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往日星辰


    在未拜師之前,他還不叫明燭。


    數百年前,他是人間某個王朝的皇子,他的母妃是個明媚張揚的女子,隨性灑脫,不被世俗約束。雖然不受寵,卻也過的瀟灑。


    大約是時間久遠,母妃的模樣,他已記不清。


    唯一清晰的記憶,是他的母妃帶著他在夏日的夜晚看著浩瀚的星辰。


    還有,她臨死前說的那些話:“阿燭,好好的活下去,不爭名奪利,也不要貪圖那個位置……”


    年幼的孩子不懂母妃的話,懵懵懂懂地點了頭。


    偌大的皇宮裏,隻他孤身一人。失去了母妃的庇護,在這深宮裏活下去並不容易。


    “我聽說,國師的師父,過幾日就要來宮裏了。你可知道國師的師父是什麽人?”


    “你快說說!”


    “那位可是玄天宗宗主都要禮讓三分的昭雪仙子,那可是位美人呢。大概……很多個國師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你說,哪位皇子能得了她的青睞?”


    “噓——主子的事情,哪輪得到我們議論?”


    那是他第一次聽說師父,不過沒有放到心上。


    他師父那樣的人,和在泥沼裏的他沒什麽關係,也從來不抱幻想。


    宴會那日,一身月白色道袍的師父端坐在國師上方,國師恭敬的為她布菜。


    他坐在末席看得不真切。唯一看得清晰的是師父衣擺上描繪著滿天星宿,如同母親在夏日的夜晚帶他認識的。


    即使不曾見過師父真實的模樣,他對師父帶著莫名的好感,如同從未見過的親人。


    之後,他被人設計殿前失儀。


    那位應當被他稱為“父親”的王一麵同師父賠罪,一麵吩咐侍衛將他帶下去。


    他仰著頭去看那麵容模糊的人,眼裏不是崇敬,也不是小獸無力的掙紮,隻是想要看著她,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


    師父眨眼間便站到了他的麵前,纖纖玉手揮去,將押著他的侍衛推開,力度輕柔,將他們推開卻不會傷了他們。


    他呆呆的仰頭與她對視,他從未見過像她師父那樣好看的人。


    一頭銀發如瀑,霧紫色的眸子仿佛含著萬千星辰,孤寂伴著溫柔,同她這個人一般。


    “師父。”年幼的他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想要同她親近,想要稱唿她一聲“師父”。


    那聲“師父”說出口,仿佛歲月裏的缺憾被彌補,心裏如釋重負。


    “……你叫什麽?”


    她的聲音帶著莫名讓人心安的力量。


    “母妃叫我阿燭。”他那時候仿佛報複一般沒有說那個男人賜予他的名字,隻說了母妃為他取的小名。


    師父輕喃著他的名字,她的聲音同母親一般的溫柔:“阿燭……”


    “往後,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她的師父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了斷塵緣,往後便叫明燭吧。”


    ……


    “明燭師兄,你在笑什麽?”掌門那新收的弟子不理解他為何笑,疑惑地詢問道。


    “想起了師父當初撿我的時候。”他低低的笑了一聲,寬厚溫和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懵懂的小孩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裏似乎在說:“師兄也是被撿來的?!”


    他不可置否的笑了一聲。


    昭雪——前塵舊夢


    斑駁的陽光穿過層疊的樹葉落在了依靠著樹幹休息的人身上,鴉青色的道袍穿在她身上有種神聖的意味。


    “小師叔,前麵便是靈山秘境了。”


    “嗯。”她隻輕輕的應了聲,算不上清冷,也算不得溫和,是平常師長的嚴肅。


    彼時的她不過是剛剛去了師父和一位師兄的普通人,因她的那繼任的大師兄看不慣她每日拘在自己山頭消沉,便借著由頭打發她過來帶著弟子前往秘境曆練。


    遠離宗門裏那些嘰嘰喳喳的師兄們,昭雪覺得這個世界清靜了不少。


    雖說他們是在關心她,可聽多了也是覺得他們的話實在多了一些,特別是二師兄一邊哭著一邊勸他,說到最後哽咽聲淹沒了他的話,最後還是她反過來安慰他。


    昭雪歎了一口氣,伸手遮住這灼目的光,眯著眼睛享受這難得的清靜時刻。


    “呦~玄天宗的昭雪仙子竟然也來了,我起先聽說玄天宗是你帶隊還不信,這下看到了真人便覺得所言非虛。”


