耳謹慎傳聲道:


    “你我就這麽殺出了誅仙劍陣,我要如何向天庭和西天解釋。”


    孫悟空滿不在乎的傳聲應道:


    “無需解釋。


    一個天地靈根,一個天地神猴,他們自會自行想出個毫無破綻的解釋。”


    六耳沒再多言。


    不過片刻,他又忽然傳聲道:


    “一會兒速戰速決。


    你幫我重鑄了道心,又讓我見了你的諸多神通。


    我隱隱有感,我要破聖境入尊境了。


    我得趕緊迴極北閉關。”


    孫悟空若有所思,喃喃道:


    “極北麽……”


    六耳像是被觸到某根神經,不屑的傳聲抱怨起來。


    “極北,有一條天庭和西天雙封的狗,看我看的緊著呢。


    尤其是這次的西行局,讓我都快喘不上氣了。


    那個老禿驢不知得了什麽機緣,還他娘的突破了。


    現在是小天尊境了,我更拿他沒辦法了……”


    沉默片刻。


    孫悟空淡淡傳聲道:


    “那個……


    也是自己人……”


    “……”


    六耳沉默了。


    孫悟空能明顯感覺的到,六耳此刻極為複雜的情緒……


    ……


    劍陣上空的一朵碩大祥雲上。


    觀音菩薩淡淡收起,身前抵擋劍氣的玉淨瓶、黃金玲瓏寶塔、混天綾和一杆拂塵。


    一聲都不言語,轉身就乘雲而去……


    她身後的托塔天王,哪吒和太白金星,都還沒看清楚狀況。


    菩薩一走,又來一道微弱劍氣從劍陣射出。


    三人就像被踩住尾巴的貓,瞬間驚炸。


    合力死命抵擋,才化掉了這道劍氣。


    三人一刻不敢多留,罵罵咧咧的灰溜溜離去……


    ……


    不多時。


    一金一白兩道身影,殺出了誅仙劍陣。


    兩根鐵棒,鏘鏘作響,隱隱要勾動天地異象。


    就在兩人殺的正酣時。


    孫悟空心海的玉菩提忽然亮起極淡極淡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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