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末世到來前,左雲山聽從小區物業的安排,在家中期待著“末世不過是一句謠言”。


    12月14日,在城市邊緣地帶總是有些人不聽從指揮,聚集了許多人,左雲山就是被迫聚集的那個。


    因為他們的無知,發燒的人變異成喪屍的那一刻,左雲山因發燒昏睡被咬了一口,他沒有變異,保持著人類的模樣理性和思維。


    而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內裏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12月17日,左雲山完好無損的從喪屍堆裏迴來,陽光的少年此時沒了任何表情,機械地走迴了郊外的臨時避難所。


    接下來的一切是那麽的絕望,災厄將人類潛藏最深的劣根性激發了出來,而一切的理由都是——活下去。


    “左雲山被喪屍咬了都沒變異,首領說,隻要吃了他,我們也不用變異了!”


    “真的嗎?”


    “太好了!我們都能活下去了!”


    “我們今晚行動,就把他抓起來……”


    沉夜降臨,漆黑籠罩大地,帶來絕望和怨恨。


    夜,是一切罪行的遮羞布,也是一切罪的源點。


    肮髒的人類分食了他的血肉,像是最原始的動物生食獵物。他們瘋狂地在他的軀體上啃食,像是在發泄,又像是單純的饑餓。


    〈二〉


    他們無視他的痛苦,在黎明到來之前留下一具不完整的骨架。


    濃烈的恨意翻湧,他想毀了這個世界,他不甘心就這麽死亡,他想報仇。


    “母親”就是在那樣的時刻到來,祂沒有真實的形態,隻有一個單薄脆弱的影子,卻將他帶到了黑暗的地下室。


    篝火,是整個地下庫唯一的光。


    地下室沒有一個人,隻有一具不完整的骨架,和一個映在牆上的虛影。


    第一天的夜裏,祂帶迴來兩個人,那兩個人讓他的骨架怨恨到顫抖,那是他的親生父母。


    祂幫他取迴了他的骨和部分肉,而他沒有殺了他們,隻同他們恩斷義絕。


    他們曾給予他生命,他以血肉還之,再無恩情可言。


    祂用虛無縹緲的聲音說:“世界的時間隻會前進,我會將他們帶迴來,把東西還給你。”


    之後的半個月裏,他的肉被慢慢取迴,成了原初的模樣,除了一隻眼睛和半張臉的皮肉。


    期間,他和“母親”交談過,母親隻是寥寥幾句。


    除了最初那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在之後的日子裏,他沒有聽到那個聲音,有的隻是在他腦海裏字體匯聚成的話。


    像是老師上課用的ppt,純粹的白底黑字,不加任何修飾。


    〈三〉


    祂讓他稱唿祂為“母親”,左雲山不懂。


    他的親生父母拋棄了他,成了啃食他血肉的一份子,他不知道這個母親會不會也拋棄他,依舊順從地稱祂為母親。


    祂在黑暗裏行動,說自己是“靈魂”,見不得光。左雲山直覺這不可能,但依舊遵循著她的習慣,晝伏晚出。


    母親說,現在的他徹底失去了人類的身份。即便是未來的抑製劑研發出來,他也依舊是喪屍。


    左雲山絲毫不在意。


    在1月初,母親乘著夜晚帶他來到了一座被廢棄的樓。因為末世,所有人移居到了避難所,這裏被擱置了下來,所以母親稱其為“廢樓”。


    他在這裏建立了自己的勢力,成了偽王。


    一個接一個的擊殺自己的仇人,沒事兒的時候,他則是和母親一起打遊戲。


    母親並不是很樂意玩這些東西,每次都讓他一敗塗地,最後給他一張白底黑字的ppt,上麵寫著“沒挑戰性”。


    那是左雲山末世之後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過年的前十天,他最後一個仇人跑了,被自己昔日的老大帶走了。


    等他迴了自己家中,腦海裏又出現了一張ppt,母親說:“你身上有真王的氣息,你還見了她。”


    真王是誰?“她”又是誰?


    左雲山奇跡般地沒有問,隻是直覺“母親”要離開了。


    〈四〉


    除夕那天,他懸掛著燈籠,歡天喜地的,像是沒有煩惱的小孩子。


    因為是和“母親”度過的第一個年,也是他作為喪屍的第一年,母親戲稱他為“一歲的小寶寶”。


    過了午夜十二點,母親把難得犯困的他拉起來打遊戲。


    他一邊打著,腦海裏一邊閃著ppt。


    “我曾說,你是偽王。”


    “母親確實說過,但我能和您一起這樣下去,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左雲山此時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個世界的偽王有三個,而真王隻有一個。偽王,都是真王的祭品。”


    左雲山愣了一瞬,操控的人物也在那一瞬間死亡。


    努力發電的速度型小喪屍感受到背後一陣冷氣,以為王生氣了,便更加努力的發電。


    “母親會舍得我死嗎?”左雲山低笑一聲,那笑意味不明。


    “你不會死。”他從ppt上讀出了母親篤定的語氣,像是已經見過了結局。


    屏幕上顯示著“勝利”二字,被母親操控的紫色小人在屏幕上蹦躂,無數的彩帶飄落。


    左雲山說不上自己心裏是如何的想法,隻看著屏幕片刻,扭頭對著那片空氣道:“母親是要改變什麽嗎?”