    說這話的人,是火雲宗的帶隊長老。


    “嗯,小輩出門,總是要有人看著的。”


    ……


    靈山秘境比她想的要安靜祥和,危險也比別的秘境少。


    她靠著樹幹,緩緩閉上了眸子。


    周遭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劍破空的聲音,大約是一群人在追殺另一個人。


    “昭雪仙子。”那些人看到她,連忙收起禦劍下來同她行禮。


    她淡淡的點了頭,那些人行過禮就趕忙跑了,他們交流的話小二小二散散的落入她的耳中:


    “師兄,你怎不問問昭雪仙子有沒有看到那畜生……”


    “閉嘴!你覺得她會幫我們?!”


    “我……”


    昭雪微微側頭,一條白色的小蛇吐著信子驚慌地與她對視,“唰”地躲在了樹冠裏。


    似乎因為它膽小怕事的行為,昭雪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蛇似乎因為憤怒上頭,從樹葉裏爬出來恐嚇她,反而是她伸手觸摸了一下它微涼的軀體。


    白蛇有些懵懂地看著她,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一副行徑。反應過來如同害羞一樣又躲了迴去。


    ……


    一人一蛇和諧的坐在火堆旁。


    它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一個人類和諧相處,悄悄的變成人形,是個可愛的小團子,小團子盯著昭雪,直到昭雪睜眼。


    “……”


    “……”相視無言。


    小團子擰著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道:“你可以當我的師父嗎?”


    “為什麽要我當你的師父?”


    “因為他們怕你,你一定很厲害。”


    “好。”


    “那你等著我能走出秘境!你要記得,我叫明燭,你叫我阿燭就好!”


    “嗯。”


    臨走時的囑托曆曆在目,可他們到底沒有那個緣分。


    那日,雲海宗長老帶隊平了靈山秘境,她夢到奄奄一息的小團子隔著千萬山海淒厲地喊了一聲“師父”。


    夢中大火蔓延,灼燒整個秘境,雲海宗弟子貪婪的目光看著地上的枯草與碎石,終究墮入永恆的地獄。


    夢醒,昭雪著了一身素白再度站到了成為廢墟的靈山秘境,入目的時候是一片焦土。


    “我來接你迴家。”昭雪的眼淚簌簌落下,浸入焦土。


    往後,玄天宗的昭雪仙子愈發的冷漠,如同雪山之巔不容人采擷的雪蓮。


    那日,大殿之上,她……又見到了那個小家夥。


    “師父。”


    “……你叫什麽?”


    “母妃叫我阿燭。”


    “往後,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了斷塵緣,往後便叫明燭吧。”


    作者有話說:


    明燭小可愛是我寫到現在最喜歡的一個男主分身,他的喜歡如同春風化雨,延綿細長,他懂的隱忍克製,萬事以瑾兒為重,將其看的比自己命還要重。


    陸宴辰是不同的。他的喜歡濃烈張揚,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不過他是有分寸的,不給瑾兒製造麻煩,會因她的安危藏起心思。陸宴辰的愛如同一場煙花,絢爛美好,在該退場時退場。


    夜瑾兒是慢熱的那種人,熾烈的愛會讓她不知所措,所以想逃離陸宴辰。明燭的溫水煮青蛙,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大約是有些喜歡明燭了。


    我寫的大都是細水長流的感情,如同夜瑾兒和明燭,再如神界序列初始篇中的龍神和她的男寵(此時有一個大綱,等本書完結之後就開始寫,)這裏謝大家擔待。


    若是我寫的一見鍾情的話,他們會始於顏值,忠於靈魂,終於……死亡。我寫的故事不會像旁的作者筆下的愛情轟轟烈烈,筆者的性格在那裏擺著,是個十足的鹹魚,溫吞又隨和。


    至此,再次謝謝大家賞臉一觀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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