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丫鬟、婆子全尷尬地轉開臉,齊書容羞惱地哼叫一聲,張嘴喝了一口,聽得他低啞道:


    「喝慢點,慢點……」


    齊書容想到自己生病時,母親也曾這般哄著她,心裏的惱意退了幾分,忽然領悟到丈夫是真的在乎她,身體的不適似乎不那麽令人難受了。


    折騰了一日,到了半夜,齊書容總算好些,身子卻是虛軟軟地沒氣力,一睜眼就見他躺在身邊,雙眸輕閉,唿吸深沉。


    空氣中散發幾許淡淡的花香,衝淡她嘔吐了一日的氣味,她的胃仍然緊縮著,卻不再有想吐的欲望,謝天謝地。


    輕輕一動,他宛如假寐的獅子,警醒地睜開雙眼,見她已然醒來,黑眸盛著驚喜。


    「醒了?」他輕撫她蒼白的麵孔。


    「嗯。」一出聲,嗓子幹啞發疼,把她嚇了一跳,怎麽像個老婦的聲音?


    「喝點鹽水。」他坐起身子,將虛弱的她抱在懷中,胸膛抵著她的背,而後從床頭旁拿起事先備好的鹽水喂她。她搖首,折騰了一天,現在連喝水都怕。


    「不會吐了。」他哄著她。「你得喝點,否則要脫水。」


    雖然曉得他說的是事實,齊書容還是覺得痛苦,可為了好起來,也隻能忍耐。


    待她喝了幾口後,他才開口問道。


    「還好嗎?」他輕柔地擦拭她額上的汗。


    「嗯。」她靠著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感到安心。「做你的妻子可真不容易。」


    他身體一僵。「不會再發生了,我已經把人給關起來嚴加看管。」


    「關誰?」她一臉茫然。


    「周姨娘。」


    她驚訝地望著他。「周姨娘?她怎麽會……」


    「她都招了,是她在你吃的東西裏下了毒。」


    「她為什麽要害我?」若說她有苛待周姨娘便罷,問題是她們倆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曹平羨甚至省了她的問安,周姨娘整日關在她的院子裏,偶爾才出來遊晃。


    他澀聲道:「說是給儷娘報仇。」


    齊書容幡然醒悟。「她也聽到謠言了?」


    他點頭。


    「可誰說給她聽的?」她還是覺得困惑,難道是周姨娘身邊的小丫頭?


    「問了她也茫然不清,反覆說著聽來的。」


    「她哪兒來的毒藥?」齊書容又想到一處疑團,周姨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兒來的毒藥?


    「說是以前藏的。」


    「以前……」


    「儷娘留在府裏的婆子給她的,孩子流掉後,她曾想過吞藥自盡。」他又是一臉的不自在。


    「你打算怎麽做?」她輕聲問。


    「我明天就把她送到莊子去。」周姨娘一直渾渾噩噩的,神智混亂,許多事都說得顛顛倒倒。


    先前他已通知她父兄來接她,可一來一往的需要時間,算算路程,也差不多要到了。


    見她沒吭聲,他繼續說道:「依謀害之罪,殺了她也不足惜,可祖母說她是可憐人,自沒了孩子後,就沒好過,又總一個人關在屋裏,喃喃自語……」


    「我知道,我沒要她死。」她痛恨周姨娘下毒,可雖然厭惡,卻沒想過要她償命,她從沒打殺過下人,也不想開這樣的例。


    「我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曹平羨歎氣。


    「她與邢姐姐感情很好?」


    「嗯。」


    「為什麽失了孩子後,邢姐姐不把她接到山東?」她疑惑道。


    他忽然勾起嘴角,黑眸閃著亮光。「你覺得呢?」


    「你考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學生。」她將臉頰輕亮在他頸下。「你有好多事沒告訴我,我不喜歡這樣。」


    他撫摸她的頭發。「我沒有要瞞你什麽,若我知道周姨娘有歹心,絕不可能將她留在府裏。」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姨娘下毒的事,大家都意外,怪不得他。


    「你想知道什麽?」他不解。


    想到今天自己所受的折磨,她豁出去地問了:「你對邢姐姐什麽感覺?」


    她原是不想提這些的,人都走了,問這些做什麽,但今天發生的事讓她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她可不想讓人白白害了,卻還弄不清緣由。


    她的問題讓他蹙眉。「你為什麽……」


    「不是說了我什麽都可以問。」她理直氣壯地說。


    「你不用吃陳年舊醋。」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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