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齊書容也隻當茶餘飯後的話題聽聽就算,畢竟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就當街頭巷尾的閑談,左耳進右耳出。


    半年後,便少有人再提起邢夫人,偶爾談及也是在曹大人續弦之事上打轉。


    第二年春天,齊家迎來了一件好消息,齊父終於升官了,由九品主簿升至八品縣丞,雖然隻是小小晉了一階,卻在京城附近,樂得李氏差點沒放鞭炮慶祝,讓齊書容給攔了下來。


    「真是祖宗保佑,終於擺脫萬年主簿了。」李氏感歎道,齊硯綬都做了六、七年主簿了,雖說克盡職守,也頗得上司信賴,可為人迂腐不懂變通,官路一直停滯不前,別人都升了,就他還在原地踏步。


    讓他送禮打通關節,他便大發議論說她沒氣節,夫妻為了這事沒少吵過,不過如今都好了,該是要時來運轉了。


    李氏開始大拜拜,家裏的祖先牌位擦了又擦、拜了又拜,香爐的煙整天沒停過,有一度還因為燒得太旺,街坊鄰居以為發生火災。


    拜完家中的,又輪著拜寺廟,香油錢雖捐得不多,但重在心意,最後連齊硯綬都看不下去,說了幾句後她才消停。


    時序入夏後,他們告別山東往直隸而行,行前翁若琪拉著齊書容的手,眼眶都紅了,依依不舍地讓她別忘了自己。一到驛站,齊書容便提筆記下路上的見聞,待至新家後再給翁若琪寄去,讓她安心。


    她一邊寫信,齊瑞成就在她身邊背書。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瞧你,背得一身汗。」齊書容拿出帕子給弟弟擦汗。


    「我想吃冰。」


    「不行,驛館的人都歇著了……」


    「還沒呢,小的剛剛去打水,還聽見一群人在那兒喝酒。」在一旁整理床鋪的青桂順口說道。


    齊書容在心中歎口氣,青桂什麽都好,就是笨了點,什麽場合該說什麽話全沒概念,也聽不出別人的話外之意,稍微靈巧的,斷不會如此答話。


    「青桂都說還沒歇著呢。」齊瑞成立刻接腔。


    「不成,一會兒就要睡了。」她堅定地拒絕。


    「姊……」齊瑞成拉著她的手撒嬌。


    齊書容笑著點了下他的鼻子。「羞不羞?前幾天誰才說要做大官讓姊姊享福的,現在為了一碗冰就受不住。」


    「姊姊不是說了,人要精進也要懂得適時放鬆,若如繃緊的琴弦,曲子未成,弦已先斷。」齊瑞成搖頭晃腦地說著。


    「一碗冰就能讓你斷弦?你的誌氣就這麽點?」她比出一個指甲片。「看來姊姊是沒可能享福了。」她長籲短歎地搖頭。


    齊瑞成笑道:「我熱嘛……」


    青桂也跟著笑了起來。


    窗外忽然傳來荒腔走板的歌聲,齊瑞成首先反應過來。「是爹。」


    先前聽李氏說父親與驛站幾位大人飲酒聊天,沒想到竟喝得那麽醉,齊書容走到窗前,果見阿爹唱著曲兒走進小院,連站都站不穩,若不是有人攙著,怕早已癱倒在地。


    「怎麽了,醉成這樣?」李氏開了房門,見丈夫喝得醉醺醺,麵有不善。


    「我們喝多了。」


    當攙扶齊硯綬的男子望了過來,李氏與站在窗邊的齊書容皆是一驚。


    「曹……曹大人?」李氏聲音先是高揚,想到自己失禮了,趕忙福身。「大人。」


    「不用多禮,還是先把齊大人扶迴房吧。」


    「是,是……連嬸、青桂,快來幫忙。」李氏喊道。


    青桂站在窗邊往外看,曹平羨一露臉,嚇得她驚唿一聲,聽得李氏喊她,卻一時沒反應過來。


    連嬸正在屋裏補衣裳,聽得主母喊人,急急走出來攙扶老爺,青桂這才反應過來,局促不安地離開房間。


    齊書容正想閃離窗邊,曹平羨已發現了她,她隻得拉著弟弟出去,還未行禮,他已揚手免了繁文褥節。


    「曹大人,咱們再飲一盅。」齊硯綬掙紮著不讓連嬸將他攙離。


    李氏笑咪咪上前,不著痕跡地在他的腰上一扭,齊硯綬大叫出聲:「哎喲……」


    「大人閃到腰了,快扶進去。」連嬸的丈夫也已聞聲過來幫忙,李氏忙不迭地讓他們把人架進去。「順道煮個醒酒湯,曹大人怎麽會在這兒呢?」


    「我正好要迴京。」他在山東的巡視考核已告一段落,得迴京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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