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玉一愣。


    倒是從未有人這般稱唿過她。


    她迴過神,身後之人緩緩而至,佩環叮咚,溫潤清朗,正是溫衡與。


    “解姑娘,”溫衡與淡笑著,雖是詢問,可看神情卻像是早就認定了她是解玉,“久仰姑娘大名,今日冒昧打攪,還望姑娘莫要怪罪。”


    解玉欠了欠身。


    她與溫衡與並不相識,可從他踏進店裏的那一刻起便已猜到了他的身份。


    京中的溫姓公子,又這般光風霽月的人物,隻有那位翰林學子溫衡與了。


    她看著溫衡與:“不知公子所為何事?”


    溫衡與道:“聽聞姑娘與家師乃是舊識,早就聽聞姑娘喜好書畫,藏畫頗多,尤其那副漢宮宴飲圖,在下垂慕已久,早前礙於一些緣由無法前去拜會,不知姑娘今日可有空閑,能與在下一敘?”


    解玉不作聲。


    溫衡與接著道:“在下知曉姑娘已是出閣之人,私下與外男相會是為不妥,隻是若非在下執念太深,也不會這般突兀地叨擾姑娘。”


    “如若姑娘心有顧慮,自可尋他人在旁,找一處敞亮地方,以免落人口實。”


    解玉對這個溫衡與倒是有些了解,他的老師是翰林大學士章流。


    章流雖早已退出了朝堂,可門下桃李滿座,朝中許多要職官員皆出自他的門下,因而地位頗高,又加上他為官期間清正廉明,淡泊名利,名聲極佳。


    唯一影響過口碑的事,便是兩年前出入尋花樓一事。


    須發盡白的老者身後隻跟了一個書童,就那麽光明正大地走進了尋花樓的正門,在裏麵待了足足兩個時辰,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可自始至終,章流都未出言為自己辯駁,有人說他是心虛,無力自辯,不過更多的人則是覺得他出入尋花樓並非是為尋歡作樂,不肯反駁也隻是清者自清,不願作無謂的爭辯罷了。


    這風波沒過多久就平息了,不過解玉倒是記得清楚,她記性極佳是一原因,更重要的緣故則是,這章流確實性子古怪,來了尋花樓不請姑娘不沾酒,隻是與老鴇綰娘在房內待了兩個時辰,便匆匆離去了。


    章流走後,綰娘並未流露出何異常之處,樓裏姑娘們雖好奇,可到底也不敢議論綰娘的是非,時間久了便也就將這件事放下了。


    眼下溫衡與驀然提起章流,像是在提醒她什麽似的,解玉沉吟片刻,卻問道:“奴家與章老先生並未打過交道,尊師緣何會提起奴家?”


    有一點溫衡與說得沒錯,她確實喜愛書畫,平日裏也愛作畫,這事兒不是什麽秘密,綰娘和素日裏想要討她歡心的男人們時常會送些稀罕的畫兒來給她。


    他說的那幅漢宮宴飲圖,她有些印象,隻是叫他這麽一問,倒多了幾分原本沒有的思量。


    溫衡與笑笑,隻道:“解姑娘不必緊張,在下隻不過是聽家師提起過這畫兒在姑娘處罷了,姑娘若是有不便,在下自可以另覓時機。”


    解玉道:“……倒也並非不便,隻是從前那些畫兒,在我離開尋花樓時變賣的變賣,留下的留下,帶走的帶走,實在不記得那幅漢宮宴飲圖現在何處了,待我迴去仔細找找,再另給公子答複。”


    言罷,她朝溫衡與欠了欠身,“溫公子,告辭。”


    溫衡與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麵上依舊是一派風輕雲淡,波瀾不驚。


    倒是一直立在暗處的雲升看著兩人的身影心亂如麻,不肖片刻,便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


    解玉迴到高府時,感覺到一直跟在身後的尾巴似乎消失了。


    繪春還迴憶著方才遇到溫衡與時的情形,問道:“二夫人,您似乎還未告知溫公子該如何聯絡呢。”


    解玉淡笑著搖搖頭,她這哪是忘了啊,她這是壓根兒就沒想著再與他打交道,“他這人心思重得很,還是少來往為妙。”


    繪春一知半解,倒也沒再說什麽,跟著解玉一道進了院子。


    解玉獨自一人迴了房,關好門窗。


    即便是院子裏的人多了,她還是不習慣有人時時刻刻候立在一旁,還不如叫她們多歇歇呢,一個個也都是半大的孩子。


    “叩叩!”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繪春的聲音有些急切:“二夫人,夫人找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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