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劉老師組織我們聚餐,我可能要後天才能迴家。”


    “隨便你。”


    “到時候可能還要喝點酒……,”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嗎?”


    我沒有承認。


    “好,看在你這麽自覺的份上,我同意你喝酒,因為你也成年了。”


    是啊,我今年十八歲了,也是個大人了。


    看樣子趙蘭今天下午就要迴去,要我說,她這小半年待在這裏就是多餘的。


    奈何趙海不在乎那點錢,願意給她租房子,供她在這裏吃喝。


    聚餐是在明天中午舉行,費用大家平攤,我估計能來參加的同學應該沒有多少人。


    可最後還是坐了三大桌,其中包括幾個任課老師。


    辛苦了三年,大家現在都得到了釋放,所以就在飯桌上盡情地暢飲。


    我沒有忘記向老師們敬酒,說了很多很多感謝的話。


    因為我跟其他人不一樣,這三年來我一直是班長,還做過兩年的學生會主席。


    “李雙響,你將來的夢想是什麽?” 劉老師問。


    夢想?


    我曾夢想過當官,可現在又對這個夢想不太執著。


    最後便告訴劉老師,我的夢想是……將來過上一種平靜且幸福的生活。


    我承認,我的確沒有遠大的抱負,也不想說那些違心的豪言壯語。


    感謝完老師,就是我和同學們依依不舍的時候了,今後大家各奔東西,再難相聚。


    “雙響……,”柳紅月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千言萬語,都在酒裏,將來……,願你一切安好。”


    高考之前,我也對柳紅月坦露過心聲,她現在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


    “小月月,你也一樣。”


    她開玩笑道:“如果沒有你姐姐李飛鳳,我有沒有機會?”


    “你沒有,因為還有我呢。”我的另一側,任小盈的手裏也端著酒杯。


    “你?他不是你‘老表’嗎?” 柳紅月問。


    任小盈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對我說,“老表,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怪我經常打你的小報告?”


    我實話實說,“有一點。”


    “那是因為我也喜歡你……,”


    “謝謝……,”


    “我也報考了南陽大學,雖然知道那隻是一種奢望……,”


    今天大家高興嘛,想說的話統統可以說出來,想做的事也可以做。


    在我給了任小盈一個擁抱後,柳紅月也主動索要了一個擁抱。


    至於馬春花……,我倆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早已經完成了。


    再見,我的高中同學。


    再見,我親愛的老師們。


    再見,我的母校——紅源一中。


    迴家之前,我給姐姐打電話,她沒問我考得怎麽樣。


    而是問……,“趙海會逼你跟趙蘭結婚嗎?”


    “李飛鳳,你終於擔心了是不是?”


    “少胡說八道,我是在想,我這個當姐姐的,該給你們準備一份什麽樣的禮物。”


    “姐姐,我十八歲了……,”


    “那又怎樣?難道就不是我弟弟了嗎?”


    “當然是,我還想問你,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滾……,”


    我還以為她要掛電話呢。


    “雙響,等你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我就迴來,我們一起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爸爸媽媽……,”


    “姐姐,我們還要告訴趙海和趙蘭,老天爺早就把你許配給我了……,”


    “哼,你要是沒考上,我扒了你的皮。”


    光明村的趙家灣,那些來趙海家裏蹭電風扇和看電視的人都在向袁桂英詢問,我究竟考上大學沒有。


    袁桂英信誓旦旦的說,“肯定能考上,到時候還要請你們來喝喜酒。”


    趙海也開始張羅升學宴的事,我說等拿到通知書再說吧,萬一要是……,誰有百分百的把握呢。


    “沒考上大學我也要辦,是你和蘭蘭的訂婚宴,要是考上了,就是雙喜臨門。”


    我剛要開口反駁,袁桂英道:“整個趙家灣的人都知道你和蘭蘭住在一起了,早點公開確定你們的名份,免得別人說閑話。”


    為了訂婚宴,趙海還拿錢出來,讓我和趙蘭去買身衣服。


    “爸,媽,訂婚宴和升學宴都沒必要辦,等錄取通知書一下來,我可能就要跟姐姐一起走。”


    我也說了,姐姐到時候還會迴來。


    這是我第一次公開忤逆他們的話,也惹得趙海當場發飆。


    他沒罵我是白眼狼,隻說我翅膀硬了,是不是早就想從這個家裏飛出去?


