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考試結束後,趙蘭跟我說,她隻有一半的把握考上高中,已經做好了複讀的準備。


    而陳小穀卻敢百分百保證自己能考上。


    可我們還要再讀一個星期的書才期末考試。


    姐姐依然在幫那家人煮飯,但星期六和星期天晚上會迴來。


    今天一大早她就幫我洗衣服,在我的褲兜裏發現了一張紙。


    她交給我的時候,紙已經被水浸濕了,但上麵的文字還是清晰可見。


    這又是一封情書。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表達方式,內容幾乎跟上一封情書如出一轍。


    這次我可以肯定加確定,是席娟塞進我的褲兜裏的。


    姐姐問我是什麽東西,我告訴她是我做的學習筆記。


    “我差點給你洗掉了……,”


    姐姐有些自責,我讓她先走,衣服我來洗。


    主要我怕被她發現褲子上的‘秘密’


    姐姐卻笑著對我說了一句,“雙響,你是大人了。”


    羞得我臉紅脖子粗,今天晚上一定要跟她保持距離。


    我把那張被水浸濕的情書晾幹,再整整齊齊夾在書裏,明天一定要找席娟問清楚。


    上午許少林來家裏找我,他有道數學題不會,想跟我一起討論。


    一般他不會的數學題,我當然也不會,說是討論,其實還是按照他的思維和邏輯去求解。


    我倆最後還是找到了答案,李和平合上書,伸了個懶腰。


    “雙響,我想問你一件事,不過你也可以不用迴答我……,”


    我讓李和平把事情講出來。


    “我媽說,你跟你姐姐睡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如果我不迴答這個問題,恐怕他會瞎想,要是迴答的話,又該怎麽說呢?


    “我們家現在就隻有一間睡覺的屋,不睡在一起怎麽辦?”


    “哦,明白了……,”


    他明白什麽了?他媽肯定又在四處亂嚼舌根。


    李和平剛走,許少林又來了,手裏提著幾條小魚,說是拿來給我打牙祭。


    我問他,“怎麽吃?紅燒還是清蒸?”


    “烤著吃味道更鮮。”


    許少林在我家屋前生了堆火,找來幾根棍子把魚穿好,然後架在火上烤。


    “誒,我聽說柳紅月下學期也不讀書了。”


    “她讀不讀關我什麽事?你這又是聽誰說的?”


    就柳紅月那個成績,如果我是她爸爸,同樣不會拿錢供她讀書,在學校白白浪費大米飯。


    “你就這麽看不上她嗎?人家喜歡你也沒有錯吧?”


    “和尚,魚烤焦了,你提柳紅月幹嘛?不如說說你和顏紅梅的事。”


    許少林把魚翻了個麵,“我們才多少呀?懂什麽愛情?顏紅梅爸爸現在看不上我,等我將來有成就的那一天再說吧。”


    許少林說話就是這麽有哲理,他將來如果不當作家可惜了。


    今天的烤魚就是香,隻是少了點鹽。


    柳紅月下學期不讀書的事,是顏紅梅告訴許少林的。


    我估計許少林也對顏紅梅說過,柳紅月給我寫過情書。


    顏紅梅、柳紅月,兩人住在同一生產隊。


    本周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周,李和平在拚命衝刺,他要爭取拿迴屬於自己的第一名。


    席娟問我,如果我拿到第一名,李和平會不會對我心生怨恨?


    她太不了解李和平了,人家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李和平是君子,不像你,做事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班長,你怎麽這麽說我?我得罪你了嗎?”


    席娟不高興了,把嘴撅得老高。


    我把那封情書拿出來,“副班長,這個你怎麽解釋?”


    “這個,這個……,對,是我塞到你的褲兜裏的,不過我也是受人之托。”


    “受誰之托?”我故意問她。


    “你心裏明明清楚,何必要多此一問?”


    當著席娟的麵,我把那封情書撕成碎渣。


    “怪不得你數學這麽差,原來根本沒把心思用在學習上,你的字倒是挺好看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字是我寫的?”


