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姐姐把我從醫院接迴飯店。


    可姨娘卻讓我住到她家裏去。


    我倒是願意,隻是姐姐不答應,說是要好好給我補補身子。


    姨娘不樂意了。


    “飛鳳,我把雙響當兒子,肯定會把他照顧好的,難道你還不放心我?”


    “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你什麽意思,你對他忽冷忽熱,我還不放心呢。”


    姨娘執意要帶我走,姐姐也沒有辦法,我第一次從她眼中看到了依依不舍。


    連洛姝都知道,那天晚上我在迷迷糊糊中一直叫著姐姐。


    也是姐姐把我背到醫院去的,下樓時還險些摔倒。


    我在醫院的那兩天,除了給我買飯,姐姐就沒離開過我身邊。


    姨娘說,這次她是故意把我們分開的,也是想看看姐姐那種不舍的樣子。


    “哎,飛鳳這個人啊,總是替別人考慮,我勸過她很多次,大膽跟你在一起,她總是扭扭捏捏的。”


    “就是,姨娘,還要麻煩你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該說的我也都說了,那個趙蘭哪裏配得上你?趙海就是想白撿你這麽個兒子。”


    我告訴姨娘,這些都是我爸造成的,當年他不該為我訂下娃娃親。


    “哼,那都是你爸的酒後胡言,趙海之所以當真,是認為你將來有本事,如果成績差,長得又醜,他還會這樣做嗎?”


    “不會……,”


    “就是,人都是自私的,隻有飛鳳那個丫頭是個笨蛋。”


    姨娘住的地方離飯店還有些距離,她現在的老公是本地人,年紀有點大,不過看起來老實勤快。


    兩人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所以姨娘就對我坦言,我就是她的兒子,姐姐就是她的女兒。


    她們家有部電話機,當天下午姐姐便打電話給我,問我習不習慣。


    我騙她說不習慣,想迴飯店。


    “你跟姨娘說,我馬上來接你。”


    “姐姐,算了吧,反正沒幾天就開學了。”


    “開學的時候我送你去學校,我是你的家長……,”


    “可以……,”


    “雙響……,趙蘭剛才打電話找你,她不相信你不在我這裏……,”


    “哦……,”


    “我跟她說你前幾天發燒了,才從醫院出來……,”


    “她怎麽說?”


    “她問我怎麽沒照顧好你……,”


    “姐姐,那你是怎麽迴答她的?”


    “她是你婆娘,我是你姐姐,她關心是應該的,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我現在就給她寫信,你才是我婆娘,她是我幹姐姐……,”


    姐姐這迴沒有出言阻止我,隻是在電話那頭默不作聲。


    來了這麽些天,我是該給趙蘭寫信了,那就馬上寫吧,給她寫一封,也給趙海寫一封。


    兩封信我寫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吃晚飯時都還沒有寫完。


    因為我始終不忍心把心裏話寫出來。


    也忽略不了袁桂英和趙海對我的好。


    至於趙蘭……,在別人眼裏,她早已跟我同床共枕過。


    後來我把那兩封信寫成了作文,表達了對家鄉的思念。


    開學那天,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早就來到姨娘這裏。


    姨娘用她那輛三輪車把我們帶到學校門口。


    南陽大學,我將在這裏度過四年的時光。


    姐姐看到有一家人在校門口拍照,羨慕得不得了,她也想記錄一下今天的畫麵。


    於是便問人家方不方便給我們拍一張,她願意出錢。


    “你們也是新生?”


    那個手持相機的中年男人問,看他們的穿著,就知道是城裏的有錢人。


    窮人家又哪裏會有照相機?