    過了很久,一張經過打磨的ppt才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如果你再見到陸零,殺了她,無論她身體裏的人是誰。”


    他見過那個軟糯可愛的少女,像個精致可愛的洋娃娃,除了……對於外界的反應有些遲鈍。


    “為什麽要殺了她?或者說,她身體裏為什麽會有別人?”左雲山疑惑。


    母親沒有迴答,長久地沉默著。


    〈五〉


    左雲山大概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了,丟下遊戲手柄,迴了自己的房間。


    在他進門的那一瞬間,熟悉的ppt再度上線,隻不過平常黑色的字體變得血紅,甚至流淌著不明的液體。


    祂說:”毀掉避難所。”


    “是,母親。”左雲山沒有反抗,像是一個被操控的工具,沒有思維,隻聽從祂的命令。


    影子扭曲了一瞬,在黑暗到來之前就已經消散。


    左雲山打開門,看著漆黑的空間,終究還是知道祂已經離開了。


    祂在意他是真的,房間的一切都是依照他的喜好陳設,可——祂終究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他。


    年後,基地被鏟平,他劫持了顧舟,借著顧舟的失蹤,他與“母親”重逢。


    彼時的母親占據陸零的身體,站在夜臨洲身旁,像是輔佐著真王的忠臣,不甘占據了左雲山的心。


    直到母親說出那些話,左雲山開心的像個孩子。


    〈六〉


    解毒劑研發成功那天,夜臨洲鼓起勇氣向母親表白,結果被拒絕,笑的左雲山一整夜沒合眼,第二天跑到母親那裏上眼藥。


    自然是被打了一頓,母親輕嗬一聲,直接關上了門。


    幾天後的人類與喪屍和平會議,他作為喪屍一方的代表出席。


    母親說:“喪屍,是新人類最終形態的雛形,他們擁有著強壯的身體,以及人類可望而不可及的異能,除卻沒有獨立的思想。”


    人類與喪屍最終停止了爭鬥,很平穩地分成了兩個陣營——人類,喪屍。


    想當他繼父的老大,被她懟到角落裏數螞蟻,左雲山則很直接地跟在她身後跑,顧舟直言自己沒眼看。


    她看不看下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可能讓人當他繼父,即使那個人是他的上司,他的老大。


    〈七〉


    人類與喪屍和平協議簽訂後的一百年。


    喪屍的壽命極其漫長,特別是高級喪屍。


    左雲山和當年在廢樓給他發電的小喪屍依舊活著,而從那個時代走來的人類,依舊活著的人寥寥無幾。


    母親走的時候不放心他,生怕他會把自己餓死,讓他去當了人類幼崽的老師,還兼職喪屍外交官,總之,他現在的語言表達能力相當好。


    喪屍不能繁衍後代,還因為年紀大能拿補貼,不用考慮孩子的奶粉錢和學費,活的滋潤又瀟灑。


    想當喪屍的人不少,但這也是有門檻的,要對國家有大貢獻,還要幾代以內沒有犯過大型錯誤。


    不過喪屍裏麵有不少黑戶,這些黑戶一旦被發現就會被遣送到第一研究所進行解毒劑注射,隨後不僅要進行罰款還要上黑名單。


    總之,人類和喪屍之間已經達到了母親的預期,沒有戰爭。


    某天,左雲山正在給小朋友們講課,正好講到了描寫他母親的那一章曆史,左雲山講的慷慨激昂。


    有個小朋友突然舉手問道:“老師老師!我看電視劇裏說陸零姐姐和喪屍王夜臨洲是情侶,是真的嗎?”


    左雲山仔細想著自己母親和陸零的關係,最後想到了一個合適的迴答:


    “那段愛情在萌芽期就被人掐死了,沒有誰和誰是情侶一說。”


    “同學們,我們繼續上課吧!傳承曆史總比討論八卦重要,因為曆史要銘記,八卦僅僅是娛樂。”


    〈終〉


    [遊戲體驗結束。感謝您對依據真實曆史改編遊戲《末世時代》的測試,我是引導者——小二,期待與您的再次相遇……]


    刺耳的電流突然響起,引導者的聲音突然變得雜亂,一個空靈的聲音響起,祂說:


    “世界的時間隻會前進,而我會將所有人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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