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日,尖塔。


    “你的表情告訴我,任務並未成功。”


    尼婭的語氣森然,自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饒是時謹有著超能力傍身,實際上並不對其抱有太多畏懼之情,此刻也難免垂下了頭。


    客觀上來說是自己的問題,那麽有錯誤就應該及時認錯。


    “議員閣下,請允許我先匯報本次行動的發現。”


    “說。”


    “昨天夜裏,我在內城區下水道中找到了盧克,活的。”


    “哦?”


    尼婭翹起二郎腿,臉上少了幾分殺氣,似乎更加感興趣:


    “你的能力很強,既然找到了他,沒道理會讓人逃走。”


    時謹點頭應和道:


    “是的,我一確認目標就展開了攻擊,但他的能力也並不弱,能夠在身邊展開護盾進行抵禦。


    “下水道內太過狹窄,背靠著牆的時候我很難有合適的進攻角度。”


    “繼續解釋。”


    “逃犯盧克應當是已經找好了新的窩點,在展開防禦之後向著最近的下水道出口方向逃竄。


    “在下水道外部進行攻擊對我有優勢,所以我也打算改變戰場。”


    尼婭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時謹和盧克本身的超能力分別是什麽樣子,因此可以確認自己這位新收的手下並未撒謊。


    “那為什麽失手了?”


    聽到這個直指核心的問題,時謹的腦袋埋的更低:


    “我們一路打到了下水道之外,本來我這邊已經有優勢了,但……但尖塔方向忽然傳來了爆炸聲。”


    原來是這個時候……


    尼婭在心中默默肯定了對方話語中的細節,也就是說,戰鬥時間大約是前一天的午夜時分。


    “我本打算繼續追擊,但在爆炸之後盧克說……”


    “他說了什麽?”


    “他說這是他的同伴刺殺您搞出來的動靜,讓我趕快迴來看看。”


    “這種鬼話你信了?”


    “屬下不敢不信。”


    此時的時謹雖然看似卑微,但卻占領了對話中的道德高地。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麵對這樣忠誠的屬下,尼婭的確沒有什麽道理苛責,當然,前提是她擁有道德這種難能可貴的品質。


    “唉,倒也不全怪你。”


    沉默了幾秒之後,尼婭長歎一聲,讓時謹肩上無形的重擔去了大半。


    “這件事,說來也巧,這盧克也算是有點急智……你今天來見我的時候,應該發現外麵已經戒嚴了吧?”


    “是的,屬下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昨天晚上,就在你去下水道的時候,一隻第五能級的異獸從上方突破了防護罩,入侵到了尖塔周圍。”


    時謹聽到這樣的重磅消息也不由得眼皮一跳。


    自己昨晚本想星夜兼程趕迴尖塔,走到距離尖塔兩公裏的地方卻發現前方的天空中在打王牌空戰。


    雙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讓時謹都有些分不清正在戰鬥的到底是些什麽東西。


    不過作為一名同時為兩方效力的間諜,時謹自然沒有為尼婭獻上心髒的覺悟,因此她找了個安全的角落(下水道)苟了下來。


    老老實實貓了兩個多小時,她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完了最後這段路程,還是通過化工廠地下的迴廊繞的遠。


    沒想到自己隻是一個晚上不在,希望城就出現了這樣的變故,時謹想想都感到一陣後怕。


    不過自己的惜命和對事實的添油加醋倒也瞞過了麵前的議員,隻是有一件事她還是想要再次求證:


    “尼婭閣下,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是否能問詢問您。”


    “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迴不迴答在我。”


    尼婭態度倨傲的同時也帶著極為顯著的自信。


    “您應該看過我的資料,幾個月前,我就是被盧克親手逮捕的。


    “雖然他在那段時間裏像瘋狗一樣抓了一群人,但也不大可能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在昨天的抓捕中,他明顯還記得您,似乎也對您心懷歉意,但卻完全不記得我了……”


    尼婭點了點頭,用讚賞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新手下:


    “時謹,我果然沒看錯,你很敏銳。


    “這的確是個事實,具體的細節目前不方便透露,但結果我可以告訴你,那就是現在的希望城除了十位議員之外沒有人記得你的存在。


    “也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還保留著你的資料,你之前認識的所有人,都已經將你遺忘。”


    “什麽?!”


    這一刻,時謹的驚訝和恐懼並非作態,而是貨真價實地發自內心。


    沒有人記得她,就連自己的夥伴們也已經將自己遺忘。


    菲涅爾、王梟、傀儡師、信標,以及最重要的——芙蘭!


    自己的上線,不會已經忘記自己了吧?


    芙蘭,貓老板,別忘了這裏還有一個自己人啊!


    要是沒人記得自己,那自己這麽辛苦的臥底算什麽?


    這這這,原本以為自己總還有後路的時謹後知後覺地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化作了懸崖,再也沒有後退的餘地。


    這一刻,時謹臉上的表情因驚恐而扭曲,又因為強行忍住的緊繃而越發扭曲。


    臉上的每一次顫動都被不遠處的尼婭看在眼裏,她輕歎了一口氣道:


    “我大致能夠理解你的想法,但……很多事情不是現在的你能知道的,你或許會怪我吧,但等到以後你就會明白,這其實更多是一種保護。”


    此刻的時謹雖然心亂如麻,但也很快確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芙蘭沒有聯係上自己的情況下,自己另一邊的退路其實已經沒了,那麽現在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副業變主業,牢牢抱緊麵前尼婭的大腿。


    想到這裏,她臉上的表情很快收斂,非常恭敬地說道:


    “屬下不敢。”


    尼婭在紅色的頭發籠罩下翻了個白眼道:


    “行了,這件事沒和你提前知會是我的不對,但我也不會和你道歉。


    “放你兩天假迴去休息一下,隻要我沒有派新的任務,就繼續追查盧克。


    “記住,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威脅到尖塔中的議員,無論是異獸還是人類。


    “牢記這一點,下次別又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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