    其實我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農村人。


    姐姐告訴他們,我才是新生,讀經濟學的。


    “這麽巧?我也是讀經濟學的,學姐你好,我叫沈冰。”


    一雙白淨的大手伸到姐姐麵前,這個和我年齡相仿、長得高高大大帥氣的家夥,把姐姐當成了大學生。


    “嗬嗬嗬,你好,小弟弟……,” 姐姐還是跟他握了手。


    那個男人道:“你們不是想照相嗎?來,我免費給你們拍。”


    姐姐也沒有客氣,拉著我的胳膊站在‘南陽大學’ 幾個大字下麵。


    那個沈冰也要跟我們合影,他站到了姐姐的左邊。


    直覺告訴我,這家夥是對我姐姐一見鍾情了。


    “學姐,你也是讀經濟學的嗎?” 照完相,沈冰問。


    “我?小弟弟,你誤會了,我不是這裏學生……,”


    我補充道:“我姐姐是大飯店的經理。”


    “兄弟,你叫什麽?”


    “李雙響。”


    我跟沈冰握了手,他成了我在南陽大學的第一個朋友,也跟我分到了同一間寢室。


    隻是他不相信我是農村人,說我身上沒有農村人的那種土味。


    而在我們班上,有一半同學是從農村走出來的,我明白他們背後的付出有多麽艱辛。


    沈冰家離南陽市隻有一百多公裏,他爸媽是幹個體批發的,屬於國家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群。


    他也不相信我姐姐隻上過小學二年級,還讓我抽時間帶他去姐姐的飯店看看。


    相比起高中,大學似乎要輕鬆很多,沒有繁雜的學業,也不需要經常考試。


    這裏還有好多課外團體,巧的是,沈冰和我都喜歡打籃球。


    開學半個月後,他爸爸寄來了那些照片和底片。


    他把我們三人的合照貼在床頭,目光一直停留在姐姐身上。


    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姐姐叫什麽名字。


    隻是跟我說,南陽大學美女如雲,但沒有哪一個有姐姐那種氣質。


    我隻能笑笑。


    我把他當朋友,他卻想當我的姐夫。


    大家交往的時間不長,我暫時還不想把我的事告訴他。


    除了沈冰,我跟班上另外一個同學也很投緣,他叫高盛,是從大山裏走出來的農村孩子。


    高盛不喜歡打籃球,但喜歡畫畫,他給我看過他的作品,都是一些田園風光和山林景色。


    沈冰說農村人很‘土’,但絕對有看不起的意思,他跟高盛也成為了朋友。


    我又給趙蘭寫了封信,把跟姐姐的那張合照寄了迴去。


    我在信中寫道:大學生活很浪漫,同學們友善又有趣,每天都充滿了歡聲笑語,讓人感到無比快樂。


    還寫道:媽媽給我帶的鹹菜很香,我想她了,替我問好,還有爸爸……,


    我沒說想趙蘭,但讓她保重身體。


    姐姐來學校看我時,給我送來了兩套新衣服和一雙籃球鞋。


    沈冰邀請她吃飯,她也欣然答應,不過最後是她付的飯錢。


    我小聲告訴她,“姐姐,這個家夥喜歡你……,”


    她反問了我一句,“你這個家夥喜不喜歡我?”


    “那還用說嗎?你心知肚明。”


    沈冰見我倆交頭接耳,一臉的羨慕。


    他說,“從小到大我一直希望自己有個姐姐,可以照顧我,保護我……,”


    “那可不一定哦,姐姐有時候也會欺負弟弟,不信你問問雙響。”


    沈冰這時候問姐姐叫什麽名字。


    我說,“你幹嘛不問我?”


    “你不懂,我要親口問,這樣才顯得有誠意。”


    我想罵人……。


    “小沈,我叫李飛鳳……,”


    姐姐把她名字說出來的時候,我掐了她一下。


    並故作生氣地說道:“你們兩個玩吧,我走了……,”


    沈冰求之不得,讓我去舞蹈社,還說那裏漂亮的女學生有很多。


    “好啊,姐姐,我去舞蹈社了,看看有沒有女孩子對我一見鍾情。”


    “李雙響,你敢,不許在學校談戀愛。”


    “哼,你管得著嗎?”


    我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瀟灑地離去。


    姐姐氣得直跺腳。


    我並沒有去舞蹈社,而是去了圖書館,就是想看姐姐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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