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是沒有民政局的,結婚登記多數是由區級鎮政府結婚辦事處辦理。


    兩人牽著手到了政府處,手裏捏著開好的證明,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走吧。”薑寧深吸了一口氣,牽著周時瑾的手就往裏走。


    結婚辦事處比薑寧想象中的還要冷清,一個小屋子,裏麵隻有一個工作人員。


    “來登記?”辦事員看著一大早就來了的兩人很是驚訝,還不確定的問了一遍。


    薑寧點了點頭,並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遞了過去。


    現在登記不用像後世那樣拍照,辦事員核實了資料後,又詳細的問了兩人的工作單位,相識過程,確認無誤後,正式在那張紙上蓋下印章。


    “同誌,辛苦了,請你吃喜糖。”周時瑾把早已準備好的喜糖遞了過去,嘴邊是壓抑不住的開心,眼中滿是笑意。


    薑寧也被感染了,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揚。


    辦事員看著眼前的這一對俊男美女,心中也歡喜,接下了喜糖,笑著說了幾句吉利話。


    臨走時,辦事員又叮囑,“你們可以拿著結婚證去百貨大樓買兩斤糖果餅幹。”


    聽完後,薑寧拿著那張結婚證迷迷糊糊就出來了,看著手裏那張證,或許說是一張獎狀才正確,正麵寫著結婚證,反麵是他們兩人簽的名字,後麵年齡多少歲,自願結婚,經審查合於…,特發給此證。


    “我們結婚了!”薑寧心裏不太踏實,又問了一遍。


    “嗯。”周時瑾滿是喜悅和滿足。


    他望著她,眼中有無盡的笑意蔓延,有那麽一瞬間,她的氣息包裹著他。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們結婚了,以後生活中就會和他密不可分,她是他的妻子,他們以後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


    隻他們兩個人,或許以後還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緊張嗎?”


    薑寧也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搖了搖頭。


    “有一點兒,後麵沒有了。”


    她緊張是因為人生要麵臨新的變化,但後來身邊有他,心便安定。


    看著時候還早,周時瑾麵帶笑意的問,“我們現在去拍照?”


    “好。”


    拍照這一行程是一早就定下來的,兩輩子就結婚那麽一次,還是得留點紀念,而且今天這張照片意義不同。


    …


    照相館裏人不少,前麵有好幾個人在排隊,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他們。


    “是你們?”


    拍照老師傅,把老花鏡帶上,一眼就認出了這對好幾個月前來過的客人。


    這一對,是他拍了那麽多年照見過的最登對,最有夫妻相最上鏡的。


    “來,師傅,請你吃喜糖。”薑寧也從周時瑾兜裏掏出一把喜糖遞了過去。


    “結婚了,那等會兒我給你們拍好看點。”老師傅拍著胸口保證。


    周時瑾不差錢,和上次一樣選的全是彩色照片。


    這時候的拍照姿勢比較單一,薑寧兩人照著老師傅的指引,手挽著手拍了一張。


    “你們是夫妻,甜蜜點。”老師傅總感覺差了點什麽,從幕布裏探出頭來指揮著。


    被這麽一說,薑寧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她忽然感覺肩膀一沉,一隻修長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兩人之間靠的緊緊的,對著鏡頭,薑寧努力忽視渾身的僵硬,順著周時瑾的手,頭往中間一靠,擺好姿勢,露出微笑。


    在鏡頭裏,老師傅對兩人的姿勢很滿意,大聲喊著,


    “一、二、三。”


    “笑。”


    鏡頭下的兩人就定格在那一秒。


    …


    十月十日結婚,搶在婚禮的前一天,薑遠帶著薑爺爺薑奶奶從老家趕來了,薑家就變得熱鬧起來了。


    薑家隻有三間屋子,晚上睡覺的時候,薑寧和沈瑛擠一間,薑爺爺薑奶奶擠一間,剩下的就父子三人擠在一間。


    “媽,快來。”薑寧迴床躺了好一會兒,沈瑛才拿著一個木盒子姍姍來遲。


    一想到明天女兒就要出嫁了,沈瑛還是很不舍。


    “唉,眨眼你就從那麽小一個長到那麽大,都能結婚了。”沈瑛語氣裏滿是傷感,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之前薑寧還有些不耐煩聽沈瑛講這些話,不知今天咋了,越聽眼睛裏滿是熱意。


    薑寧不想眼淚掉出來,仰著頭,靠在沈瑛肩上。


    沈瑛也感覺到肩膀上的熱意,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時瑾是個好孩子,以後你倆就好好過日子。”


    沈瑛喉嚨梗塞,還是強忍著淚意叮囑著,或許每個母親都是這樣的心情吧,從小疼到大,還是不舍女兒出嫁。


    “媽,別傷心了,我嫁的又不遠,每天都能迴來。”薑寧一抹眼淚,安慰著,“還是說媽媽,我結婚了你就不要我了,我是潑出去的水!”


    “誰說你是潑出去的水!”沈瑛也被薑寧的耍寶逗樂了,“你是媽媽永遠的寶貝!”


    聽著沈瑛的安慰,薑寧把整個頭都埋在沈瑛懷裏,任憑淚意再次模糊了眼睛。


    待薑寧平靜了些許後,沈瑛才掏出了一個木匣子,捧著有點吃力。


    “這些是給你壓箱底的。”


    薑寧止住了淚意,好奇的看著沈瑛手裏的那個盒子。


    在沈瑛的示意下,薑寧打開了木匣子,剛一掀開就看到了一片明黃,嚇的她反手又把盒子給合上了。


    “媽?”


    薑寧還是一片震驚,盒子裏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一盒金子,差一點就閃瞎了她的眼。


    看著女兒眼裏的疑問和震驚,沈瑛覺得自己還是要解釋一下。


    “這些是你外公留給我的,說是給你們準備的。”


    提到這,薑寧也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和藹老人。


    那時她已經記事了,還記得沈外公常常帶著她去買東西,教她寫字。


    之後,有一段時間,沈外公提前察覺政策變動,為了保住女兒女婿一家,他果斷登報和沈瑛脫離關係,而後,不知去向。


    那以後,薑寧很少見母親提過外公了,但她也清楚母親心裏的思念。


    想到記憶裏鮮活的人,薑寧臉上滿是追憶。


    “媽,有外公消息嗎?”


    “沒有。”沈瑛搖了搖頭。


    那以後,沈瑛曾收到過沈外公的信,上麵除了報平安後,就沒提到其他的事了。


    沈瑛也知道父親是想撇清和自己的關係,不想連累自己,但她這幾十年來也沒一處安心下來,不斷的探尋著父親和哥哥的消息。


    薑寧看出了沈瑛極力掩藏的失落,安慰道,“媽,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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