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會死的。”


    程月明神色如常,仿佛在說今日吃過早點了一般。


    “雖然我也死在那個地方,但是你應該不想。”


    言安手上收拾的動作頓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程月明。


    自己居然會死在仙境之中嗎?


    而且程月明這話是什麽意思,她也想死在鏡玄仙境中?


    程月明晃著腦袋,啃了一口糖人:


    “我想要再很多地方死一遍,不過那是我的事情。”


    言安皺了皺眉,不知道說什麽,不過對於自己會死這個事情,還是抱有懷疑。


    以自己如今的手段,虛雷引一動,他自認為哪怕是金丹前期修士,也有六七成的把握逃遁。


    更何況是在仙境之中,他還有一個金丹前期,不死不滅的潮詭溫含章。


    然而這種情況下,他居然不敵他人,甚至未能逃脫而被斬殺?


    難道是元嬰大能?


    “我為何會死?”


    程月明扁扁嘴,歎了口氣:


    “你太高看自己了,也因為這個,你去了會被吞食元魂,然後那人就把你的鏡玄仙境搶走了。”


    言安思索片刻,雖然出乎意料,但程月明口中之人,想必就是通玄道人了。


    隻是言安對有人居然能瞞過自己這個仙境之主,進入鏡玄仙境這個事實,仍舊感到不可思議。


    依程月明所言,自己甚至會死在通玄道人手中,死在一個金丹後期修士手中嗎?


    言安隻感覺一陣心悸,看來,自己一路走來太過順遂了,投機取巧下僥幸與他人合力斬殺過兩名金丹修士,就自以為如今的自己能匹敵金丹修士。


    他太過自大自傲了,仗著溫含章與鏡玄仙境,竟然敢與通玄道人試探周旋。


    因此反倒被擊殺,全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內。


    言安此刻,也不得不摒棄腦中所謂匹敵金丹修士、自命不凡想法了,這隻會讓他死的更快、死得更不明不白。


    言安怕死,但是更怕沒人記得那個消失的世界,他不想後人站在世界廢墟上,口中說出的是:


    “這個野蠻原始且落後的文明,最終消失在黑潮之中。”


    “因為這些未開化的舊人類,並不依靠原始武力和異能,而是被上層權貴所劃分為三六九等,被迫極度依賴智能機械與碎片信息生活,以至於喪失了創造力和反抗力。”


    “他們被迫忘記了初心,藝術被分屍成無數肢體屍塊,文字被數字統治,知識被認識囚禁,生來就在框架中的他們,沒有超人的毅力與非人的手段,就無法打破這個落後文明設下的牢籠。”


    “他們,如同待宰羔羊,我們不同,我們可以力破妄,以法破局,以道逆天。”


    “任何壓迫任何不公,都將在力中顛覆,縱使此後再有,也會不斷的顛覆,不斷的上升!”


    那個他活過的世界,成為了前車之鑒,成為了錯車之軌,成為了被吃下的塹。


    而言安,隻能站在空蕩蕩的街道,默默注視這個荒涼無望的世界,最後孤獨的走向失落中。


    若是此次沒有程月明提醒,自己一意孤行的話,大抵已經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了。


    如那位文道大能所言:弱小和無知從來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但言安看事看物,向來兩麵,通玄道人重傷,想必是使銅錢術那一夥人追殺所至。


    而他能突出重圍,強闖鏡玄仙境,那他身上定然也有相當的秘寶。


    若是能在兩方甚至借六符門之手,攪弄風雲,那未必不能從中牟利,甚至極有可能奪得通玄道人手中,那能夠破開抑或偷渡鏡玄仙境的至寶。


    畢竟,言安絕不想每次陷入黑潮,都隻能被動尋找界碑,他必須掌握絕對的生機,才會深入黑潮,探索那一列載滿異能者總部成員的地鐵。


    既然如此,言安下定決心,但也不忘順口問一句程月明:


    “此行吉兇如何?”


    程月明搖頭,沒有迴答,良久之後,嘟囔了一句:


    “真把我當算命的了,擺攤算命還要收錢呢。”


    看來,世紀唱片幻化人形,依舊有著異能最原始的限製,並不能暢所欲言。


    不過既然通玄有傷在身,鏡玄仙境的出入口——鏡湖,肯定有設下的埋伏,需要先去掌控鏡湖大陣的六符門,探探虛實。


    “孤月長老,有人求見,帶著您的內閣令牌。”


    鏡玄仙境外,六符門中,一聲傳喚打破了孤月樓許久的孤寂。


    自張易與常玉蓮死後,孤月樓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兩位愛徒死去,傷及了孤月樓的根骨,更傷及焦孤月的心。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鏡玄仙境再次被外人強行闖入,焦孤月雖明了其中利害,卻也因看守不利,被革除大長老之名,落位成外門長老。


    光從名頭上看,可謂是重罰。


    此刻聽聞傳喚後,女子也不由恍惚了片刻,隨後,溫婉的臉上浮現一抹詫異與含蓄的悅色,旋即蛾眉微蹙,眼波流轉之中思慮萬千,潤澤的雙目格外動人。


    是方留年嗎?


    不,大抵不能是他,若是方符師,來人定然會報上名號


    不過,能拿到門內交給方留年信物,想必也是位摯交,畢竟六符門在煉符一道也算是小有名氣,內閣令牌不至於被當作廉價物品,隨手相贈。


    還是要去見見的,畢竟與方符師相關。


    念及此,焦孤月拂袖起身,乘著一片月輝之雲,落下孤月樓。


    不見方留年的話,便沒必要如何修飾麵容了,焦孤月心想。


    隻是焦孤月不知,如她這般女子,如白日夢月,本就是一道絕美之景,又何須外物過多裝飾,本色即是絕色。


    孤月樓下,隻見一位長身玉立之人,頭戴墨色書冠,身姿如鬆,看起來是位儒生。


    儒生身旁,則是一位氣息平平的凡間女子,容貌年輕嬌俏,倆人站在一起,如同兄妹。


    焦孤月落在來人身前,溫緩掃過倆人,開口問道:


    “敢問閣下二位姓名?”


    “周覽天下書,不勞無用心。”


    儒生拱手行禮,頗為謙遜卻不造作道:


    “在下,周不勞。”


    周不勞挽起一旁的女子,繼續道:


    “這位是小妹周不平。”


    焦孤月看著眼前這相貌平平的儒生,總覺得氣度不凡,似曾相識。


    “在下焦孤月,孤月樓主,亦是六符門外門長老,閣下持方符師令牌,孤月冒昧一問,閣下與方符師可是好友?”


    “留年與在下乃患難之交,此令牌也是方兄親手贈予我。”


    外門長老?


    周不勞眼中疑惑一閃即逝,他記得此前焦孤月是大長老,若是因為陳年舊事,未免太過。


    周不勞立刻察覺到,此事十之八九與通玄道人有關,隻不過以焦孤月如今處境,怕是也不能輕易道於外人。


    或許,能通過黃粱客去到他人夢中,探訪其中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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