    “你就算要飛出去,我也要給你的腿上綁條繩子。”


    我沒有跟趙海頂撞,不是不敢,而是在考慮袁桂英和趙蘭的感受。


    訂婚宴,恐怕就是趙海所說的那條‘繩子’。


    趙蘭拉我去集市上買衣服,路過光明一隊水庫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朝綠油油的水麵看了很久。


    “你好像說過,這水庫是沒蓋子的吧,誰都可以在這裏得到解脫……,”


    “蘭姐……,”


    “李雙響,我們家是要臉的……,”


    這是在威脅我嗎?


    這也是在提醒我。


    可能……,趙蘭真做得到。


    家裏在準備雞鴨魚肉,甚至還提前聯係了大廚,趙海也已經通知了親朋好友。


    有了許少林逃婚的前車之鑒,袁桂英和趙蘭都給我打過‘預防針’,暗示我不是喜宴就是喪宴。


    在這種情況下,我甚至都對自己的高考分數不是那麽的期待了。


    可好消息還是由趙海提前帶迴了光明村。


    今年縣城的紅源一中有人考上了全國前五的大學,他的名字叫做李雙響。


    我還真的考上了,我蹲在地上,痛哭不已。


    “山溝溝裏終於飛出了金鳳凰。”


    這話是村會計到趙海家道喜時這樣說的。


    升學宴的日子定在下個月初。


    去學校確認分數的那天,袁桂英讓趙蘭陪我一起去縣城。


    “我不去,我不信他李雙響敢離開這個家。”


    袁桂英尷尬了好一陣子,最後才跟我說,“飛鳳不是想迴來嗎?你打電話通知她,要趕上酒席。”


    “對呀……,”趙蘭也說道:“她是你唯一的娘家人,是該迴來見證我倆的好事。”


    到達縣城後,我連學校都沒去就先到了郵電局。


    姐姐應該正在忙吧,接電話的人是洛姝。


    “好小子,你還真的考上了南陽大學,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洛姝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煩著呢……,”


    “跟趙蘭吵架了?”


    “架倒是沒吵,不過她們家要為我舉辦升學宴……和訂婚宴。”


    “恭喜恭喜,雙喜臨門嘛,飛鳳肯定會為你高興的。”


    洛姝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我看她是故意在逗我。


    我不想跟她多說,就請她讓姐姐來接電話。


    我聽到她把辦訂婚宴的事告訴了姐姐。


    “雙響……,”


    “姐姐,你馬上迴來……,”


    “忙,怕是……,沒有時間……,”


    姐姐猶猶豫豫,聲音也有氣無力。


    “你不是說要給爸爸媽媽報喜嗎?怎麽又變卦了呢?”


    “趙蘭是李家的兒媳婦,有她陪你去也是一樣的……,”


    我明白了,也猶豫了好一陣子。


    “雙響,我……,給你寄五百塊錢表示一下我的心意……,”


    “李飛鳳,我隻希望你能迴來……,”


    這一次,我主動掛掉了姐姐的電話,但還是把升學宴的時間告訴了她。


    紅源一中的校門口早就掛起了橫幅,祝福我考入了南陽大學,可我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柳紅月、馬春花和任小盈也都考上了大學。


    張濤考入了體育學院,我的朋友當中,隻有朱旭是落榜生。


    光明村趙家灣的人誇我是文曲星下凡,都在等著趙海家的這頓酒席。


    袁桂英讓趙蘭和我先去拜祭一下我的父母,還幫我們準備好了祭品。


    姐姐不迴來,我拒絕去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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