    “當然,剛開始我甚至以為給我寫情書的人就是你,但內容不像,在班上我沒有忽略過你的存在。”


    席娟不好意思了,主動把柳紅月的名字說出來。


    原來陳小穀和趙蘭也曾找過她,在她倆的威逼利誘之下,她才說了實話,最終也讓我知道是柳紅月。


    “副班長,你為什麽要幫她代筆?”


    “她請我吃了兩包辣條,還請我吃包子饅頭,我也是沒有辦法。”


    “可你是副班長呀,就沒有批評教育過她?”


    “她喜歡你有錯嗎?我就不信你心裏沒有喜歡的人,哼……,”


    席娟怒氣衝衝的,抱著她的數學書出了教室。


    教室的最前麵坐著李和平,他應該聽到了我和席娟的談話,不過他並沒有迴頭。


    我去叫他,“吃飯了,走吧。”


    “你先去,幫我把飯盒拿迴來,我要把這道題驗算完。”


    花老師就曾在班裏說過,李和平是全班學習最用心的一個人。


    我去食堂拿飯盒,看到柳紅月站在那裏,好像在等一個人。


    “班長……,”


    她走過來喊我,我衝她點了一下頭。


    “班長,明天我就要走了……,”


    “明天?明天才星期三,你是家裏有事嗎?”


    柳紅月搖搖頭,她是想提前輟學,不準備參加星期五的期末考試。


    原因竟是害怕自己又考個倒數第一名,拿到通知書後遭父母毒打。


    “那個……,邢老師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從來沒被他重視過,不想告訴他……,”


    我‘哦’了一聲,開始去拿我和李和平的飯盒。


    自從學校采納了許少林的意見後,現在每個班的飯盒都用一個大鐵框裝著,由各班的生活委員負責看管。


    許少林就站在那裏,盯著我和柳紅月看。


    “雙響,你怎麽不和她多聊幾句?”


    “你去和她聊啊?”


    “你這人真是無情無義,人家又沒做錯什麽。”


    許少林還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我,在寢室吃飯的時候,他又罵我無情無義,甚至是離我遠遠的。


    我真的做錯了嗎?


    今天晚上柳紅月沒來上晚自習,看著她空在那裏的座位,我竟有些莫名的傷感。


    我去找邢老師,告訴他柳紅月要輟學,也不會參加期末考試。


    邢老師說無所謂,柳紅月每門功課都不及格,在學校待下去也是浪費錢。


    我再問邢老師,柳紅月上學期摸底考試考了多少分?


    “那次好像考得不差,可後來就成了班級墊底。”


    邢老師不喜歡不上進的學生,他反而認為這樣的學生離開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經常在上課的時候說一句口頭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不知怎麽迴事,我有想去女生寢室找柳紅月的想法,她這一輟學,恐怕大家很難再相見。


    我去敲門,半天沒有人應我,難道柳紅月不在寢室裏?


    女生寢室後麵有一個小操場,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見有一個人坐在乒乓球台上發呆。


    沒錯,就是柳紅月。


    我走過去,問她明天是不是真的要走?


    “班長,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嗯,剛才我去告訴邢老師了,他讓我來問問你……,” 接著我又說,“你的成績怎麽突然就下降得這麽厲害?”


    柳紅月沒有迴答我這個問題,而是問,“班長,除了今天,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話?”


    她說的沒錯,全班女生都有跟我聊過天,隻有她是個例外。


    這可能跟她的外表有關吧。


    “我長得又矮又醜,她們都取笑我,所以我學習好又有什麽用呢?”


    “就因為這個?”


    “這還不夠嗎?她們笑我以後嫁不出去,讀再多的書也沒用……,”


    柳紅月口中的‘她們’,是指班裏的那群女生。


    可能就是在她們長期的嘲諷之下,柳紅月才會不思進取。


    可是她又有膽量給我寫情書,再醜的女生也有愛人和被愛的權利。


    我同情她,想讓她參加完期末考試後再走。


    “柳紅月,你的文采比許少林還要好,相信我,這次考試你不會拿倒數第一。”


    “班長,你……,”


    “我有責任和義務提高你的成績,不要輟學好嗎?”


    “班長……,”


    第二節晚自習,我把柳紅月帶迴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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